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喉結(jié)滾動,冰涼的水滑進喉頭,卻澆不滅血液里驟然竄起的燥意。
霍凜握著手機的指節(jié)微微收緊,屏幕光映在他眼底,晦暗不明。
盯著照片看了幾秒,手機突然顯示老宅來電。
霍凜接通,老爺子威嚴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在哪兒?”
“家?!?/p>
“林丫頭生病了,你怎么不陪著她?”
“我通知周叔過去了。”
“她是你女朋友,高燒還一直喊你的名字,你連面都不露,像什么話?”
“我不會治病?!?/p>
去了也沒用。
咚!老爺子拐杖重重杵了下地面,伴隨警告:“我沒有直接指婚,而是讓你們先交往,就是想給你們多一些了解彼此的機會。你不去見面,不相處,如何了解?如何培養(yǎng)感情?你再這樣敷衍,就直接去給我領證!反正結(jié)婚了也能培養(yǎng)感情?!?/p>
“知道了?!被魟C聲音沉而緩,聽不出認真還是敷衍。
老爺子無話可說,再次敲打:“我不管你忙還是如何,總之你跟林丫頭交往,不準三心二意,更不準在外面給我亂來!”
“嗯。早點睡爺爺,掛了?!被魟C依舊是那副語氣。
掛斷電話,視線再落到那張少女照片,他手指頓了頓,退出了微信。
*
阮蘇發(fā)完照片和那些試探的話,沒有抱著手機等回復。
才剛拋餌,魚兒哪有這么快上鉤。
她放下手機,重新躺回黑暗中。
房間外沒有任何動靜,鄭維安一家人都沒回來,倒不是阮蘇牽掛他們,而是奇怪,就算公公住院,婆家人也不會全部去陪床。
除非,他們又在憋什么大招。
第二天。
阮蘇出房間的時候,瞥了眼門口鞋架,婆家人昨晚都沒回來。
想到還在臥室睡覺的鄭嘉航,她大概知道他們打什么算盤了。
阮蘇冷笑,把自己收拾好,去叫鄭嘉航起床。
鄭嘉航起床氣很重,被吵醒后,眼睛先瞇開一條縫,看見是阮蘇后,便開始哭嚎,“我不要去幼兒園!我要奶奶!不要媽媽!”
他每天早上都會鬧這么一出,婆婆通常會在孩子哭得最狠的時候推門進來,然后一把推開阮蘇,把孩子摟在懷里,“航航乖,我們今天不去幼兒園?!?/p>
但今天,阮蘇笑瞇瞇:“今天不去幼兒園,媽媽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p>
鄭嘉航眼淚秒停,瞪著大眼睛:“真的嗎?”
阮蘇點點頭,找來衣服給他換上,領著他出門。
出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門口昨晚丟的大姑子和侄子的東西已經(jīng)被樓道里收廢品的老頭撿走。
家屬樓沒有單元門,外面收廢品的老頭老太太一天會過來好幾趟“淘金”,只要放在門外的,他們就默認是屋主不要的,自然不會放過。
阮蘇輕輕勾唇,拉著孩子下樓。
“嘉航,這是爸爸的公司,你把這個紙條交給前臺的阿姨,就在里面等爸爸。媽媽先走了。”
阮蘇直接把孩子送到了鄭維安的公司,躲到一旁看到前臺接納孩子才邁步離開。
剛走幾步,突然聽到從她身邊經(jīng)過的幾個人聊天:“哼,這年頭,會干不如會舔,你看鄭維安天天跟在周總身邊鞍前馬后,太監(jiān)似的,這才幾年,他就升了兩級,工資翻倍?!?/p>
“真假?他現(xiàn)在一個月拿多少?”
“到手肯定有2萬出頭,我上次瞄到過他的工資條……”
阮蘇跟幾個人擦肩而過,唇角掛著譏諷的笑,原來鄭維安早就升職加薪了,一直在她面前裝窮,明明工資2萬出頭,卻跟她說只有一萬,少了一半。
她從未懷疑過,還傻傻地掏自己的小金庫填補家用。
阮蘇攥緊掌心,掏出手機打開幼兒園的班級群,把鄭維安和婆婆拉進去后,自己退出來。
與此同時,醫(yī)院附近的五星級酒店。
鄭維安一家人正美美享受五星級酒店的早餐。
“爸你昨晚演技真厲害,我都差點被騙到了?!?/p>
公公得意:“我要不裝病,怎么把嘉航身世唬弄過去?”
婆婆接過話:“哼,一個爹媽都死絕的孤女,還想踩在我們頭上,做夢!今天嘉航幼兒園要交學費,一個季度1萬2,她一個沒上班的女人最后還不是要低聲下氣地求我們拿錢!到時候咱們再好好出昨晚的惡氣!”
大姑子有點擔心:“萬一阮蘇不管嘉航怎么辦?”
