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溫書拒絕了。
“不必了,趕車有包子,家沒有別的人,你就在家里好好看家吧?!?/p>
劉溫書這些年吃穿用度都簡單,小院子里下人也沒幾個。
硯臺一瞬間有些蔫頭搭腦,“是,公子。”
劉溫書又看向綠兒,“你穿的太單薄了,披風(fēng)你戴著吧?!?/p>
綠兒搖頭,“這是公子的披風(fēng),我戴過了公子就不會戴了,我不冷。”
說著把披風(fēng)遞給了劉溫書出門自己上了馬車。
她沒進去,只勘勘坐在了門口的位置。
劉溫書見狀不知道心里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如何,讓硯臺去再拿一件他沒用過的披風(fēng)來。
硯臺急忙去了。
綠兒也沒拒絕,得了風(fēng)寒怪難受的,她沒必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劉溫書上車的時候她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車轱轆壓在雪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硯臺眼巴巴地看著馬車走遠了。
綠兒沒有回頭看門口的硯臺。
她知道硯臺喜歡她,正是因為知道才如此。
她坐的位置,馬車?yán)锱停饷婧L(fēng),一邊冷一邊熱,就像她的心一樣。
良久,綠兒開口道:“公子,我的銀子攢的差不多了,我的身契也消了,今日去完劉家,我想回家去了?!?/p>
“你……”
劉溫書眼底帶著一絲驚訝。
綠兒笑了起來,“公子好像很意外,我總不能一輩子都為奴為婢吧。”
劉溫書低頭不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太像葉彎了。
“你如今也不是奴婢,可以留在上京,要是回家之后,你的家人都不在了,你一個女子很容易受人欺負?!?/p>
綠兒假裝當(dāng)過他的姨娘,繼續(xù)留在府中不行,讓她一輩子做下人,綠兒自己也不會愿意的。
除了為奴為婢,她沒有任何留在府中的理由。
他問她愿不愿意嫁給硯臺。
綠兒當(dāng)時是怎么說的,她說:硯臺只是沒接觸個幾個女子,成日里看著我,才會對我有意,等我離開了,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在閩縣那兒,公子是上京的官,我只要打著公子的名頭,也沒人敢欺負我的。”綠兒笑了起來,“到時候我就在那邊做點小生意,扯著公子的名頭,狐假虎威?!?/p>
劉溫書想了想點頭,“好?!?/p>
有劉家在那邊照應(yīng)著,想來也不會出什么事。
接下來綠兒沒有再說話,一路安安靜靜。
劉府今日大門開著。
崔夫人的親生女兒劉詩書歲數(shù)尚小還未訂下婚事,再加上前段時間亂的很,耽擱了。
“喲,這是帶著妾室回來省親了,可真把我們放在眼里?。俊?/p>
劉溫書帶著綠兒一進門,就有人陰陽怪氣。
劉溫書充耳不聞,“見過劉大人,崔夫人?!?/p>
崔氏冷笑了起來,目光如刀掃過劉溫書,“崔夫人?閩縣的劉家旁支可真是有規(guī)矩,我嫁入劉家做了這么多年當(dāng)家主母,就變成崔夫人了?”
按照夏朝的規(guī)矩,她嫁給劉忠遠,就是劉夫人,劉家主母,前面帶上姓氏是比妾室高貴些的稱呼。
這個賤種可真是命硬,她用了那么多法子,還是讓這個賤種活下來了,如今發(fā)展到讓她無從下手。
她是崔氏女,向來高傲,唯獨在這個賤種身上吃了虧,導(dǎo)致于兒子的手也廢了,這輩子走不了仕途。
今日來的正好,她就讓這個賤種有來無回。
“溫書,來的正好,坐下一起用飯吧?!眲⒅疫h態(tài)度溫和。
他和崔氏所出的孩子已經(jīng)斷了仕途了,劉溫書他想好好培養(yǎng)。
崔氏放下了茶杯,出叮當(dāng)一聲響。
“今日是家宴,還有外嫁女在呢,外人恐怕不適合坐下吃飯吧?”
“溫書不算外人,是我的侄兒,也算是一家人?!眲⒅疫h收起了笑容。
這些年他確實借了崔家的勢,這才坐上了吏部尚書的位置,如今弘輝帝下臺,他這個吏部尚書也馬上要下臺了,不必太顧及崔家。
崔氏冷笑,“侄兒,比親生子還親的侄兒?!?/p>
劉忠遠目光冷淡看著她。
當(dāng)初不就知道嗎劉溫書是他的親生子,既然愿意嫁給他了,孩子他也從來沒想過認回來,如今又何必這番作態(tài)。
“娘,讓人上席面吧?!眲⒃姇τ_口道。
如今兄長已經(jīng)廢了,她爹今時不同往日了,反倒是劉溫書蒸蒸日上,她倒是覺得,和這個堂兄打好關(guān)系比較好。
哪怕是認回來當(dāng)了親兄長,對她來說也是好處。
她一開口,幾個和劉家有關(guān)系的客人也紛紛開口。
綠兒從頭到尾伺候在劉溫書身邊。
等飯后,劉溫書被劉忠遠帶走了,走之前讓她去馬車?yán)锏戎?/p>
劉溫書前腳去了書房,后腳綠兒就被帶到了崔氏的房間。
“賤婢,你倒是膽子挺肥的,居然還敢送上門?!?/p>
“當(dāng)時讓你做的事,你沒辦到?!?/p>
綠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夫人,我就是個小小奴婢,真害了主子我會死的,求求你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敢。”
崔氏使了個眼色,一旁的嬤嬤掐住了綠兒的臉,“奴婢,你可沒有自稱奴婢?”
