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遠下來時,拉詹已經(jīng)陷入了休克狀態(tài)。
兩人都沒再動他,徑直就離開了這里。
這里遠離市區(qū),周圍不見人煙,此時又是深更半夜,這拉詹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無限約等于零。況且,拉詹如今已經(jīng)失血休克,即便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立馬將他送往醫(yī)院,也是來不及的。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這拉詹也是必死無疑的!
鐘遠二人開著車,繼續(xù)往南繞了個大圈后,把車開到了東面的海邊。
此時夜色已深,海邊早已沒有游人,只剩下黑漆漆的海面,在泠泠月色之下,泛著冰冷冷的銀光。
鐘遠把車停在了一處懸崖邊,兩人下了車,靠在車頭處,各自點了根煙。
誰也沒說話。
回到旅館,黃胖子竟然還沒睡,撐著個眼皮靠在床上,盯著電視機,眼睛一眨不眨。其實是,人看似醒著,魂卻是已經(jīng)云游太虛了。
鐘遠咳了一聲,把他嚇了一跳,差點沒從床上直接跳起來??辞彗娺h二人后,才放松了下來,又靠回了床上,也沒問他們倆今晚收獲如何,只說了句‘你們回來了啊’,然后人一歪,倒在了床上,沒幾秒鐘,鼾聲就跟著起來了。
鐘遠也沒再喊他,和鐘達兩人簡單洗漱了一下后,也就各自睡下了。
第二天,天剛亮沒多久,黃胖子的手機就在床頭柜上嗡嗡震了起來。他還沒醒,鐘遠與鐘達二人倒是先被吵醒了。
黃胖子被鐘達扔了個枕頭過去‘叫醒’后,揉著眼睛,接通了電話。
片刻后,忽然拔高了聲音,對著手機問道:“你說什么?”話落,他忽地回頭,盯住了另一邊正在穿衣服的鐘遠。
那張睡意還未消散的臉上,此時全是驚訝之色。
好一會兒后,他說了聲‘我知道了’之后,就掛了電話。
“遠哥,哈桑他死了……”
背對著他的鐘遠,穿好了衣服,起身時,淡淡嗯了一聲,而后就往衛(wèi)生間去了,甚至,都沒看他一眼。
黃胖子又看向了鐘達,后者靠在那,神情淡淡,正在看手機。
黃胖子收回目光,默默消化了一下情緒后,又躺了回去,只是這么一驚之后,就再也睡不著了。
差不多的時間,正在城東的馬克也收到了消息。
馬克躺在床上,閉著眼,聽到手機里傳來的這消息,半晌沒回過神。
不過,等到回過神后,他卻又哈哈笑了起來。
“死得好啊!”馬克坐了起來,靠在了那兒,探身從旁邊床頭柜上拿了根煙,點著抽了起來。一邊抽,一邊問:“誰干的?”
“不清楚,不過……哈桑的人覺得是我們動的手!”
馬克哼了一聲:“老子真要想殺他,當(dāng)時那炸彈就直接扔到他那院子里去了?!闭f著,他呼了口煙后,沉吟道:“這樣,先讓人去打聽清楚昨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哈桑是怎么死的!”
“好?!?/p>
掛斷電話之后,馬克下床去衛(wèi)生間里放了個水,又搓了把臉后,想了想,又拿著手機,撥通了奧夫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會才被接通。
奧夫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帶著些許不耐:“什么事?”
馬克嘖了一聲,道:“哈桑死了!你什么時候回來?”
電話那頭,剛閉上眼的奧夫驀地又睜開了眼,皺眉驚道:“你剛說誰死了?”
“哈桑!”馬克重復(fù)了一遍。
奧夫微微一愣之后,追問:“怎么回事?”
馬克答道:“具體還不清楚,我也是剛收到消息。你到底什么時候回?”
奧夫沉默了一下,道:“我已經(jīng)在宋卡府了,你在射擊館等我,我一個小時后到!”
“你早回來了?”馬克有了些不悅。
奧夫道:“等我回來再跟你細說?!闭f完,他就掛了電話。
馬克哼了一聲后,甩手將手機扔到了床上后,又躺了回去,而后打開了電視機。
其實,鐘遠原本并沒有打算那么快就干掉哈桑。
留著哈桑,他可以借力打力,讓哈桑那伙人跟奧夫那伙人再互相消耗一下,說不定還能就此把花姐那伙人給引出來。
可昨夜機會難得,若是能趁勢將哈桑擄走,就能從他口中撬出不少東西。
所以,他沒忍住。
但沒想到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泰頌?zāi)桥藖淼猛蝗?,他想強行帶走哈桑,很可能會直接跟泰頌的人正面對上。說到底,他還是擔(dān)心鐘達再受傷,所以,權(quán)衡利弊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直接將哈桑干掉,然后撤退。
不過,提前帶出去的拉詹,倒是知道的也不算少。
拉詹說的那些話,雖然不能全信,但大部分應(yīng)該都是真的,比如他說的潘海華那些事。
此人一直都在馬來,鐘遠若想動他,只有兩個選擇,一個就是去馬來,一個就是想辦法把他引過來。
鐘遠自然更偏向于后者。
若想把潘海華弄過來,就只有從泰頌身上下手。
從拉詹的描述,再結(jié)合周寧他們收集到的消息來看,之前哈桑這伙人走私進來的那些人口,最后應(yīng)該都是由泰頌負責(zé)跟人接頭,弄出去的。包括,拉詹說的哈桑直接跟彭哥對接的那條線,泰頌應(yīng)該也清楚。不過,即使之前不清楚,接下去應(yīng)該也會清楚。
拉詹說過,如今這些小姑娘很受歡迎,買家價格開得很高,簡而言之,這生意現(xiàn)在很賺錢。泰頌不會允許這么好的生意就這樣流失掉的。
所以,就算泰頌之前不清楚其中的細節(jié),接下去,他也一定會重新把這條線搭上的!
