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欄桿圍著的水牢區(qū)里黑漆漆的,一眼望去,啥也看不清。
狗叫聲愈發(fā)得瘋狂,隱約間,還可聽到鐵鏈抖動摩擦的聲音。
鐘遠沿著鐵欄桿轉了一會,里面的狗雖然叫得激烈,可卻沒有一只靠近欄桿,這說明那些狗至少目前為止應該還都是被關著或者拴著的。
另外,除了這些狗叫聲之外,這里面并沒有其他動靜,更沒人出來查看情況。
這就有點不正常了。
難不成這里面看守的人去前面支援了?
這倒也未必沒有可能。
前面的槍聲時有時無,位置一直在變化,說明園區(qū)的人還沒能搞定他們。
看來,鐘遠得抓緊才行。不然,等到前面的形勢一變,園區(qū)的人肯定會往后面來查看情況。到時候如果鐘遠還沒帶著二尕他們離開的話,就要和園區(qū)的人撞上了。
想到此,鐘遠不再耽擱,尋了個在他看來相對還算隱蔽的位置,縱身越過了欄桿之后,就貓著腰往中心位置摸去。
沒走幾步,旁邊的黑暗里忽然鐵鏈嘩啦一響,接著一只足有半人高的獵犬猛地從中躥出,還未靠近便已飛撲而起,張嘴就要往鐘遠脖子里咬來。
那鋒利的獠牙,尖銳得仿若是被人特地打磨過的一般。
這一口要是咬實,那鐘遠必死無疑。
這種獵犬一旦咬住了獵物,就不會松口,除非獵物和它之間有一方確定死亡。
電光火石之間,鐘遠側身躲開的同時,一腳踹出,直接踹在了狗身上。估摸有百來斤重的大狗,橫飛了出去,砰地一聲摔到地上后,又迅速翻身而起,瞪著兩只泛著紅光的眼睛,再次朝著鐘遠撲了過來。
鐘遠一連后退了兩步,看著那狗被鐵鏈扯住后,停在了一步之外,不斷掙扎,卻難以寸進。
“汪汪——”
獵犬不停地吼叫著,口水沫子四處飛濺。
鐘遠皺了皺眉,又退了一步后,往旁邊繞去。
沒走幾步,暗處又有一只獵犬沖了出來,跟剛才那只一樣,瘋了一般朝著鐘遠嘶吼,不停掙扎,企圖掙脫鐵鏈將鐘遠撲倒在身下,撕成碎片。
這些狗的眼睛都泛著紅光,兇得有些不同尋常。
更奇怪的是,哪怕這些狗叫得都快翻了天了,可這里依舊沒人出現(xiàn)。
鐘遠又走了幾步,找到了個掩體后,拿出手電,打開往前方掃去。只見前方不遠處是一長排的平房,大約有七八間屋子,每一間屋子外面都有一根鐵柱,拴著一只黑色羅納威。此時,這些羅納威都紅著眼,盯著他這個位置,瘋狂吠叫著。
那一排平房的房間門都開著,鐘遠隨意選了一間,拿著手電仔細照了一會,從他這個位置看過去,房間里空蕩蕩的,不像是有人住的。而且,這些羅納威的狀態(tài),異常兇猛,估計平常除了飼養(yǎng)的人之外,其他沒人能靠近。
所以,那些房間應該都是給這些狗住的。
如此的話,那他要找的水牢,應該還在后面。
鐘遠又拿著手電四處掃了掃,找到路后,便關了手電,朝著那個方向摸了過去。
隨著他的離開,那些狗的叫聲逐漸小了下來。
前面又響起了一串槍聲,鐘遠停下腳仔細聽了聽,沒有禁閉區(qū)方向的。
很快,他就繞過了這片狗宿舍,到了后面。一過來,他就聞到了一股水發(fā)臭的味道。
不遠處,一座類似廠房一樣的房屋靜靜立在那。
前方另外搭出來的屋檐下,堆著一些雜物,其中一根鐵柱子旁,放著一張椅子。椅子跟前的地上,有一道黑影趴在那,一動不動。
這是一個人。
而且,是一個死人!