“小賤種,你當(dāng)我是傻子嗎,這賤人一心一意就只有那個賤種吧?既然如此,那我今日成全你們好不好,正好讓你們死在一塊!”
“把藥端來?!?/p>
嬤嬤放開綠兒,端了一碗藥過來。
綠兒一臉驚恐,“夫人,奴婢有話要說,等我說完了,你再讓我死也不遲!”
崔氏抬手,嬤嬤放開了綠兒,像貓逗老鼠一樣,格外有趣的看著她。
“你以為我還能讓你巧言令色放過你嗎,之前是你運氣好,逃過兩劫,這一次不會了,天生的賤命,還妄想翻出我的手掌心?”
綠兒在地上低頭發(fā)抖,“夫人,這件事情只能你一個人聽,關(guān)于夫人的名聲,是我費了好大的力氣……你聽完我的話,再讓我死了也不遲?。 ?/p>
“你……”
嬤嬤剛要出聲訓(xùn)斥,被崔氏擺手。
十分有興趣地盯著綠兒,“罷了,就姑且聽聽你要說出什么花樣來?!?/p>
嬤嬤欲言又止,但還是出去了。
綠兒轉(zhuǎn)頭去關(guān)門,低聲開口,“麻煩嬤嬤把門守好了,千萬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把自己的耳朵也捂好,要是聽見什么不該聽的,夫人怪罪下來可就不好了?!?/p>
嬤嬤帶著鄙夷,到底又往后站了幾步,綠兒將門關(guān)上,順便插好。
綠兒壓低聲音,“夫人,麻煩你湊近點聽,我怕被別人聽見了?!?/p>
崔氏皺眉,“鬼鬼祟祟的,你到底要說什么?”
她并沒有起身。
綠兒往前走了幾步,靠崔氏極其近,就在崔氏要出聲訓(xùn)斥的時候,綠兒突然一把拉住崔氏,將一顆藥放進了她的嘴里,一把捂上了嘴。
崔氏掙扎起來,箍住她的手,用了極大的力氣,又是從背后的位置,怎么也掙不開。
轉(zhuǎn)眼之間嘴里的藥就融化了咽了下去。
崔氏在掙扎,繡鞋在柔軟的地毯上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綠兒用了渾身的力氣按住她,聲音壓得極低,“夫人自己就是個賤人,還有臉一口一個賤人的叫別人?!?/p>
“在我來之前做了一件事,知道是什么嗎,估計現(xiàn)在流言已經(jīng)滿天飛了?!?/p>
“外頭會怎么說呢,劉家主母崔氏不甘寂寞,服用春藥,在屋子里自我疏解,暴斃而亡?!?/p>
“這藥可是我花光了所有積攢的銀錢,重金買的,服用之后能讓人面若桃花,死了也死得漂亮,你說我是不是對你很好?”
“你說我要是不聽話,就把我許配給倒夜香的下人,不如把你許配給他好不好?他可是惦記你好久了,今日就在恭房里藏著呢,你死了他也要你!他不想活了,他的家人都被你打死了!這就是你口中的賤命,到時候你就和賤命長長久久浪在一起!”
“誰愿意生下來就當(dāng)賤人呢,我就想好好地攢夠贖身銀子,你們一個個的非要逼我做惡人,那我干脆就做惡人好了,不是正如了你們的意嗎?”
崔氏目光渙散,面若桃花,一點一點軟了下來。
“你笑啊夫人,你怎么還不開心了呢?”
外頭嬤嬤見里面許久沒動靜,正打算問問怎么回事,一抬頭就聽見外頭的吵鬧聲。
“大膽!這是夫人的院子,哪有男子擅闖的!小劉大人這是連人倫禮數(shù)都不顧了?”
劉溫書居然闖進院子門口了,此時臉色陰沉,“我來要我的人,崔氏把我?guī)淼娜瞬氐侥膬喝チ???/p>
嬤嬤冷笑一聲,“不過是劉家出去的一個賤婢,小劉大人,你僭越了!”
劉溫書咬牙,“她如今可不是賤婢,她是良民,夫人若是隨意打殺了,恐怕是不好交代,趕緊把人交出來!”
他不過是去了書房一會兒,人就被帶走了,崔氏好大的膽子。
鬧得這么大,劉忠遠還有今日來府中的客人,聽到動靜,紛紛都來了。
沒想到劉溫書居然會為了一個劉家出去的奴婢擅闖崔氏的院子。
這上闖女眷的院子,說出去可大可小。
“伯父,崔氏欺人太甚,得罪了!”
劉溫書說話之間,趁著嬤嬤不注意,直接抬腳去踹門。
“綠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