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遠(yuǎn)的話,讓秦富稍稍怔了一下后,卻突然嚴(yán)肅了表情。他盯著鐘遠(yuǎn)看了一會后,沉聲道:“鐘遠(yuǎn),我們不是每一次都能幫你的。我們有我們自己做事的原則,你不該把籌碼押到我們身上?!?/p>
鐘遠(yuǎn)臉上卻始終帶著那么點淺笑,對于秦富說出來的話,他并不意外。
秦富不知道他的過去,所以才會有此擔(dān)心。可對于鐘遠(yuǎn)來說,他太清楚他們這些人的身不由己,又怎么可能真把籌碼押到他們身上。
那不過只是隨口的一句調(diào)侃而已。
而秦富當(dāng)了真。
不過,這也證明,在秦富心中,應(yīng)該還是把他當(dāng)朋友的。別看他每次總是要賤兮兮地罵上他幾句,可如果不是把他當(dāng)朋友,像他這樣精明的人,又怎么可能僅僅因為一個小華就隨叫隨到呢!
鐘遠(yuǎn)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感動的。
他看著秦富,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數(shù)?!闭f著,稍頓了頓,又鄭重說了句:“多謝!”
倒是秦富,聽到這兩個字,竟還有了點不好意思。目光閃了閃后,轉(zhuǎn)過頭,匆匆扔下一句‘走了’,就上了車。
鐘遠(yuǎn)看著他開著那輛叮鈴哐啷的車離開后,又點了根煙。
幾分鐘后,一根煙結(jié)束,他開上了秦富開來的‘新車’卻沒有回曼市,而是從另一邊繞到了邦納碼頭附近,把車子和其他私家車一樣隨意停在了某處居民區(qū)旁的路邊后,下車,朝著碼頭摸了過去。
他想看看,蛇頭威對于那三個人的死,到底是個什么打算。
是打算把這事直接給壓下去呢,還是由著這事驚動警方,然后暗中出手,把警方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來。
此時距離那三人出事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半小時左右了。
夜色沉沉,鐘遠(yuǎn)隔著那片田野,望了望,不見任何燈光,包括警車的燈光。
這么點時間,要把現(xiàn)場處理干凈,也不是完全不夠。但如果蛇頭威想讓警方插手,那么現(xiàn)場肯定不能動,等警方趕過來,再處理現(xiàn)場,還要勘察線索,那么此時那邊應(yīng)該是有燈光的。
也就是說,警方?jīng)]來。
蛇頭威把這事給壓下了。
看來,這蛇頭威雖然坐在高位多年,卻也并不十分自大。如果,他真讓警方直接接手此事,那么等警方找到那輛車的時候,就是蛇頭威跟躍龍幫徹底撕破臉的時候。
而蛇頭威利用警方想要把這命案嫁禍給華國人這事,鐘遠(yuǎn)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到時候警方頭大,這些怒火最終都會落到蛇頭威身上。
可惜,這老家伙倒是挺謹(jǐn)慎。
不過,鐘遠(yuǎn)對于他這樣的選擇,也并非沒有預(yù)料。
蛇頭威既然選擇直接壓下此事,那么,他一定會把那幾個人是死在他碼頭附近這一點給隱瞞下來。
畢竟,想讓躍龍幫相信鐘遠(yuǎn)早就盯上了那三個人并且故意在碼頭附近動手想要嫁禍給蛇頭威,太難!
但,只要蛇頭威隱瞞了這三人出事的地點,那么對于鐘遠(yuǎn)來說,就是機會。
半小時后,鐘遠(yuǎn)又回到了車上。
一上車,他就給龍刀打去了電話。
龍刀接得很快。
電話一通,鐘遠(yuǎn)率先開口:“給你送份禮。”
過了兩秒,才聽得龍刀的聲音傳過來:“什么禮?”
鐘遠(yuǎn)回答:“今天晚上八點半過,有躍龍幫的人去見了蛇頭威,總共三個人,兩個小時前,被燒死在了車?yán)?,位置離邦納碼頭不遠(yuǎn)?!?/p>
龍刀聽后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了一句:“你動的手?”
鐘遠(yuǎn)笑了一下:“如果是我,我還會來找你嗎?”
龍刀沉默,顯然他并不相信。
鐘遠(yuǎn)又道:“或許你該好奇一下,躍龍幫的人去找蛇頭威談的是什么!”
