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眠一頓,看著席容煙的淡色眸子,與她從前說話的樣子沒有變化。
她的心還是動了動。
她與席容煙自小相識,知道她一向喜安靜的。
她垂眸,心里的情緒復(fù)雜。
她忽然低聲問:“你現(xiàn)在想過顧公子么?\"
席容煙一啞。
其實說沒想過也不可能。
在入宮的前一夜她都想著韞玉哥哥。
只是韞玉哥哥死了。
她唯一只能傷心。
席容煙猶豫了一下:“我現(xiàn)在只是傷心了。”
“想也沒法子。”
謝雨眠只是點頭,她又低聲道:“我真懷念從前的日子。”
席容煙也點頭:“我也是?!?/p>
謝雨眠是在快中午走的,席容煙送著她去出去,謝雨眠出了含元殿,看著空曠冷清的關(guān)雎宮,一片桃花落到她眼睛上,又垂眸離開。
她不過才走到半路,前面就匆匆過來了一名宮人,謝雨眠認(rèn)得她,是皇后娘娘身邊的秦姑姑。
只見秦姑姑走到謝雨眠客客氣氣道:“皇后娘娘這時候請謝才人去一趟?!?/p>
說著她抬頭看著謝雨眠:“皇后娘娘等著謝才人的?!?/p>
謝雨眠的心就提了起來。
這些日齊妃有意無意的諷刺她,將對席容煙的嫉妒全發(fā)泄在了她的身上,還聯(lián)合其他妃嬪冷落她,讓她這些日子過得越來越難。
現(xiàn)在皇后娘娘又找她過去,她心里壓著一口難抒的氣,又想起席容煙一身華裳的坐在春榻上,悠閑自得的賞著春日晏晏的景色,對比得她越發(fā)落魄。
她含著心事去了皇后那里,穿過層層帷幔,她低著頭,恭敬的往里面走。
宋賀蘭端坐在貴妃塌上,姿態(tài)閑適,正笑著逗懷里的貓。
她見著謝雨眠過來,看著她拘謹(jǐn)小心的問安,十分溫和道:“你過來坐在本宮的身邊吧?!?/p>
謝雨眠在皇后面前依舊很小心,心里已經(jīng)來來回回了好幾遍皇后會與她說什么。
她想起上回皇后叫她,是問她一些關(guān)于席容煙從前的事情,像是漫不經(jīng)心的閑聊,也并沒有深問太多。
那這回來皇后又要說什么。
宋賀蘭等到謝雨眠坐在了身邊,又讓宮人去給謝雨眠斟茶,這才慢悠悠的問:“謝才人從前與珍嬪的關(guān)系如何?”
謝雨眠頓了一瞬,又回話:“從前嬪妾與珍嬪兩家親近,所以也常常來往。”
宋賀蘭長長的哦了一聲,又撫著懷里的白貓嘆息:“怎么本宮倒覺得謝才人與珍嬪的關(guān)系不過如此?!?/p>
謝雨眠抬頭看向皇后,見著皇后金簪鳳釵下的臉龐淡然高雅,含著一股淡淡輕視的笑意,仿佛是在嘲諷她想要攀上與席容煙的關(guān)系一般。
她捏緊了手上的帕子,直到手心一股痛傳來,她才道:“嬪妾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p>
宋賀蘭將謝雨眠所有的情緒都看在眼里,又笑了笑。
她慢悠悠道:“剛才皇上讓人來傳話,說讓本宮給你換一個宮去住,總之是不能安排在關(guān)雎宮的?!?/p>
說著宋賀蘭斜斜看了一眼謝雨眠:“你要是與珍嬪關(guān)系好,她如今這么得寵,能不讓你去關(guān)雎宮?”
“那關(guān)雎宮的偏殿可還空著的。”
謝雨眠的臉色驀的一白。
手指隱隱發(fā)抖。
她又聽到皇后有些發(fā)冷的聲音傳來耳邊:“不過你要是對本宮和齊妃有什么不滿,大可和本宮說?!?/p>
“可你讓珍嬪在皇上面前說此事,是想讓皇上覺得本宮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
耳邊驀然又傳來一聲威嚴(yán)的冷哼:“難不成你以為珍嬪得寵,你也能跟著不將本宮放在眼里不成?”
謝雨眠心間猛然一抖,連忙起身跪在皇后面前告罪:“請皇后娘娘明鑒,嬪妾絕無此意。”
“是珍嬪想要嬪妾過去陪她,主動提出來的,嬪妾也是……”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皇后又一聲冷哼打斷:“你還敢撒謊?!?/p>
“珍嬪若說讓你去陪她,怎么不讓你直接去她的關(guān)雎宮?”
“你以為本宮不知道,你不過瞧珍嬪得了寵,你便也覺得自己能得寵了,不將本宮放在眼里了。”
“你是覺得你也能跟著珍嬪一樣得寵?”
謝雨眠冷汗直冒,心頭恐慌,卻沒得辯駁,連連告罪。
她撐在地上的指甲陷入地毯里,眼底深處是一股恨。
她竟真信了席容煙會讓她去關(guān)雎宮。
如今她不僅得罪了華妃,又得罪了皇后,一切都是拜席容煙所賜。
什么曾經(jīng)的姐妹情深,早就煙消云散了。
宮里的女人,又有什么姐妹情深的。
宋賀蘭看著謝雨眠蒼白的臉色,又看著她眼神深處的情緒,冷笑隱在暗處,臉上又換上一抹溫和慈悲,伸手抬著謝雨眠站起來,看著她嘆息:“瞧著你這樣,本宮倒是有些同情你了。”
“罷了,這事本宮便不追究你,往后你就搬去原來賢妃華陽宮的偏殿,會寧殿吧?!?/p>
“華陽宮離關(guān)雎宮最近,你也能時時過去與珍嬪說話。”
說著她似遺憾道:“本來本宮本意是想成全你,安排你去關(guān)雎宮的,奈何皇上差人來吩咐了,本宮也只能這么安排了?!?/p>
“你今日下午便搬去吧?!?/p>
謝雨眠從皇后那里出去的時候,正午最烈的光線正好照在她的身上,她身形有些搖晃,又苦笑一聲。
原來碩大的關(guān)雎宮,當(dāng)真容不下她。
身邊的奴婢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低聲開口道:“珍嬪娘娘也太過分了些,主子對她真心,她就這么糟踐主子的心?”
“今日要不是皇后娘娘寬厚,沒有計較這事,指不定還會生出什么事情呢?!?/p>
謝雨眠放在身邊奴婢手上的手指發(fā)顫,好半晌才冷冷的吐出一句:“人家如今得皇上圣寵,哪里還記得從前的姐妹情誼呢?!?/p>
“只怕她大抵是生怕我在皇上面前露臉了?!?/p>
說著她深吸一口氣,松開手,迎著刺眼的光線往前走。
她又想起上午席容煙說的話,說什么只想安安靜靜的不去爭寵,她冷笑,她有些想看看她真的不得寵的時候,又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