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收攤,五人如同喪家之犬般逃回小院,緊緊關(guān)上院門。
老七立刻癱軟在地,老三大口喘著粗氣,老四和老五面無人色地看向李老大。
“大哥……完了……全完了!”
老四喃喃道,“怎么辦啊……”
老五聲音發(fā)抖:“那個女魔頭!她……要把咱們弄回去慢慢折磨啊!”
“大哥……這事兒,咱們得好好議議?!?/p>
李老大回過神,壓低聲音喝道:“都進(jìn)屋!老七,把門頂死!老三,把那娘倆關(guān)柴房里頭!”
五人擠進(jìn)陰暗的屋內(nèi),油燈如豆。
“還議什么?!”老三第一個憋不住,“這不明擺著嗎?就是羊入虎口,死路一條!”
“三哥說得對!”老七接口道,“在霍州,咱們好歹還能有機(jī)會……去了他們的地盤,人生地不熟,全是他們的人,咱們還能有活路?”
“跑!”老五抬起頭,眼中燃起一絲兇光,“咱們今晚就收拾東西,趁夜翻城墻出去!霍州城這么大,未必沒有死角!”
“放屁!”李老大低吼道,“她敢這么跟咱們說,就不怕咱們跑!沒準(zhǔn)現(xiàn)在只要一出門,就是個死!”
“萬一能跑得了呢?”
“要不賭一把?”
“賭?誰敢賭?你敢?你忘了老二他們怎么死的了?就算僥幸出了城,又能往哪兒跑?回鎮(zhèn)北王那兒?你忘了咱們剛才怎么猜的了?鎮(zhèn)北王怕是早就把咱們當(dāng)棄子了!”
提到鎮(zhèn)北王,幾人都沉默了。
徹底的絕望從心底升起。
“那……假意答應(yīng),半路逃走?”老四試探著說,“他們總要派人送咱們?nèi)グ??路上總比在城里機(jī)會多!”
李老大搖頭,臉色陰沉:“你想得太簡單了!那女魔頭心思何等縝密?她會想不到這一層?派來護(hù)送的人,必定是精銳!說不定就是押送重犯的配置!半路逃跑?恐怕死得更快!”
“那就……拼了!”老五眼中血絲密布,“橫豎都是死!不如拉幾個墊背的!明天那親兵再來,咱們就……”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屋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只能聽到幾人粗重的呼吸和心臟狂跳的聲音。
沉默良久,老四幽幽地開口:“……拼命,說得容易??稍蹅兤吹眠^誰?殺一個親兵容易,然后呢?能殺出霍州城嗎?誰知道女魔頭安排了什么后手?”
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是啊,拼命不過是一時之快,改變不了任何結(jié)局。
“或許……或許他們真是好意?”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老七,突然冒出一句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話。
“說不定真給咱們安排個好地方?咱們?nèi)チ?,就老老實實攤煎餅,他們……他們會不會就放過咱們了?”
這個天真的想法,立刻遭到了其他幾人看傻子一樣的目光。
“老七,你醒醒!”老三罵道,“好意?那女魔頭殺人如麻,會對咱們有好意?她那是貓玩老鼠!把老鼠玩累了,再一口吃掉!”
“投降!徹底投降!”老四一把抓住李老大的胳膊,“大哥!咱們?nèi)フ宜?!把咱們是?zhèn)北王派來的刺客這事,原原本本都告訴她!向她效忠!說不定……說不定她看咱們有用,會饒咱們一命?”
這個提議讓眾人心頭一震。
坦白?這無疑是一場豪賭!
賭的是那女魔頭的心胸和他們對鐮刀軍的價值。
李老大死死盯著跳動的燈焰,腦中飛速權(quán)衡。
坦白,或許有一線生機(jī),但更大的可能是被立刻處決,或者遭受更痛苦的折磨。
而且,一旦坦白,就徹底斷了所有后路,連假裝的機(jī)會都沒有了。
討論來,討論去,每一種可能都被現(xiàn)實無情地?fù)羲椤?/p>
逃跑無路,反抗無力,拒絕無效,投降會死。
就像落入蛛網(wǎng)的飛蟲,越是掙扎,束縛得越緊。
窗外的月光漸漸西斜,油燈也快要燃盡。
五人精疲力盡。
“沒用的……”李老大嘆口氣,“咱們想的所有路子,怕是……早就被人家算到了。她現(xiàn)在給咱們的,不是選擇,是命令?!彼痤^,看著四個兄弟,“弟兄們,認(rèn)栽吧。咱們……只能聽從。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至少……還能多活幾天?!?/p>
……
三日之期一到,那名親兵果然準(zhǔn)時出現(xiàn)。
他沒有多問,只是看到李老大等人默默收拾好的簡陋行囊和那輛已經(jīng)被改造成可以長途行進(jìn)的煎餅攤車時,點了點頭。
“既然幾位想通了,那就準(zhǔn)備出發(fā)吧。一個時辰后,南門集合。”
一個時辰后,霍州城南門。
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一支不小的隊伍。
十幾輛裝載著物資的騾馬車,一百多名拖家?guī)Э诘墓そ臣凹覍伲€有密密麻麻的騎兵護(hù)衛(wèi)。
五虎和他們那輛顯眼的煎餅攤車,被安排在了隊伍中間靠后的位置,混在那些工匠之中。
李老大偷偷抬眼望去,隊伍最前方,是那輛熟悉的馬車。
車窗垂著厚厚的簾幕,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但他可以肯定,那個女魔頭就在馬車?yán)铮?/p>
他甚至能感覺到,有道冰冷的目光,正穿透車壁,牢牢地鎖定在他們五人身上。
“都低著頭,別亂看!”
李老大壓低聲音,警告著同樣心神不寧的兄弟們。
“殺氣!是殺氣……”
隊伍緩緩啟程,離開了霍州城。
官道兩旁是荒蕪的田野和遠(yuǎn)處起伏的山巒。
若是尋常旅人,或許會感嘆景色的蒼涼,但對于五虎而言,這廣闊的天地卻像是一個巨大的、無形的牢籠。
一路上,隊伍沉默地行進(jìn)。
工匠們的家眷偶爾會有低語和孩子的小聲哭鬧,但很快就會被大人制止。
五虎無數(shù)次用眼神交流,偷偷觀察地形,尋找可能逃跑的機(jī)會。
但每一次升起僥幸的念頭,馬車厚重的簾幕似乎都會無風(fēng)自動一下。
“大哥……好像……好像真的沒機(jī)會。”
老四趁著休息喝水的時候,湊到李老大耳邊低聲道。
李老大默默地點了點頭,連話都不想說了。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個人的那點小聰明和勇氣,是多么的可笑和微不足道。
而此時,馬車?yán)铩?/p>
林川松開手,看著親衛(wèi)剛剛送來的密報。
“云門……五虎?”
他眉頭皺了皺,轉(zhuǎn)頭望向臉頰泛紅、眼神迷離的陸沉月。
“江湖上有這個名號?”
陸沉月正慵懶地靠在他肩頭,還沒從方才的親昵溫存中完全回過神來。
聞言微微怔了一下.
“沒聽過……不入流的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