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知笑了笑。
在真正愛你的人面前,是藏不住什么事的。
“奶奶。”她挽住奶奶的手臂,靠在奶奶肩頭,“我想出去念書,你覺得好不好?”
奶奶是她唯一能說真心話的人了……
奶奶聽了,眼里都是光,“好??!奶奶還有點錢,不要怕?!?/p>
簡知眼眶一熱,抱住了奶奶的腰,“奶奶,我現(xiàn)在有錢?!?/p>
只有奶奶,永遠(yuǎn)這樣支持她……
“好,我知知有錢,但知知的是知知的,奶奶給知知留了錢呢!”奶奶撫摸著她的頭,輕輕地說。
“奶奶……”簡知貪戀著這寵愛,心中也很是擔(dān)憂,“可是,我一出去可能好幾年,我想奶奶了怎么辦?”
“傻孩子,想奶奶了就給奶奶打視頻,奶奶還年輕著呢,就在家里,哪兒也不去,到時候啊,如果我知知學(xué)成回來發(fā)展,奶奶就等著我知知回家,如果知知想去國外長居,奶奶就跟著知知去,知知可不許嫌奶奶麻煩哦!”
“奶奶!怎么會!”簡知趕緊道,“以后,我要帶奶奶去很多很多地方,我們?nèi)キh(huán)游世界!”
“好!”奶奶笑著抱著她輕輕地拍她的背,一如她兒時哄她入睡,“奶奶啊,等著知知帶我去環(huán)游世界?!?/p>
這個晚上,簡知和奶奶一起睡的,半夜的時候又下了雨。
簡知忽然明白,為什么在雨聲中入眠,她總是睡得格外安穩(wěn),因為小時候的下雨天,她和奶奶一起睡的時候,奶奶總是這樣拍著她,給她講故事,雨聲,和奶奶的溫言細(xì)語一起伴她入眠。
后來,奶奶再沒問她關(guān)于溫廷彥的事,或者是否吵架的事。
她想,奶奶什么都沒問,但是,應(yīng)該什么都懂了。
這樣安穩(wěn)的一覺,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沒有鬧鐘將她鬧醒。
她才想起,昨晚手機沒充電,應(yīng)該是沒電了。
但她也不是那么想開機,此刻,與世界斷聯(lián)的感覺,舒服而自在。
下了一夜雨,盡管早上大晴天,空氣里還是有潮潤的泥土氣息,這是鄉(xiāng)下空氣獨有的味道。
奶奶不在家,應(yīng)該是去買早點了吧?
她走進(jìn)院子里,狠狠吸了口空氣。
院子里有一個陽光房,里面空空的,除了把桿,什么都沒有。
那是她曾經(jīng)練舞的地方,從五年前開始,她再也沒進(jìn)去過,里面應(yīng)該變雜物間了吧?
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再抵觸回憶,她忍不住走過去,打開門。
頓時,她愣在了原地。
里面干干凈凈的,一塵不染,一點雜物都沒有,和五年前一模一樣。
她摸了摸把桿,指上也是一點灰塵沒沾……
奶奶這是天天在打掃嗎?
這是間玻璃的屋子,房頂很高,讓她可以盡情空翻,是奶奶特意找人給她做的……
她忍不住把所有窗簾都拉開,陽光從四面八方涌進(jìn)來,她站在把桿前,屬于肌肉的沖動不斷洶涌。
終于,她抬起那只受傷的腿,架在了把桿上……
一種屬于靈魂深處的共鳴在身體里洶涌澎湃,她含著淚壓下身體……
有些事,一旦停下,再開始,就真的不行了……
她不知道摔了多少次,都沒有辦法再像從前那樣旋轉(zhuǎn)跳躍。
當(dāng)她又一次摔倒,巨大的疼痛襲來,她趴在地上,汗水和淚水在臉上一起奔流。
她終于放棄。
簡知,不可能了,五年前醫(yī)生就說過不可能再跳舞,五年過去,你已經(jīng)硬得像竹竿,怎么可能再跳起來?
忽然覺得外面有人。
她抬頭一看,只見奶奶和一個男子站在落地玻璃窗外,那男子竟然是……蔣仕凡?
奶奶怎么會和他在一起?
她這樣狼狽的樣子被外人看見了嗎?
她慌亂極了……
“她從前是跳舞的,可她現(xiàn)在是個瘸子,跟廢物有什么區(qū)別?”
“能幫你做什么?出來應(yīng)酬不行,在家端茶倒水都擔(dān)心灑了吧?阿彥,你喝水……這樣,這樣,是這樣嗎?”
“阿彥,阿彥,阿彥,喝水,阿彥,啊——摔倒了,阿彥抱抱——”
溫廷彥那些兄弟的嘲笑聲再次魔音一樣在她耳邊回旋,她驚恐地爬到窗邊,連滾帶爬把窗簾拉上,而后靠在窗簾背后,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知知?知知?”
奶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不要!奶奶!不要進(jìn)來!求你,不要進(jìn)來!”她很努力地控制著,不讓奶奶聽見自己的哭腔,可眼淚,卻決堤般地往外涌。
她不要,不要奶奶看見自己這般脆弱的模樣,更不要外人看見自己的屈辱和羞恥。
但事與愿違。
門,從外面被打開了。
陽光,將門口這人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拉得老長老長。
是蔣仕凡。
簡知坐在地上,一邊流著淚搖頭一邊坐著往后退,“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你出去!出去啊!”
但蔣仕凡沒有。
他反而大步朝她走過來,走到她面前,把手機放在了地上,而后向她伸出了手。
“你要干什么?你出去!”她的防御意識啟動,雙手抱住自己肩膀,整個人縮成一團(tuán)。
蔣仕凡什么也不說,直接將她托了起來,同時,他的手機開始播放音樂《化蝶》。
還是刻在肌肉里的記憶,她在他的托舉下自然而然身體舒展,手和腳如羽翼般飛舞。
《化蝶》,是一曲雙人舞,是她在學(xué)校拿過獎的一支舞……
雖然她的腳不行了,但是,動作她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
因為有了蔣仕凡和支撐,這支舞竟然磕磕絆絆完成了,雖然動作走形,雖然全是失誤,可這是她受傷五年來第一次跳完一支舞……
音樂聲停,她站在練功房正中央,恍若夢中。
“學(xué)姐,跳舞是一種心境,只要你想跳,就能起飛。”蔣仕凡站在她面前,眼睛亮亮的,對她說,“學(xué)姐,這句話是不是有點耳熟?”
簡知終于想起來了,她雙人舞《化蝶》的B卡學(xué)弟,那個總是跳不好,托舉時還把自己摔了的學(xué)弟,那日他在樹下沮喪自責(zé),她好像對他說的,就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