“什么意思?”龍刀問。
鐘遠(yuǎn)卻沒有接他這話,只淡淡說道:“言盡于此,至于這機會,你要不要把握,就看你自己!”說著,話鋒又是一轉(zhuǎn):“刀爺,時間寶貴,你可得抓緊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話落,沒等龍刀接話,他就直接掛了電話。
龍刀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的。
他太想坐上老大的位置了。
他就像是古時那些懷才不遇的書生,寒窗苦讀,卻始終郁郁不得志,如今有人把機會送到了他面前,唾手便可得,他又豈能忍得住不伸手!
一夜,幽幽而過。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車?yán)飼r,鐘遠(yuǎn)便睜開了眼。
他起身靠在椅子里,怔了幾秒后,拿過一旁的礦泉水漱了個口。而后,從車內(nèi)爬到了駕駛位上,啟動了車子,披著晨光,朝著普密大橋開去。
與他一樣,昨夜鐘達(dá)和小華也在車?yán)锼艘灰埂?/p>
住在莫卡旅館那幾個躍龍幫的小蝦米還不知道老宋他們出了事。
昨天,蛇頭威讓他們把開槍的那位送去警局自首,當(dāng)時那個紋身男應(yīng)是應(yīng)了,可回來之后,卻并沒有立馬照做。
當(dāng)初沖到太倉酒店去的那幾個人離開酒店之后,并未跟著紋身男他們回莫卡旅館,而是當(dāng)天晚上就直接趕回了東部。
如今要讓那個開槍的再回來自首,自然也不是那么輕松的。
上午十點不到。
紋身男還在睡夢之中,突然房門被打開,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察沖進了房間,將幾近赤裸的紋身男,和一個同樣幾乎赤裸的女人堵在了床上。
紋身男一睜眼,只見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頓時臉色煞白。腦子還沒回過神,手就已經(jīng)十分配合地舉了起來。
紋身男幾人很快就被帶走了。
他們這邊剛被帶走,正在酒店吃著早餐的鐘遠(yuǎn)就收到了消息。
這些人的蹤跡,警方若是想查,并不難查。只不過,為何當(dāng)時沒有直接找到這些人,這背后多半有蛇頭威的原因。
如今老宋死了,與躍龍幫之間的關(guān)系,會成什么樣尚不好說,但嫌隙必生,還想和之前一樣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既如此,蛇頭威自然也不會再對那幾個小蝦米的下場上心。
更何況,以那幾人的實力,想靠他們對鐘遠(yuǎn)來產(chǎn)生什么威脅,是不可能的。既如此,不如就讓他們被警方帶走,省得他們再給他惹出什么麻煩來!
紋身男幾人被帶走,鐘達(dá)也不用再在那邊守著了,半小時后,他就帶著小華回了酒店。
接下去的幾天功夫,鐘遠(yuǎn)三人都沒再離開酒店半步。
太倉酒店剛發(fā)生過半夜槍擊事件,這種事情對于他們酒店的聲譽影響十分大,如果再緊跟著出什么事,那他們酒店的路基本也就走到頭了。所以,這段時間,酒店的安保力量必然會達(dá)到一個頂峰。即便是蛇頭幫這樣的地頭蛇,也不太可能能在這個時候混進酒店作出妖來!
因此,這段時間的太倉酒店對于鐘遠(yuǎn)三人來說,是最好的避風(fēng)港。
而就在鐘遠(yuǎn)躲在太倉酒店不出門的這幾天,曼市的整個局面,也一改往昔,霍然緊張了起來。
普通人或許沒察覺,但蛇頭幫那些幫眾應(yīng)該能明顯感覺到,這幾天曼市的街頭,多了不少生面孔。
躍龍幫就這么死了一個重要人物,楊老大不可能善罷甘休。他要是沒弄個說法出來,那他躍龍幫今后也沒什么威信可言了,以后跟其他勢力做起交易來,更是要被壓上一頭。
但,曼市終究是蛇頭威經(jīng)營了很多年的地盤,楊老大要想對蛇頭威動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雖然這幾天形勢看似緊張,風(fēng)雨欲來,可到底什么時候雙方才會發(fā)生真正的對決,卻也不好說。
龍刀是第三天回到的曼市。
老宋出事的那天晚上,查理蘇就已通知了龍刀讓他回來一趟。但龍刀故意拖了拖。
這天傍晚,天色將黑之時。
鐘遠(yuǎn)和鐘達(dá)二人在酒店餐廳吃過晚飯后,正在門外走廊里溜達(dá)著消食。沒走多久,忽然小華出來,拿著個手機朝他晃了晃。
鐘遠(yuǎn)定睛一看,便邁步走了過去,從他手里接過手機后,進了門。
電話是龍刀的。
電話剛一接通,就聽得龍刀說道:“蛇頭威說,只要我干掉你,他就把蛇頭幫給我繼承!”
