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兩銀子散飛在空中。
就連那頭目,眼神都恍惚起來。
附身撿起銀子后,看著林婉如,低低地笑出聲來。
“你倒是有膽識?!?/p>
“看在銀子的面子上,本將就——”
他故意停頓話音,像貓戲老鼠一般。
林婉如立刻賭咒發(fā)誓,“各位軍爺,這點(diǎn)銀子算什么,我馬車上還有兩萬兩銀子的首飾,只要你們留我一命,我立刻下山帶你們?nèi)ト?!?/p>
“別說是兩萬,就是五萬十萬……”
“只要諸位肯刀下留人,我絕不會讓諸位吃虧!”
這般豪氣,著實(shí)驚到了那頭目。
原本戲謔的神色消失,眸光閃爍地盯著林婉如,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是……十萬兩銀子,買一條命,倒也說得過去。
畢竟他們兄弟們今日大殺特殺,也是為了些錢財罷了……
“此地為何就你一個?其他貴女呢?”
頭目瞇著眼,語氣中帶著森然的殺意。
林婉如立刻察覺到了他的真實(shí)意圖,如實(shí)相告 。
“貴女們一共分成了四波,一波跟著林家二小姐去了西南的黃梅園,一波跟著姜家小姐去了落梅園的涼亭處,一波直入后山的梅池,還有一波去欣賞東邊的香雪海。”
“軍爺若要找人,現(xiàn)在過去,必能堵住所有人!”
此話一出,頭目看林婉如的眼神,帶上詭異之色。
“如此心狠手辣出賣他人,你也是京中貴女獨(dú)一份了。”
“敢問這位姑娘,是京中哪家的閨秀?”
他們這群假禁軍,兵分四路,得了命令將所有的貴女全殺干凈。
但貴女只有幾十人,一個人頭一千兩銀子,哪里夠他們分的?
自然是殺的越多,銀子越多,功勞越大。
眼前這女子也是個妙人,如果她說的位置屬實(shí)的話,能讓他們在主子面前得了臉面,又能給他們銀子……
饒她一命,也無不可。
林婉如聽出了那禁軍,頭目話中的松動之意。
立刻道,“我跟她們不一樣?!?/p>
“我不是什么京城貴女,我姓云,名清絮,不過是一個農(nóng)家女子罷了?!?/p>
“長春侯府里的老爺看上了我,侯府的老夫人便允我出席這次梅花節(jié),好當(dāng)面考察我,將來讓我入侯府為妾。”
林婉如將鍋全甩到了云清絮身上,再抬眸時,竟憋出了幾分悲憤之色。
“這群達(dá)官貴族仗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把我們這些底層人的命當(dāng)命,這一場宴會,更是對我?guī)追耆琛?/p>
“別說是死一個兩個,就是把滿京城的貴女們?nèi)珰⒘耍继畈幌滤齻冞@些年對百姓造成的禍亂!”
“如今……京郊流民作亂,吃了上頓沒下頓?!?/p>
“她們倒好,過來參與什么梅花節(jié)……”
“真是何不食肉糜?。 ?/p>
林婉如說的義憤填膺,好像她真的變成了委曲求全的農(nóng)家女云清絮一般。
她的演技,騙過了這群大頭兵。
那頭目冷笑一聲,指揮兩個人看住林婉如。
“你們守著她,別讓她跑了,我等將人頭全部帶回來之后,自然少不了你們二人的好處!”
說罷,帶著剩下的人,直奔林婉如口中的貴女聚居地而去。
等那群兇神惡煞的假禁軍離開后,林婉如看著對面留下來的二人,眼底一閃,繼續(xù)道。
“有一樁生意,不知二位有沒有興趣……”
……
寒山寺山腳下。
山中貴女被狙殺的消息傳來時,玄翼驀然起身,眼底彌漫著洶涌的怒意。
他掃視一圈,看著帳中神色各異的副手,冷笑一聲。
“本王倒不知,自己麾下竟出了叛徒。”
多年藏鋒,世人都忘了他的手段嗎?
就連御下之屬,都敢陽奉陰違走私泄露消息!
好好好。
不僅是朝堂該整頓了。
他這攝政王麾下的勢力,也要好好清洗一番了。
玄翼看著那被扔在地上的,從那些假禁軍手中搶來的頭顱,認(rèn)出了這粘滿鮮血的頭顱的主人。
正是長春侯府的二小姐林文淑。
依舊是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下屬跪在地上,面色凝重,訴說著寒山寺上的情形。
鎧甲之上,血水與雪水混雜,很快,便將房中的地毯濕污一片。
“回王爺,屬下奉命上山時,正好看到一群與我們同樣制服的禁軍,正在對這批貴女追趕堵截?!?/p>
“他們沒有別的目的,只為殺人嫁禍!”
“屬下趕到時,十幾名貴女全被割了腦袋。”
“只剩下長春侯府的這位林二小姐,和二夫人孫氏還活著?!?/p>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那群逆賊當(dāng)著屬下眾等的面,割了林二小姐的頭顱后,才潛逃離開!”
“活口……只留下孫氏一個?!?/p>
“人頭……也只帶回林二小姐一個人的?!?/p>
“屬下已命五百禁軍,去追繳那些逆賊,根據(jù)屬下的判斷,這伙逆賊絕對不超過百人!”
“只是他們穿著同樣的鎧甲,帶著同樣的裝備,混跡人群……只怕……難以區(qū)分啊。”
玄翼盯著地上的頭顱,眼底一片嗜血的殺意。
聲音冷厲。
“上山的貴女加丫鬟仆從,總計七十九人?!?/p>
“若你所言屬實(shí),那山上的逆賊有百人之眾,只怕剩下的貴女都已遭屠戮!”
“如今的寒山寺,只剩下逆賊,不會再有其他活人了?!?/p>
“既如此……”
玄翼斷然道,“就把山炸了吧?!?/p>
“王爺慎重??!”
跪在底下的副將驚恐地勸阻,“我們雖帶了十五車的炸藥,可以拉到到山脈的交錯處,將此山震斷,造成雪崩,夷為平地……”
“但寒山寺建寺千年,此地又是廣富盛名的賞梅之地,山里說不定還有貴女存活,若炸了此山,實(shí)在有違天和??!”
“只怕王爺您到時候會成為眾矢之的,備受天下人指責(zé)呀!”
玄翼冷笑著起身,冰冷的指尖撫平衣角那一點(diǎn)褶皺,眸光透過被風(fēng)雪吹起的簾帳,看向那落雪滿山的山峰,鼻尖,盡是清冷的梅香。
“滄海碣石,萬年斗轉(zhuǎn)。”
“一座寒山罷了,千年了命數(shù)也該盡了?!?/p>
“縱有罵名,本王背著便是?!?/p>
“本王這一生,本就在毀譽(yù)參半里獨(dú)行?!?/p>
“若不能揪出幕后黑手,那這些日子的籌謀,便通通白費(fèi)了,這些貴女的命……也都白死了?!?/p>
“不必心慈手軟。”
“炸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