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翼看了一眼仍未醒來的云清絮,壓下身周那蓬勃的殺意。
他不忍吵醒她。
疏冷的眸光落在護(hù)衛(wèi)身上,吩咐道,“先送云姑娘回府,稍后再封禁城門,等本王騰出手后,有的是時間處理這群膽大包天的逆賊。”
“遵命!”
馬車?yán)@開人群,一路暢通地到了云府門前。
玄翼親自下去敲門。
開門之人是蕈月。
看見玄翼后,瞳孔一縮,往后退了兩步。
玄翼擰眉,看著眼前之人的五官,總覺得有一絲眼熟。
“你是……”
蕈月強(qiáng)穩(wěn)住心神,不亢不卑道,“閣下上門,應(yīng)該自報(bào)家門才是,哪有客人反問主人的道理?”
玄翼眼角掠過一抹鋒芒,但顧忌著她是云府之人,沒有當(dāng)場發(fā)作。
看向蕈月身后的柳葉和月牙,聲音冷厲。
“愣著干什么,還不將你們小姐扶回屋里?”
什么?!
此言一出,眾人面色皆是驚變。
蕈月不可置信地沖到那馬車旁,撩開車簾看到惺忪初醒的云清絮后,心底一酸,險些掉出淚來。
“清絮!”
云清絮迷迷糊糊地坐好,看著近在咫尺的蕈月,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到家了。
想到這些日子的狼狽遭遇,眼眶發(fā)熱,握住蕈月的手,“恩,我回來了?!?/p>
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跟做夢一樣。
她在馬背上昏迷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再也回不來了……
下了馬車,看著熟悉的門房,云清絮心底五味陳雜。
“兄長在家嗎?那日我讓農(nóng)人送來的信,兄長收到了嗎?”
“公子外出了,暫時不在家。”
“信收到了,昨兒就收到了?!?/p>
“只是沒見著你,心便一直提著,如今看你安好,終于放下心來了?!?/p>
蕈月反握住云清絮的手,引著她邁過門檻,想到她的遭遇,愧疚難安,“那日,都怪我粗心大意,讓你著了那賤人的道,你放心,那賤人被鎖在了柴房之中,要打要罰都由你來處置?!?/p>
云清絮看向柴房的位置,眼底恍惚。
這么多天的遭遇,她雖然有悲憤,卻沒多少恨意。
綠蕪是林三爺?shù)娜?,若真要打殺起來…?/p>
一直在一旁的當(dāng)背景板的玄翼,眼睜睜看著云清絮頭也不回地步入院中,清了清嗓,尋找屬于自己的存在感。
“云姑娘……”
云清絮腳下一頓,眼底生出些懊惱。
怎么把他給忘了……
不敢看他那灼灼的眸光,微微屈膝,“王爺大恩大德,民女銘記在心,從今往后,民女日日為王爺燒香祈福,拜佛祈求,惟愿王爺一生平安和樂?!?/p>
玄翼臉黑了。
一旁的柳葉和月牙,急忙離他遠(yuǎn)了些。
與此同時,外頭忽然響起隆隆的鞭炮聲。
報(bào)喜的禮官拉長聲調(diào),在眾人的簇?fù)碇?,走向未央街一號的院子,敲響手中的銅鑼,揚(yáng)聲道。
“報(bào)——”
“永寧府考生劉文祿得中桂榜一十二名——”
緊跟著,闔府歡慶。
恭維聲與道喜聲,將整條街都轟得熱熱鬧鬧的,有那年紀(jì)不大的稚子,歡樂地圍過去,去劉府討了一把喜糖后,歡天喜地地在街上奔跑。
今日,是會試張榜的日子。
云清絮想到兄長,眼底閃過一抹黯然。
一旁的玄翼,薄唇亦是抿緊。
會試放榜,天下同慶。
那群貴女的頭顱,早不掛晚不掛,偏偏在今日掛上城樓,這是挑釁與嘲諷,是公然宣戰(zhàn)。
他離開不過幾日,京中竟出現(xiàn)這么“能耐”的人物了?
那他倒要好好會會了!
“道謝之事,來日再說。今日本王還有政務(wù)要處理,便不多留了?!?/p>
玄翼不再廢話,轉(zhuǎn)身離開。
……
玄翼走后,被鎖在的柴房的綠蕪開始瘋狂掙扎,動靜鬧得極大,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簟?/p>
云清絮步下轉(zhuǎn)了轉(zhuǎn),朝柴房走去。
推開門,看到那被綁在木頭上,衣衫凌亂,渾身上下皆是細(xì)密傷口的綠蕪時,心底閃過一抹喟嘆。
初次見面,這綠蕪姑娘長袖善舞,跟在林三爺身后,言笑宴宴。
不曾想,彼此會淪落到這般境地。
綠蕪看著好整以暇的云清絮,雙眼圓瞪,啊啊著想開口說話,可嘴被堵上,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蕈月見狀,眼底閃過冷意,上前兩步拔了她口中的紗布,嗤笑道,“有什么好壞歹話,一并說了吧,憋了這么多日,可把你憋壞了!”
綠蕪恨恨地瞪了蕈月一眼,想來這幾日沒少受后者的折磨。
恨怒的眼光一轉(zhuǎn),落在云清絮身上,一開口,便是指責(zé),“你中了那等藥物,如今還能活著回來,必是跟旁人媾和解的毒!”
“你已非清白之身,如何再嫁三爺?!?/p>
“云清絮,你配不上三爺!”
云清絮對她,原本只有三分怒意。
可這話一出,三分變成七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綠蕪,“同為女子,你為何要報(bào)以這么大的惡意?”
“我尚未追究你給我下藥之過,你竟然有臉指責(zé)我配不上林三爺?”
“在你眼里,全世界只有他一個男人嗎?”
“那真是抱歉了?!?/p>
云清絮眼底掠過一抹冷意,“哪怕我已非清白之身,他也只是我的備選之一罷了?!?/p>
“倒是你,為了你所謂的林三爺出生入死,背棄人倫道德給我下藥,如今又被折騰成這般模樣,你所謂的林三爺,可曾把你放在心上?可曾過來救你!”
綠蕪卻聽出了其中關(guān)鍵之言,恨怒地瞪著云清絮,“你果然失了清白!”
“我雖在風(fēng)月場上,也知潔身自好,向來賣藝不賣身,守著清白?!?/p>
“可你身為閨閣小姐,被人污了身子還不一死了之,竟然還有臉活著回來——”
啪!
蕈月上前,狠狠抽了綠蕪一耳光。
恨不得將她手刃當(dāng)場,“誰給你的臉??!”
她氣得攥著綠蕪的脖子,哐哐又甩了兩耳光,猶不解氣,“你自己什么東西你自己不清楚?竟然還敢來惡心旁人?”
“你是心疼你那一碗迷,藥嗎?”
“好好好,你放心,我今晚就給你灌兩壺,再給你找一群男人,看看明日天亮之后,你那所謂的林三爺,還會不會對你癡心一片!”
綠蕪聞言,眼底閃過一抹驚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