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這位武安侯夫人的樣貌……”丫鬟追上去想提醒一句。
勇毅伯夫人不耐地剜她一眼:“誰不知道武安侯之前的愛妾神似這位夫人,快去叫嫣兒。你,叫人去請世子回府?!?/p>
丫鬟想說豈止神似。
但看伯夫人已經(jīng)急匆匆地走遠,她只好咽下后話去往六姑娘的院子。
晚棠只等了半盞茶的工夫,便聽到了勇毅伯夫人的笑聲,她緩緩起身相迎。
“武安侯夫人可是貴客,你們用什么茶招待的?待會兒便把郡主孝敬我的云霧茶給秦夫人泡上。”勇毅伯夫人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晚棠聽個正著。
一進前廳,勇毅伯夫人便看向那個傳說中比武安侯小十歲、卻跟她同輩分的侯夫人。
這一看,嚇得連連后退,撞翻了丫鬟手里捧著的茶罐子,“嘩”的一聲摔碎了。
勇毅伯夫人來不及心疼她的好茶,嚇得一雙眼凸出:“鬼、鬼……見鬼了!”
勇毅伯府不少人見過晚棠,嘉裕公主和祁瑤更是因為與晚棠為難而害得勇毅伯府一敗再敗,所以伯府上下對晚棠都記憶深刻。
祁琮后來在伯府立了條新的口頭規(guī)矩,凡是不敬武安侯妾室者,重罰。
晚棠身后的阿軻聽到這話,當下冷了臉:“伯府好沒規(guī)矩,說誰是鬼?”
勇毅伯夫人早就嚇得撇開了視線,聽到阿軻的詰問,才又訕訕地飛速地瞟了晚棠一眼:“秦……秦夫人?”
晚棠噙著笑,沒有因為勇毅伯夫人的失態(tài)而顯露不悅。
這些曾經(jīng)見過她的人,總得適應一下。
看晚棠頷首,勇毅伯夫人硬著頭皮走過去:“秦、秦夫人見諒,我、我近來因為一些家事,愁得睡不好,剛剛一時眼花,不、不小心看錯了?!?/p>
“我冒昧造訪,伯夫人還要抽空招待,是我的不適,該是我請伯夫人見諒。”
勇毅伯夫人聽她談吐大方,又迅速瞄了一眼晚棠的臉。
五官一樣,身量似乎都一樣,只是眼前這位明顯更端莊大氣。以前聽說那個妾室沾了幕籬美人的光,生了一張相似的臉,她還道能有多像,今日一見,真是開了眼。
勇毅伯夫人有事商討,很快扯起笑臉招待晚棠。
看晚棠言談舉止和以前小心謹慎的妾室迥然不同,她忐忑的心跳才漸漸平復。
“聽聞貴府得了罕見的血菩提,不瞞夫人,我正是來求取此物。不知貴府能否忍痛割愛,予我一些血菩提,多少價錢都可?!?/p>
勇毅伯夫人眼里現(xiàn)過得意之色:“此乃我家小叔險些喪命換來的寶貝,千金不賣?!?/p>
晚棠默了默:“不知那處山洞在何處?”
