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勇的話,恍若巨石砸進了瞿江心頭。驚濤駭浪翻涌間,無數(shù)思緒最終都只匯成了一個念頭——那會是誰!
戾氣自他心頭洶涌而出,瞿江瞇起眼,冷笑了起來:“陳勇,你不用騙我!劉行他們的死過去了這么多年都沒人提起過,偏偏就在眼下這個節(jié)骨眼上,無風起了浪。除了你,還會有誰!你不就是看不得我坐上副局長的位置,所以故意給我找不痛快嘛!”
即便到了此時,瞿江的口中也始終沒有承認過劉行他們的死和他有關(guān)。
陳勇皺起眉。
“我到底有沒有騙你,你其實心里很清楚?!彼鸬馈?/p>
瞿江沉默。
當初在那家文印店外看到的身影,確實和陳勇不太像。陳勇雖然身高和那人差不多,可身材要比那人壯實不少。而且,他在被那人打暈過去之前,聽到過那人說話。那聲音聽著也和陳勇的完全不像。
不過,這只能說明那天那個人不是陳勇,并不能代表錦旗的事跟陳勇沒關(guān)系。陳勇完全可以找另外的人做這件事。
可陳勇此時的口吻,確實不像是在撒謊。
只是,如果那個人真的和陳勇無關(guān),那么那個人到底會是誰呢?瞿江冷著臉,一個又一個的人名不斷地從腦海中閃過,可誰都像,又誰都不像。
無法確定答案的問題,最是讓人煎熬。
瞿江很快就將這問題給暫時放到了一邊,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得盡快把這個陳勇給解決掉。
這里離那寺廟并不算很遠。剛才連著幾聲槍響,說不定已經(jīng)驚醒了那寺廟里值守的僧人了。
萬一對方報警的話……
最近的警局出警到山上開車不到半小時。
也就是說,他必須得在半小時內(nèi)把這個陳勇解決掉并且離開。
想到此處,瞿江眼一瞇,再張口時,語氣已經(jīng)放軟了一些:“勇哥,我們共事這么多年,好歹曾經(jīng)也一道出生入死過,我還救過你一回,你忘了嗎?如今,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副局長的位置,跟我鬧成這樣?”
“瞿江,是你約我出來的,剛才也是你先開的槍!”黑暗中,陳勇邊說,邊悄悄往旁邊挪去。
果不其然,他這話音還未落下,槍聲再次炸開。
砰砰連著兩槍,子彈擦著陳勇身側(cè)而過,扎進了后方的泥土之中。飛濺的碎葉,塵土,簌簌而落中,陳勇翻身而起,一個箭步往旁邊的樹后躥去的同時,手中手電突然亮起,燈光掃過的瞬間,子彈也跟著飛了出去。
不遠處樹后正躲著的瞿江往旁邊飛撲而出,落地一個翻滾后,又砰砰連開兩槍。陳勇轉(zhuǎn)身就跑,邊跑,邊開槍。
槍聲不斷震響在林中,沒一會兒,兩人槍中子彈先后告罄。趁著換彈匣的功夫,陳勇開口喊道:“瞿江,事到如今,你也別否認了,我就問你一句,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殺他們?劉隊拿你當親兒子一樣培養(yǎng),何黎也是一口一個師兄地喊著你,他們沒有半分對不住你的地方!為什么!”
話落,林中一片死寂。
沒有答案。
陳勇閉著眼,輕輕嘆了一聲。
這時,槍聲再起。
子彈打在了陳勇身后的樹干上,爆裂的木屑,還有震動的樹干,都在訴說著瞿江殺他的決心。
陳勇迅速撲出,反身便是一槍朝著瞿江藏身的大概位置射了過去,將其暫時逼退后,迅速往山頂方向跑去。
后方,瞿江緊追不舍。
這里離山頂寺廟并不算遠,寺廟周圍有監(jiān)控,一旦陳勇逃回了寺廟附近,他就沒辦法再出手了。
所以,他必須得快!快點殺了他!
殺了他!
