*楊婉儀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暴怒的邊緣。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日會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
明明,她從來都沒有把顧悅放在眼里,可偏偏就是她逼得自己退無可退。
“你到底想怎么樣?”楊婉儀死死地盯著顧悅,問,“我是你妹妹,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顧悅笑,并不解釋。
左右,待會有的是人替她找自己的麻煩。
“郡主,二小姐!”
果不其然,楊老太太身邊侍奉的王媽媽急匆匆趕了過來,陪著笑臉道,“老夫人請郡主和二小姐一同去松竹院?!?/p>
楊婉儀知道,楊老太爺和楊老夫人肯定是要替自己撐腰,當下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我們郡主剛卸了釵,可能要重新上妝,還請王媽媽稍候?!?/p>
素秋上前,將一個荷包塞到了王媽媽手里,笑言。
“還請王媽媽多擔待?!?/p>
“素秋姑娘言重了,候著主子這樣的事本是應該的?!?/p>
拿了銀子,每個人都好說話。
楊婉儀不懂這些,因為楊家對她的教導就是漠視人命,不把這些下人當人看。
但是顧悅可太懂了。
上一世,替主子做事的,不管是惡事還是好事,可都是這些不起眼的下人。
所以,能用銀子拉攏的人,反而更簡單。
“郡主,老太太叫您過去,定然是想讓您替二小姐解決這個局面?!彼厍锝o顧悅上妝的時候,于嬤嬤在旁邊低聲道,“若是他們拿孝道壓著您,郡主到時候該如何是好?”
“楊家想要名,那就得拿出與之匹配的東西來?!鳖檺偞鬼?,淡淡地說道,“他們?nèi)羰窍胍獊碛驳?,我自然也有法子讓他們求我?!?/p>
于嬤嬤和素秋對視了一眼,有些不明白顧悅的意思。
而顧悅并沒有再多言,只是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贏家,永遠都要比對手先行一步。
在困境的時候,顧悅能拼的就只有武力,因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可是當她走到一定的位置,擁有了可以平等對話的權(quán)利,那拼的就是腦子,因為高明的獵手,往往以陷阱而非蠻力捕獲獵物。
“你這丫頭還真是愈發(fā)沒規(guī)矩了?!?/p>
等到顧悅到了松竹院,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后的事了。
剛踏進屋子,一個茶盞又迎頭砸了過來,不過顧悅一個閃身輕松躲了過去。
“楊家這些年還真是富裕了,這杯盞砸了一個又一個,也不怕讓御史彈劾父親數(shù)典忘祖。”
以前飯都吃不上,如今還是好日子過的多了。
顧悅隨意地坐了下來。
提到兒子,楊老太太一把按住了暴怒的楊老太爺。
“你祖父他脾氣不好,做小輩的莫要與他計較?!睏罾咸枺霸趯m里頭一切可順利?”
楊婉儀本來站在楊老太太身邊,聽到這個話題,頓時紅了眼眶。
如果不是因為顧悅害她,今日的宮宴她本該大放異彩。
現(xiàn)在全都成了泡影!
“回祖母的話,一切都好?!鳖檺傄残?,沒有半點不耐,“鎮(zhèn)南王妃還夸贊我,不過太后娘娘因著我的衣裳素凈,賞了我個簪子。”
楊老太太的目光落在顧悅的發(fā)間,眸底劃過一絲貪婪。
“瞧著便是好東西?!?/p>
顧悅心中嗤笑。
楊家這些人還真是一丘之貉。
她都點出來太后說她的衣裳素凈,可他們壓根就沒人在意這件事。
要說他們不懂,在京城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
所以,無非就是只顧自己的利益而已。
所以,顧悅再次張口,意有所指,“皇家賞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戴的?!?/p>
楊婉儀恨得牙根癢癢,可大事當前,她只能忍了又忍,扯了扯楊老太太的衣袖,提醒她。
“外頭那些賤民你也看到了。”楊老太太回了神,看向顧悅說道,“他們非得逼著婉儀出手救治,這事若是鬧得不成樣子,到時候楊家也跟著難堪,你得想想辦法?!?/p>
楊老太太還真是沉得住氣。
“祖母的意思是,讓我替妹妹出手治病?”顧悅垂眸,轉(zhuǎn)動手里的絲絹,“憑什么?”
“我是你妹妹!”楊婉儀怒吼一聲,“你幫我難道不是應該的嗎?如果我身敗名裂,對你能有什么好處?”
顧悅抬眸看她。
前世,楊婉儀一直都是優(yōu)雅得體,溫柔善良的模樣。
她用的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害得自己痛苦萬分,扭頭就用委屈可憐去博取楊家其他人的同情與心疼。
那個時候,面目猙獰的,永遠都是自己。
這一刻,終于變成了她。
“妹妹,我好像,不欠你的?!?/p>
顧悅看著猶如困獸的楊婉儀,心中反而愈發(fā)平靜。
前世她就是太在意旁人的死活,所以淪為困獸的是自己,而他們都在隔岸觀火,甚至還覺得她被吸干了養(yǎng)分是她應得的結(jié)果。
她真是可笑,竟然曾把感情寄托于這些人身上。
這世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誰都不行。
“要說欠,也是妹妹欠我一條命。”顧悅微微一笑,問,“想讓我出手,妹妹打算拿什么來換?”
“你雖然姓顧,但是你的父親也是楊懷遠?!睏罾咸宦?,頓時有些不樂意,“一家人,還談什么條件?你幫你妹妹這不是應該的嗎?”
“顧悅!”
沒等顧悅答話,楊懷遠和楊昀已經(jīng)大步走了進來。
而楊昀二話不說,抬手就朝著顧悅的臉打了過去,卻不想下一刻就被人直接踢中了命根子!
楊老太爺嚇得一個哆嗦。
這死丫頭,下手怎么這么狠?
想起先前自己好像兩次拿過茶碗砸過她,幸虧都沒有砸到,不然倒霉的豈不是自己?
而瞧著自己最疼愛的大孫子被打,為了避免引火燒身,楊家老太爺和老太太兩個人瞬間同時端起茶盞喝茶,裝作沒有看到這一幕。
趨利避害。
他們二人那可是個中高手。
“你……”
楊昀痛得跪趴在地上,語不成調(diào)。
“楊昀,我給你臉了?”
顧悅坐在椅子上,穩(wěn)如泰山。
“我是這段時日沒動手,所以倒是讓你忘了來前兒打你的事了?”
好了傷疤忘了疼。
她不介意再給他揭開好好疼一疼。
“混賬東西!”
楊懷遠沒想到顧悅會當著自己的面就動手,這才堪堪回過神來,瞪著眼睛怒罵出聲。
“為父還沒死呢!”
“你竟然越過為父去教訓你兄長,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我看你是想要造反!”
“父親莫要高看自己,我這眼里,就未曾有過父親?!?/p>
顧悅從袖中摸出袖箭,拿著絲絹緩緩擦拭,笑著應道,“父親若是覺得你尚在人世,我就不該教訓楊昀,那不如先去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