勇毅伯夫人知道她這是想再去找找,不好意思道:“小叔當時看那東西非同尋常,不敢輕易摘取,連同根莖一起挖了回來??上茄刑犭x開陰冷的山洞便蔫了,我們沒能種活。”
晚棠:“……”
本就罕見之物,他們連根挖了,不給旁人留一點點念想。
“貴府若能忍痛割愛,予我一點血菩提,我武安侯府定會感念貴府的恩情?!蓖硖恼\摯地站起身,要朝勇毅伯夫人躬身。
勇毅伯夫人謹記兒子的教誨,不敢在晚棠跟前拿喬,急忙將她扶?。骸安⒎俏也辉福瑢嵲谑翘佣及l(fā)出去了,后日賓客前來若看不到血菩提,我不好交代?!?/p>
“可否予我……”晚棠琢磨著先要一顆給徐行試試,一轉(zhuǎn)眼便看到一個身段婀娜的女子來了。
那女子手里捧著一只精致的琉璃盞,蓮花狀,泛著流動的彩色光澤,遠遠看去,琉璃盞內(nèi)隱約可見血紅之物。琉璃盞放在一只陶瓷盆中,盆里放了冰塊。
“母親,秦夫人?!蹦桥右娺^禮后,將琉璃盞放到桌案上,“母親聽說秦夫人來了,特意讓我將這血菩提拿來,讓夫人先睹為快?!?/p>
晚棠瞥了她一眼,便朝琉璃盞看去。
勇毅伯夫人掀開上面的琉璃蓋子,露出三顆血菩提,通體鮮紅,晶瑩剔透,狀如珍珠,每一個約莫只有半個指甲蓋大小,隱有帶著寒氣的異香傳出。
一顆這么小,且只有三顆。
晚棠皺眉,她原本想先討要一點,眼下看來,勇毅伯府今日斷是不會給了。
“秦夫人,這是我家嫣兒,已經(jīng)十六,乖巧懂事,琴棋書畫也都精通?!?/p>
晚棠回神,側(cè)眸看向跟前的祁嫣。沒有祁瑤貌美驚人,但五官也算是清麗,最惹眼的便是她凹凸有致的身段。
晚棠心下一沉,淡聲道:“貴府的姑娘養(yǎng)得不錯?!?/p>
只說養(yǎng),不說教,勇毅伯夫人笑容僵住。
她想到祁瑤做的糊涂事,厚著臉皮道:“哎!夫人見笑了。我那兒子才叫不錯呢,明明滿腹才華,卻在兵部難以施展?!?/p>
晚棠默了默,這是想讓蕭峙在仕途上幫祁琮一把。
勇毅伯夫人看她沒表態(tài),客氣道:“蕭太師乃大靖棟梁之才,這血菩提本就存放不了多久,太師既然需要,是我勇毅伯府的榮幸。夫人放心,待賞荷宴過后,我們定會把血菩提送去?!?/p>
晚棠長睫眨了眨,又抬眸看一眼祁嫣。
勇毅伯夫人想起祁琮再三叮囑她的話:“武安侯如今位高權(quán)重,內(nèi)宅清靜,容不得沙子。他連陛下賞賜的貴妾都敢往回送,瑤娘那般容貌也入不得他眼!嫣兒若想進武安侯府,便只能給蕭予玦做填房!只能是蕭予玦!倘若武安侯夫人來訪,母親切不可糊涂!”
同為女子,勇毅伯夫人已經(jīng)猜到晚棠有所誤會。
但如今是武安侯府有所求,誤會了又如何?倘若她回府思忖再三后,同意讓嫣兒做妾呢?
勇毅伯夫人這么想著,便沒跟晚棠解釋。
這位秦夫人日后有了喜,還是要給武安侯納妾。既然早晚都得納,為什么不能是祁家的姑娘?
實在是勇毅伯夫人看不上蕭予玦,蕭峙光芒四射,蕭予玦在京城里幾乎查無此人。想跟武安侯府結(jié)親,一個過繼的廢物養(yǎng)子,實在是下下選。
晚棠到底沒能求到血菩提,但大致清楚了勇毅伯府的打算。
她冷著臉離開勇毅伯府時,碰到一個哭紅了眼往里走的婦人。那婦人邊走邊揩淚,悶頭往里跑,險些撞上晚棠。
阿軻倆姊妹一個護住晚棠避到一邊,一個推開婦人:“何人沖撞?”
梳著婦人髻的女子趔趄了下,扶住游廊的柱子抬頭看去:“是你?”
晚棠定睛一瞧,不是祁瑤又是誰?
短短數(shù)月,昔日瓊漿玉釀滋養(yǎng)大的嬌貴人兒,竟然已經(jīng)蠟黃憔悴,像是成熟了好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