瞿江寒著臉,咬著牙,拼命地往上追去。
槍聲時不時地響起,一聲,又一聲。
誰都沒有注意到,就在瞿江后方不遠的位置,有兩道身影一左一右一直在跟著。
“東哥怎么說?要動手嗎?”
忽然,其中一人按著耳機,輕聲問道。
“動手!”
砰!
又一道槍聲在前方炸開。
黑暗中,被一叢藤蔓擋住了去路的陳勇身體猛地一歪,緊接著又迅速躬身往旁邊跑去。
不遠處,瞿江冷笑了一聲,抬起手電朝著陳勇的方向掃去。
這時,砰!
子彈呼嘯而來,瞿江往后一閃,眼前樹干嘭地一聲爆開。
陳勇一槍將瞿江暫時逼退后,立馬收手,繼續(xù)往前。只是沒走幾步,腳下突然一個踩空,整個人瞬間順著陡峭的山體往下滾去。
子彈聞聲而來。
死亡如影隨形,緊緊追著陳勇。
忽然,又一聲槍響過后,林中安靜了下來。
槍聲遲遲未再響起。
陳勇拖著渾身哪哪都疼的身體,勉強躲到了一塊巨石后頭,喘著粗氣。
時間無聲地走著。
山風吹不進密林,卻在樹梢頭上,不斷地攪動著。
簌簌的響聲,讓這林間的寂靜,愈發(fā)得驚心動魄。
陳勇聽著自己的呼吸,心跳,握著槍的手心里,早已全是手汗。鮮血從后肩處不斷地滲出,已經(jīng)洇濕了整個后背。
半分鐘,一分鐘……
瞿江卻一直未再有動靜。
這可不像是瞿江的風格,他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殺了他,又怎么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停手?
陳勇皺著眉,猶豫了一下后,探頭往四周打量而去。
周圍黑漆漆的,瞧不出任何端倪。
“瞿江!”他試探著喊了一聲。
話落,依舊沒有動靜。
陳勇不敢妄動,只能繼續(xù)躲著。
又大概半分鐘左右過去,他左邊不遠處的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陣窸窣聲。
陳勇瞬間警惕了起來,強撐著身體往后面挪了挪,抬起槍口對準了那個方向。
可,想象中的槍聲卻始終未至,傳來的是一道陌生的聲音:“陳勇,是嗎?你還能走嗎?”
這突然出現(xiàn)的第三人,讓陳勇有些始料未及。而對方說話時,那明顯透著和善的語氣,也讓他有些驚疑不定。
他遲疑著張了口:“你是誰?”
“我們是誰現(xiàn)在不方便告訴你,瞿江已經(jīng)被我們控制住了,我們會帶他離開。如果你不方便行動,那我們可以帶你一起離開?!?/p>
陳勇一聽,心中更是驚疑不已。
尤其是那句‘瞿江已經(jīng)被我們控制住了’,很顯然,對方很可能早就盯著瞿江了,今夜他和瞿江的這次會面,恐怕也一直都在對方的監(jiān)視當中。
可,他和瞿江二人竟然都沒有絲毫發(fā)覺,足可見這些人并非一般人。
想到這里,他便答道:“我能走,不用麻煩你們了?!?/p>
“那行,那你盡快去處理一下傷勢,晚點會有人聯(lián)系你的?!睂Ψ秸f完,也沒等陳勇答話,就離開了。
陳勇聽著那窸窣的動靜越來越遠后,又等了一會,才起身小心翼翼地往更遠處走了一段,才往山頂方向爬。
爬了十來分鐘,他才終于又回到了山頂寺廟附近。
上了車后,他也沒馬上離開,而是給自己徒弟打了個電話,讓他上來接他。
徒弟上來得很快。
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
徒弟幫著他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后,就準備帶他下山。車還沒啟動,電話來了。
陳勇看著手機上面顯示的那個陌生號碼,猶豫了一下后,接了起來。
“你好,我是陳勇?!?/p>
“你好,我是孔振東。你的傷怎么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