鐘遠看到這一幕后,不由得愣了愣。緊接著,腦海中一道亮光閃過,之前他想不通的一些疑問,瞬間便有了答案。
這里的人都死了。
看來,今天跟他湊到了一塊的那些‘其他人’應該是從后面這水路摸進來的。
那么負責看守這里的人,自然不可能還活著。
想到這里,鐘遠腳下的步子頓時快了起來,手電重新被他打開,明亮的燈光掃過周圍,很快,他就找到了另一具尸體,在這個廠房大門口稍微靠里的位置。
尸體面朝上地躺在地上,雙眼圓睜,脖子以一個不太正常的角度歪著,顯然是被人扭斷了脖子死的。
看之前第一具尸體所在的位置,顯然,這些人動手十分干脆利落,這里看守的人大概連兇手的模樣都還沒看到就已經(jīng)沒了氣。
鐘遠沒再去找其他人,既然對方是從這里進的園區(qū),那這水牢里看守的人,不可能會留下活口。
他快步進了屋子。一進去,那股水臭味一下子濃郁了起來,令人作嘔。
鐘遠緩了緩,才壓住了胃里泛起的那股惡心,抬手拿著手電一掃,他的心便瞬間沉了下去。
光線所及之處,皆是水。
而且,都是臭水,各種臟污漂浮在水面上,有些地方甚至泛著泡沫,還有蚊蠅飛舞。
這廠房里面的地面,除了大門口進來這十來個平方之外,其他地方都被挖空了,變成了水池。
而頭頂上,屋子橫梁上,掛著許多吊索。每根垂下來的吊索上,都吊著一個人。
這些人大半個身體都被泡在這發(fā)臭的水中,只剩下雙手和脖子往上的位置露在水面上。這些人一個個都垂著腦袋,似乎對于外界的動靜,已經(jīng)毫無反應。
鐘遠拿著手電一一掃過這些人,他數(shù)了,總共有七個人。
數(shù)到第七個的時候,他看到了東措,心中那點明知不可能的期盼,終于落了空。
鐘遠深吸了口氣,壓了壓心頭翻涌而起的那些情緒后,轉身拿著手電在旁邊的墻上找了起來,很快,他就找到了這些吊索的電動開關。
只是,如今斷了電,這開關是用不了了。好在,這也不是什么高科技的東西,就是一個電動卷軸加了兩個滑輪。沒電的時候,并不會卡死,鐘遠只要費點勁,也還是能把人拉過來的。
很快,吊索就嘎吱嘎吱響了起來。
隨著嘩啦的輕微水聲響起,這些人一個個都被拖到了岸邊,拉出了水面。
水下是破爛的衣衫,還有泡得發(fā)腫腐爛的肢體。有些地方,甚至已經(jīng)露了骨頭,上面的皮肉不知被什么東西給吃了。
其中一人,肚子上破了個洞,人從水面出來的時候,肚子里還在動,等到人徹底離開水面時,那肚子里突然鉆出個黑色長條物,噗通一下掉到了水里。
而這個人,早就已經(jīng)死了。人被吊著手掛在那,晃晃悠悠,恍若一只破口袋!
鐘遠不忍目睹,移開了目光,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后,才又瞧向了東措。
東措是這些人里情況最好的,大約是泡得時間不長??蓛蓷l腿上也有些地方已經(jīng)爛得不成樣子了。
而他垂著腦袋掛在那,同樣一點反應也沒有。
鐘遠死死壓著那已經(jīng)快要將他那點理智焚毀的怒火,閉了閉眼后,上前一步將已經(jīng)滑過來的東措一把抱在了懷里,可就在他準備將東措放下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上面吊著東措雙手的那根鐵鏈是上了鎖的。
好在,這鎖也不是什么特別的鎖,就是最普通的掛鎖。鐘遠拿出匕首卡進鎖環(huán)里一撬,這鎖就開了。
只是鎖著東措雙手的不是繩索,是個手銬。如今這手銬已經(jīng)磨破了皮膚,嵌進了肉中,那血肉模糊的傷口,看得鐘遠都不太敢去碰!
鐘遠將其放到了地上,探了探鼻息,確定他只是暈過去了之后,微微松了口氣。雖然他這情況絕對算不上好,可至少還活著。只要還活著,他今天無論如何都一定會把他帶出去!
鐘遠又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后,又轉身去看了看其他幾人,除了那個肚子破了個洞的,其余五人,只剩三人還活著,另外兩人也已經(jīng)沒了氣。
鐘遠將還活著的三人都放了下來。這三人身上的傷都很嚴重,直白點說,即便他把他們帶出去了,這三人多半也不可能活下來。更何況,他根本沒辦法帶他們出去。
那么,留在這里的他們,又怎么可能會有活路。
鐘遠忍著不適,閉著眼,一個個扭斷了他們的脖子。
對不起,但他能做的,只有這個!
而后,他抱起東措,就往外走去。
他記得車里那小伙說過,負責水牢的那個水哥住在水牢旁邊的一個小平房里。鐘遠很快就看到了那間小平房,過去一看,果然,那個水哥躺在門口出來的位置,顯然死得很干脆,倒是便宜他了!
鐘遠將東措抱進了屋子,放到了里間的床上后,轉身去水哥身上搜了一下,沒找到鑰匙后,又在屋里翻找了起來。
沒多大功夫,鐘遠就在外間一張放桌上的一個鐵盒子里找到了一堆鑰匙。不過,手銬鑰匙長得和其他要是不一樣,而且,大部分普通手銬的鑰匙都通用。
鐘遠從中隨便挑了一把去東措的手上試了試,果然,十分順利地打開了。但這手銬要摘下來,東措得吃苦頭。
鐘遠已經(jīng)盡量小心,可東措手上那些本身就紅腫發(fā)炎的傷口,還是出了血。鮮紅的血液,混著膿水流出來,鐘遠甚至從中看到了一些細小的扭動之物。
鐘遠皺了皺眉,眼底的情緒翻涌得更加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