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爺子沒應(yīng)聲,走到主位坐下,才抬眼看了看她:“這時候來,有事?”
程可欣雙手緊握著手包,長長的指甲幾乎要鑲嵌進掌心的軟肉。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沈書欣,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開了口。
“爸,我知道他這次犯的錯不可饒恕,傅家要追究,是天經(jīng)地義。我已經(jīng)不敢求您原諒他?!?/p>
上一次,她已經(jīng)找過傅老爺子。
但傅老爺子當時就明確的拒絕了她。
如果不是這幾天她又出去找關(guān)系,次次碰壁,她也不會想再到傅老爺子面前來低頭。
程可欣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努力維持著鎮(zhèn)定。
“但求您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別追得那么緊?我愿意拿出家里所有的積蓄,只希望你們能讓他判得輕一些,少受點罪。”
她說著,從手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輕輕推到茶幾上,手指微微發(fā)抖。
“這是我名下所有的現(xiàn)金,雖然對傅家來說不算什么,但已經(jīng)是我全部的心意了。后續(xù)公司的分紅,還有我那些珠寶首飾,我都愿意變賣了補上……只希望傅家高抬貴手?!?/p>
傅老爺子目光掃過那張卡,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沉得厲害。
客廳里一時靜得可怕。
沈書欣坐在不遠處的凳子上,她平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傅二叔一家一點也不無辜。
如果不是傅程宴早有防備,遭殃的就是傅程宴了。
他們可不會仁慈的“高抬貴手”。
“可欣,你聽我說?!备道蠣斪咏K于開口,聲音低沉,帶著冷硬,“傅家有傅家的規(guī)矩,法律有法律的底線。老二動的不是小錢,是集團根本,是傅家的主心骨,更是幾千號員工的飯碗。這不是你拿點錢出來,就能抹過去的?!?/p>
程可欣臉色瞬間白了:“爸,我知道……可是……”
“沒有可是?!备道蠣斪哟驍嗨?,語氣斬釘截鐵,“這件事,你敢說你一點不知情?”
一個問題,讓程可欣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是。
她的確知情,甚至參與其中。
“你回去吧,錢拿回去,傅家不缺這個。”傅老爺子淡淡盯著程可欣,眉頭皺在一起。
他再一次拒絕了程可欣的請求。
程可欣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肩膀垮了下來,眼淚終于忍不住滾落。
她慌忙低頭擦淚,聲音破碎:“爸……真的沒有一點轉(zhuǎn)圜的余地了嗎?他年紀也不小了,那些地方……他受不了的……”
傅老爺子閉上眼,揮了揮手,顯然不想再多說。
程可欣看著他決絕的神情,知道再求無用。
她顫抖著手拿起那張卡,慢慢站起身,踉蹌了一下。
程可欣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眼神里是徹底的絕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懟,最終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消失在他們的眼里。
盛夏的陽光刺眼,但程可欣卻覺得渾身發(fā)冷,連指尖都在細微地顫抖。
她拉開車門坐進去,皮質(zhì)座椅被曬得滾燙,可她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駕駛座上的程馨月轉(zhuǎn)過頭,看見她紅腫的眼眶和失魂落魄的神情,心里已然明了。
她沒急著發(fā)動車子,只是抽了張紙巾遞過去,聲音很輕,帶著一種早已料到的平靜:“姑姑,看吧,我就說不行。傅老爺子的性子,您還不清楚嗎?”
程可欣沒接話,眼淚又涌了出來。
她偏頭看向窗外,傅家老宅那氣派的大門緩緩閉合,像最后一絲希望被徹底斬斷。
程可欣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唇,幾乎泛白。
那不是傷心,是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絕望,混雜著難以言說的怨懟。
憑什么?都是一家人,怎么就一點活路都不給?
反正……傅程宴也沒出什么事不是嗎?
程馨月不再多說,沉默地發(fā)動車子。
車廂里只有壓抑的啜泣聲和空調(diào)運作的微弱聲響。
她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姑姑瞬間垮掉的肩膀,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不耐,很快又被擔憂掩蓋。
她把程可欣送回家,安頓好,看著傭人扶著她進臥室,才轉(zhuǎn)身離開。
車門關(guān)上,程馨月臉上的擔憂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她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聲音冷靜得近乎漠然:“是我,老地方見?!?/p>
半小時后,城中最頂級的私人會所頂層包間。
厚重的絲絨窗簾隔絕了外界所有光線,只留幾盞壁燈投下昏黃的光暈。
空氣里彌漫著雪茄的味道,有些嗆人。
葉銘澤慵懶地陷在沙發(fā)里,指尖夾著雪茄,另一只手輕輕晃動著高腳杯。
包間門被輕輕推開,程馨月走了進來。
她換了一身利落的黑色連衣裙,襯得膚色愈發(fā)白皙,臉上的妝容精致完美。
葉銘澤抬眼看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深不見底:“程小姐比約定的時間早了。”
程馨月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fā)坐下,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直視著他,開門見山。
“葉總,我姑姑剛才從傅家老宅回來。傅程宴的態(tài)度很明確,沒有任何轉(zhuǎn)圜的余地?!彼D了頓,觀察著葉銘澤的反應(yīng),“二叔這次,恐怕很難脫身了?!?/p>
葉銘澤慢條斯理地吸了一口雪茄,緩緩吐出煙圈,模糊了他俊美卻略顯陰狠的眉眼。
“這不是早知道的事嗎?”他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他對那些人的死活根本不感興趣。
又或者說,他從沒想過靠他們就能夠做成什么事。
不過都是一群炮灰。
程馨月見葉銘澤隨意的樣子,眉頭緊皺。
他就像一條蟄伏在暗處的毒蛇,看似無害,一擊卻足以致命。
不過,這些都和她無關(guān)。
她已經(jīng)放棄靠傅二叔了。
“葉總。”程馨月順勢說著,“我需要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葉銘澤輕笑一聲,放下酒杯,他就這么盯著程馨月看,那雙狹長的鳳眸里閃爍著算計的精光。
“程小姐,耐心點?!彼曇舻统粒瑤еM惑,“好戲,總要等到所有角色都登場,才夠精彩?,F(xiàn)在發(fā)生的事,不過是餐前的開胃小菜?!?/p>
程馨月卻沒辦法耐心了。
眼看著沈書欣都快要到預產(chǎn)期,而她還在原地踏步。
“葉總,在她生產(chǎn)前,我想要的……能夠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