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平日里即便站在一起,也是場面上客氣的話,私下里幾乎沒有什么話說。
今日這般兩人坐在一起的場景,其實很少。
從前魏祁在北地時幾乎都在軍營里,很少回府。
魏恒小時候的身子并不算很好,從來都是她在一個人照顧,皇上最多不過過問兩句,或是在孩子病好后去看兩眼,便算作關心了。
后來皇上登基,愈加忙碌,更少過問恒兒。
從前宋賀蘭也不怎么在意,皇上忙碌,不寵后妃,對她來說是好事。
如今,她不得不要借著孩子搶奪一些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至少她是他陪伴七年的發(fā)妻,自己父親也從來忠心的一路擁護皇上坐上皇位。
魏祁看了皇后一眼,見她眼眶紅腫,搖搖欲墜,就道:“你先去休息就是,這里不用你擔心?!?/p>
宋賀蘭卻難受的搖頭:“恒兒病的這么重,臣妾也睡不著?!?/p>
魏祁便不開口,起身站去窗前負手。
宋賀蘭愣愣看著皇上的背影,猶豫一下還是走過去,小聲的問:“上回課考,是不是恒兒讓皇上失望了?”
魏祁不語,仿佛沒聽到皇后的話。
宋賀蘭又愣了許久。
不過她早已習慣,從前這樣的場景有很多。
皇上不愿意說話的時候,無論她開口說什么,換回來的都是沉默。
她曾嘗試過許多次,皇上雖不拒絕,但也從不回應,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陳太醫(yī)過來的時候,見到皇上也在,連忙跪下。
魏祁轉身對陳太醫(yī)問:“由什么引起病得這么厲害的?”
陳太醫(yī)便忙道:“大皇子是風寒外侵,又心緒不穩(wěn),所以惡寒高熱,才引發(fā)的昏厥?!?/p>
“只要高熱褪去,再溫經通絡,就能慢慢痊愈了。”
魏祁點點頭,沒有再問,只讓陳太醫(yī)守候在這里,又走了出去。
宋賀蘭連忙跟在皇上的身后,又急急忙忙去吩咐宮人去端熱水來。
魏祁聽到身后皇后的安排,本來走到門口的步子又一頓。
他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想起剛才自己說了會留在長春宮,到底沒有出去,又折了身。
已有折子上來說他換老師不妥,現在還是要穩(wěn)住朝廷議論。
宋賀蘭心里一喜,連忙過去近身侍奉。
魏祁擺手,讓宮人跟著去梳洗后坐在床沿上,又看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的皇后,微微蹙了眉,又先睡了下去。
宋賀蘭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相處,幾乎她不主動,皇上眼里便好似從來沒有她。
不過她早就不奢望皇上會體貼的對她,或是再有那些歡情。
她要的只有自己將來的權力罷了。
對皇上的所有愛意也早就消磨的干凈,也知道皇上不會碰自己。
自從恒兒出生后,皇上就沒碰過她了。
她沒有絲毫傷心,躺在了皇上的身側,手指也沒有半分逾越的往皇上的身上搭過去。
讓皇上留在她這里,不過是對外頭說明,皇上還是在意長子的。
第二日的時候,各個宮里都收到了皇后那里晨會取消的消息。
原是大殿下病了,昨夜皇上一夜守在長春宮,今日也免了晨會。
大殿下是皇上唯一的皇子,如今重病,許多妃嬪不管是什么心思,都要去探望的。
席容煙也在上午收拾好了過去。
去到地方的時候,外屋已經站著好幾位嬪妃,都眼帶擔心的往里面看。
席容煙去的時候,也被攔在外面,說要安靜修養(yǎng),不方便探視。
她往周遭看了一圈,見著這么說了,也沒有人離去,都在外頭守著。
想著應該是都知道皇上在里面,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現出對皇子的關心。
謝雨眠過來席容煙身側,對著席容煙小聲問:“皇上昨夜去你那兒沒?”
席容煙搖頭。
謝雨眠便在席容煙耳邊低聲道:“看來昨夜皇上一夜真留在長春宮了?!?/p>
說著她又看著席容煙的面容,拉著她去角落處道:“看起來皇上還是重視皇長子的,說不定后頭就要立他為太子了?!?/p>
席容煙不明白表姐拉著她與她說這個做什么,再有這里又這么多人站著,實在不方便說這個。
她低聲道:“那都是皇上的事情,我們別妄加議論就是。”
謝雨眠挑眉看著席容煙,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她現在倒是有些厭煩席容煙這副總是裝的云淡風輕的樣子了。
齊妃這時候走到席容煙身邊,揚著頭,斜斜往席容煙身上睨去一眼,又譏諷道:“瞧瞧珍嬪這滿面紅光的模樣,怕是這些日子被皇上滋潤的好吧?!?/p>
“誰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呢,倒是跑來這兒裝腔作勢?!?/p>
席容煙抬頭看了齊妃一眼,低聲道:“齊妃娘娘也請慎言,大殿下正病重,嬪妾擔心大殿下,過來探望也是份內的?!?/p>
齊妃冷笑:“倒是好一張嘴會說?!?/p>
說著她低頭靠近席容煙:“本宮倒是想瞧瞧,你能受寵多久?!?/p>
席容煙迎上齊妃的目光,那眼里是不加掩飾的惡意,讓她蹙了眉。
她亦低聲問:“后宮里每得寵一個,齊妃娘娘便恨一個?”
“這么多人,齊妃娘娘怕是恨不過來?!?/p>
齊妃臉色一變,咬牙切齒:“你敢這么與本宮說話?”
席容煙之前從來是能低調便低調的,齊妃卻總高高在上的看她。
論起出身,齊妃盧容月的出身并不算傳統(tǒng)的世家出身,也算不得好。
她父親草莽出身,跟在皇上身邊打仗有功,又曾經護駕在皇上面前,救了一回皇上,皇上登基后才封了盧家伯爵的爵位。
她當初跟在皇上身邊時,也僅僅一侍妾,如今得勢,仗著從前潛邸舊人和皇后娘娘親近,卻在后宮里欺負打壓那些低位的妃子。
好似誰都應該對她卑躬屈膝。
席容煙只是靜靜對上齊妃有些氣急敗壞的眼睛:“我只是說實話罷了。”
“齊妃娘娘這就惱羞成怒了?”
齊妃氣得咬牙,道抬起手想要教訓席容煙的時候,又生生頓住在半空。
賢妃的前車之鑒還在眼前。
況且席容煙正得寵,又是太后侄女,教訓她也不是在這個時候。
萬一席容煙去太后面前告狀,皇后娘娘也不一定能護得住她。
她收回手,冷哼一聲,轉身從席容煙面前離開。
謝雨眠倒是詫異起席容煙剛才與齊妃說的幾句話,不由對席容煙問:“剛才妹妹不怕得罪了齊妃?”
席容煙側頭看向謝雨眠,低聲道:“估計我進宮的那一天起,就得罪了?!?/p>
“她們覺得我是太后的人,無論如何做,他們都防著我的。”
“再說,得不得罪看有沒有禮,一味的伏低做小,只會讓她氣焰更長罷了?!?/p>
謝雨眠詫異的看了席容煙一眼,沒想到席容煙有這樣強勢的時候。
又站了一會,里頭傳出聲音來,原是皇上出來了,外頭的人都自覺的站在了兩邊,將路讓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