因此,鐘遠只要想辦法拿下泰頌,那么南面出去的線,就算是揪住了線頭了。
當(dāng)然,南面出去的,多半不止這一條線。可南泰如今的形勢,大部分的走私人口轉(zhuǎn)運的路線,都在盛興海手中,也就是如今的盛偉手中。
鐘遠只要能通過泰頌揪出下一個負責(zé)轉(zhuǎn)運的人,那么從這個人身上再反向捋線頭,就算未必能全部揪出來,至少也能揪出個七七八八!
也就是說,接下去的關(guān)鍵,就是泰頌。
鐘遠三人吃過早飯沒多久,黃胖子安排在城東的人,忽然來了消息,說好像是奧夫出現(xiàn)了。不過,黃胖子的人離得遠,所以不是十分確定。
黃胖子把這消息告訴了鐘遠后,忽然問了句:“遠哥,這奧夫現(xiàn)在回來了,咱們什么時候動手?”
他說這話時,看鐘遠的眼神,多少有些冒著光。
鐘遠愣了一下,皺眉看他:“怎么?你很想干掉奧夫?”
黃胖子聞言,也愣了一下,而后趕緊搖頭:“我沒有!我就是……就是……”他就是了半天,也沒就是出個什么來。
“奧夫這邊,稍微盯著點就行。那個泰頌,我記得之前一直是在敦縣那邊活動,是嗎?”鐘遠忽問。
黃胖子有些疑惑地看了鐘遠一眼后,點頭道:“對!”
鐘遠又問:“敦縣有你的眼線嗎?”
黃胖子搖頭:“沒有。敦縣人不多,泰頌的人手基本都在那。他很警惕,外人一出現(xiàn),泰頌的人立馬就會盯上。我之前想安排人進去,可沒成功。不過,如果不用盯人,只是打聽些消息,還是能想想辦法的。”
“整個敦縣的詳細地圖,能不能弄得到?”鐘遠想了想后,問。
黃胖子沉吟了一下,道:“我去問問。”
“小心些,別走漏消息,要是有難度就別冒險。哈桑死了,泰頌必然警惕,不能打草驚蛇!”鐘遠又叮囑了一句。
黃胖子點頭應(yīng)下。
這邊交代完后,鐘遠看了看時間,還早。
他叫上了鐘達,兩人先后離開了旅館,兵分兩路,一人前往艾市大學(xué)那邊摸摸地形。一人則去了城東射擊館。
射擊館開門要十點。
鐘遠一路沒開車,溜達著過去的,到了附近,又轉(zhuǎn)了一圈后,差不多十點過一刻的時候,走到了城東射擊館的門口。
門內(nèi),人不少。
鐘遠一靠近,就有人朝他看了過來。等他走近,不少人都已經(jīng)盯著他了。
鐘遠上前剛要推門,里面有人率先拉開了門,緊跟著卻一腳堵在了門口,冷著臉,喝問道:“干什么的!”
鐘遠皺了下眉,拿起手機看了看后,又退后看了一下旁邊的招牌,而后走過去,問:“這里不是射擊館嗎?”
開門的年輕人愣了一下,目光狐疑地在他身上來回打量了一下后,質(zhì)疑道:“你來打槍?”
鐘遠點頭:“對啊!我在網(wǎng)上看到你們的店,上面寫十點營業(yè)。現(xiàn)在營業(yè)了嗎?”
年輕人有些被問住了,說了句‘你等一下’后,就合上門,轉(zhuǎn)身找人去了。
片刻,他又跑了回來,拉開門,道:“營業(yè)!就是你來得早了點,我們場地還沒打掃好,你先在這找地方坐一下,等一等。最多一刻鐘,應(yīng)該就差不多了!”年輕人說著,還沖鐘遠笑了一下,態(tài)度與之前相比,倒是一下子和善了許多。
“好!”鐘遠跟著進了門。
年輕人立馬又招呼人給他弄了張椅子,放到了門進來左邊的角落里讓他坐著。
鐘遠也十分聽話,老老實實地坐到了那。
坐下后,他低頭拿出手機,刷起了視頻。只不過,這目光雖然在手機屏幕上,實際上,耳朵卻全在前面那些人的對話里。
這大堂里,起碼站了二十個人左右,三三兩兩地站在一塊,都在聊天。有人提到了老大之類的詞,有人提到了哈桑,也有人提到了查龍和老李。
大約是有他在,那些人說得聲音都比較低。不過,即便如此,鐘遠也聽到了不少。
看來,奧夫確實是回來了,這會兒應(yīng)該就在這射擊館后面。
查龍也確實死了。
那天他從城南老李那院子里被帶出去后沒多久就咽了氣。
除此之外,大部分的人都在聊哈桑,聊昨天晚上城南華富度假村出的那些事。
不僅泰頌?zāi)切┤藨岩墒邱R克偷偷下的手弄死了哈桑,就連他們這些自己人,也都在懷疑馬克!
畢竟,他們兩家之間,早就是水火不容。而這兩天查龍又死了,馬克出手報復(fù)也是很正常的事!
至于馬克既然都決定要把人做掉了,為什么不干脆把炸彈扔到哈桑住的那個小院里去這事,沒人會去細想這背后的不合理。
對于他們來說,哈桑是不是真是馬克殺的,并不重要。
甚至,他們可能更希望哈桑真是馬克殺的。如此,他們才能更加聲雄勢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