“所以,你信了?”鐘遠(yuǎn)笑著反問了一句。
龍刀跟著笑了一下,道:“信肯定是不信的,但要說一點心動都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p>
“既如此,你怎么不試試?說不定,你就成功了呢?畢竟,當(dāng)初在國內(nèi),我們倆也算是勢均力敵!”鐘遠(yuǎn)又道。
龍刀聽后,靜了一會,才接過話:“與蛇頭威相比,我更愿意相信你?!?/p>
鐘遠(yuǎn)呵呵笑了起來:“倍感榮幸!”
龍刀又靜了一會后,話鋒忽然一轉(zhuǎn),道:“你之前提的那個事,我已經(jīng)大概查到了一些線索。你定個位置,我們碰個頭,我把線索給你?!?/p>
“龍刀,你錯了!”鐘遠(yuǎn)卻道:“我要的可不是這些線索。人我都帶出來了一個,你覺得我還會缺這些線索嗎?”
手機里再次靜了下來。
鐘遠(yuǎn)等了幾秒后,淡聲道:“龍刀,誠意這東西,到底該怎么給,我想你應(yīng)該很清楚。如今,我的誠意我可是已經(jīng)擺到你面前了,你要是再給我玩這種心眼,可別怪我到時候改變主意!”
話落,沒一會兒,龍刀的聲音就再次響了起來:“我知道了。”
鐘遠(yuǎn)聽完,哼了一聲后,便掛了電話。
不過,龍刀目前的表現(xiàn),對于鐘遠(yuǎn)來說,其實并不意外。
龍刀很清楚,鐘遠(yuǎn)想讓他做的那件事,到底代表著什么。而也正因為清楚,所以才一直拖拖拉拉。
但是,沒關(guān)系,他會幫他下決心。
夜里十二點多。
黃胖子剛從酒吧出來,正要上車,忽然聽得有人喊了他一聲:“黃爺!”
黃胖子一轉(zhuǎn)頭,就見一個略有些眼熟的身影站在不遠(yuǎn)處的墻角陰影里,正朝著他招手。
黃胖子皺眉愣了愣后,轉(zhuǎn)頭示意手下過去看一看。手下走過去后,與那人說了沒幾句話,就拿著一個手機回了過來。
“老大,那人說是有人讓他把這個手機給你,說是,你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手下邊說,邊遞過一個以前的老款非智能手機。
黃胖子盯著那手機看了兩秒后,伸手接過。
原本有些上頭的酒意,此時已經(jīng)散了些許。
他又抬頭去看了看那處墻角,那人卻已經(jīng)不見了。
“剛才那個人長什么樣?”他忽問。
手下想了想,道:“他戴了個帽子,那地方又暗,沒太看清。不過,人跟我差不多高,聲音聽著挺年輕的,手看著也是,估摸年紀(jì)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p>
僅憑這點信息,根本判斷不出那人到底是誰。
黃胖子便也只好不再多想,拿著手機就上了車。
上車后,他就打開了手機。
手機里就兩個號碼,然后兩通通話記錄。
其中,那兩通通話記錄,都是那個沒有存名字的號碼打過來的。而這號碼,莫名眼熟。他拿出自己的手機,一輸入,跳出來的人名,又意外,又有些不意外。
黃胖子盯著自己手機上的名字看了一會后,拿著那個老款手機,撥通了那個未存名字的號碼。
對方接得很快。
黃胖子沒先開口,他想知道,這手機原本該在誰手中。
可對方同樣謹(jǐn)慎,雖然先開口了,卻根本不稱呼姓名,只是問了句:“什么事?”
黃胖子聽著那熟悉的聲音,瞇了瞇眼后,沉聲道:“是我,老黃?!?/p>
話落,對面便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才聽得對方再次開口:“這手機你怎么拿到的?”
黃胖子如實回答:“剛有人專門給我送過來的,說是我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闭f完,他等了幾秒后,又試探著問道:“所以,這手機原本在誰手上?”
片刻后,對方反問他:“你現(xiàn)在在哪?”
黃胖子知道自己是得不到答案了,便也不再試探,答道:“回家路上?!?/p>
“我半小時后到?!?/p>
“這么急?”黃胖子下意識地跟了一句,可他話音才剛出口,對方就已直接掛了電話,根本沒打算給他拒絕的機會。
黃胖子放下手機,盯著看了一會,忽然笑了起來。
他大概知道這手機是誰送來的了!
畢竟,能這么輕車熟路干出這種事的,也沒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