鄭維安篤定:“不會的,她這個人最重感情,我在她媽病床前照顧了一個月,她都能當牛做馬地伺候我們?nèi)?,嘉航可一直都是她在照顧,就是養(yǎng)只狗也有感情,她不會不管的。”
話音剛落,手機瘋狂振動。
鄭維安一看來電是公司的號碼,趕緊接起來。
電話里先傳來小孩嚎啕大哭的聲音,緊跟著同事急切地催促:
“jason,你兒子在我們公司又哭又鬧要找你,你趕緊過來啊!”
“什么?”鄭維安猛地站起身,餐刀“當啷”一聲掉在盤子里。
“你趕緊過來,吵死了,周總發(fā)了好大的火!”
“好,我馬上來!”
這個阮蘇!鄭維安咬牙切齒地掛斷電話。
婆婆:“怎么回事?阮蘇打孩子了?”
鄭維安:“她把孩子送我公司去了!”
“小賤人故意的吧!不把孩子送幼兒園送你公司,看我不罵死她!”
婆婆掏出手機,點開微信,正準備語音大罵,卻突然跳出來一個幼兒園群——
【有家長認識鄭嘉航的父母嗎?麻煩告知他們盡快繳納學費?!?/p>
【老師,鄭嘉航媽媽退群了,新進群的兩位看頭像應該是他爸爸和奶奶?!?/p>
【@鄭嘉航爸爸@鄭嘉航奶奶,這個季度的學費請在今天內(nèi)繳納哦?!?/p>
【什么人啊,交個學費還要老師三催四請的?!?/p>
【別是老賴吧,欠債習慣了,連學費都想拖欠?!?/p>
【沒錢就別念幼兒園,自己在家?guī)О?!?/p>
【@鄭嘉航爸爸@鄭嘉航奶奶多大歲數(shù)的人了,別裝死,趕緊交錢,人家老師還要上課呢,別耽誤人家時間!】
……
預想的阮蘇低聲下氣要錢的畫面沒等到,倒等來了群里的公開處刑。婆婆臊得老臉通紅,一把拉住正要走的兒子,“你看看群,趕緊把嘉航學費交上!”
“什么群?”鄭維安就著親媽的手機看了眼,只覺一股氣血瞬間沖上大腦,掏出手機馬上給阮蘇打電話。
阮蘇還真接了,語氣溫柔至極:“老公,有事嗎?”
鄭維安只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深吸口氣,質(zhì)問道:“阮蘇,你搞什么鬼?為什么把孩子送到我公司,還不給孩子交學費?!存心讓那些家長看我們家笑話是不是?”
阮蘇:“哎呀老公你別生氣,昨晚媽不是說我不上班嗎,我今天就出來面試了,孩子自然顧不上了,至于學費,我又沒收入,想交也交不了呀,哎不跟你說了啊,到我面試了……”
阮蘇掐斷電話,唇角止不住上揚。
剛才同學媽媽早就把幼兒園群的截圖發(fā)給她看了,她只有兩個字表達此刻的感受:真爽!
掛了電話,阮蘇打車去天樞資本。
——————————
“阮小姐,這邊請?!?/p>
HR領著阮蘇穿過一片辦公區(qū)。
原本對著電腦的同事們紛紛側(cè)目,目光滿是驚艷——
“我去,哪個明星來掃樓了,長得真漂亮!”
“這顏值是真實存在的嗎?皮膚白得能反光,我屏幕都看不清了。”
“好清純,是剛畢業(yè)的大學生嗎?”
……
人事部。
“阮小姐請坐,程總特意打過招呼?!?/p>
“謝謝?!比钐K在HR對面坐下,遞上自己的簡歷。
HR接過來翻看,臉上的笑意轉(zhuǎn)為驚訝,本來還以為阮蘇是程總?cè)M公司的關(guān)系戶,沒想到學歷還挺硬,京大計算機專業(yè)。
京大可是全國第一學府,更別提分高得離譜的計算機專業(yè)。
只是,“阮小姐學歷這么優(yōu)秀,畢業(yè)之后怎么有三年的空窗期?是去讀研還是?”
“家里有些事耽誤,所以沒有去工作?!?/p>
阮蘇畢業(yè)前半個月跟鄭維安閃婚。
當時她簽了一家互聯(lián)網(wǎng)大廠,薪資不菲,結(jié)果鄭維安轉(zhuǎn)頭就領養(yǎng)回鄭嘉航,公婆以身體不好照顧不了為由,逼她放棄高薪工作在家?guī)Ш⒆印?/p>
HR點點頭,“那是有點可惜,不過你學歷勝任行政助理完全沒問題,以后就好好跟著程總?!?/p>
“不是霍總嗎?”
“霍總有特助?!?/p>
阮蘇想,八成霍凜還是不想用女助理,不過跟著程煜也可以,反正他跟霍凜是發(fā)小,打交道的地方很多,她也會有機會接近霍凜。
阮蘇配合辦完剩下的入職手續(xù)。
HR把資料收起來,“我?guī)闳コ炭傓k公室?!?/p>
阮蘇起身跟著HR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