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新婦剛進(jìn)門時,多半忙著討好夫家人,熟識新環(huán)境,不敢放肆。
莊嬤嬤在梅園哄晚棠的那些話,尋常人都聽得出是在客套,便是想當(dāng)家做主,也不會在外人面前說道。
莊嬤嬤一個頭兩個大,覺得新夫人有點缺心眼,干笑著找補(bǔ):“夫人年歲還小,如今為侯府添丁要緊?!?/p>
“不小了,我在秦家學(xué)過管家理賬,母親若是不信,可以讓我試試?!蓖硖恼UG宄旱拇笱?,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不想在老姊妹們面前丟人現(xiàn)眼,一時騎虎難下:“你才嫁過來,哪能累著你?”
“掌家確實累人,我也是想讓母親松快松快?!?/p>
老夫人和莊嬤嬤聽她話趕話,什么都不敢說了。
再說幾句,怕不是得立馬交出對牌和鑰匙。
都是千年的狐貍,國公夫人幾個哪能聽不出晚棠想要盡快當(dāng)主母的心思。
她們都知道武安侯府如今是蕭峙當(dāng)家,老侯爺老夫人壓根說不上話。
珋王翊王都出了事,她們原本都和這些王爺交情不淺,眼下人人自危,聽說陛下和太子已經(jīng)把后續(xù)肅清黨羽的差事交給了蕭峙,她們的生死可謂都捏在蕭峙手里,焉能不討好晚棠?
“秦夫人真是孝順,老夫人操勞這么久,確實該享享清福了?!?/p>
國公夫人一開口,另外兩個老夫人也相繼勸起老夫人。
老夫人原本是想跟她們顯擺一下自己的兒媳婦,眼下怎么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她年輕時不當(dāng)家,公婆們把持著侯府,好不容易熬到他們都撒手人寰,又有個江嬤嬤分走她的威風(fēng)。
裴家老夫人動不動給兒媳婦們立規(guī)矩,罰站一個時辰都是有的;心緒不好時,還能罵罵兒媳婦出氣。
如今好不容易輪到她當(dāng)婆母了,怎么她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做,就要交出中饋了?
“母親心疼我,舍不得讓我辛苦,母親真好。我一定認(rèn)真跟您學(xué)管家,待您放心了,管家這種操心累人之事再交給我吧?!蓖硖膿ё±戏蛉说母觳?,主動遞了個梯子。
國公夫人幾個態(tài)度如此友好,定是有事相求。
她故意在她們面前說出老夫人有退位讓賢之意,她們?nèi)粲醒哿σ?,便會和自己交好的其他府邸主母提及此事。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等老夫人日后察覺,已經(jīng)為時已晚。
老夫人沒想到晚棠琢磨的這一茬,松了一口氣后,臉色有所好轉(zhuǎn)。
國公夫人幾個相互看了看,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一抹贊嘆。
她們誰都沒想到,蕭峙娶回來的夫人年紀(jì)雖小,腦瓜子倒是很好使。日后再要打交道,她們也不敢小覷……
前廳發(fā)生的事情,熹微閣很快便知曉了。
江嬤嬤最擔(dān)心晚棠有了魏老夫人撐腰,便恃寵而驕,聽了這事兒,各種擔(dān)心悉數(shù)浮上心頭。
所以晚棠回到梅園沒多久,她便也來了。
江嬤嬤是晚棠的老師,如今即便換了個身份,她還是記得尊師之道,不等江嬤嬤朝她見禮,趕緊上前扶她:“嬤嬤日后不必客氣?!?/p>
江嬤嬤輕輕拂開她的手,板著臉道:“老身不敢,夫人如今可是陛下親封的一品誥命,是太子太師夫人,金吾衛(wèi)指揮使夫人……”
晚棠聽了這話,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在嬤嬤面前,我沒有這些身份?!?/p>
江嬤嬤看她乖巧,心頭一軟,還是狠下心繼續(xù)勸誡:“夫人剛?cè)敫?,年紀(jì)又小,不可剛愎自用……”
晚棠知道江嬤嬤最是重規(guī)矩,無非是覺得她今日之言行不妥罷了,便一句都不頂撞,任由嬤嬤教導(dǎo)。江嬤嬤也不是個糊涂人,看她依舊如往常那般沉穩(wěn),并非有了身份便浮躁,教訓(xùn)片刻便也不忍心再說下去。
那廂,趙福遣了十三去宮外候著,讓他等蕭峙一出宮便報備府里發(fā)生的事情。
蕭峙如今是太子的主心骨,一看到侯府的人,東宮的內(nèi)侍便主動去蕭峙跟前遞了消息。
蕭峙原本正要考驗太子功課,聞言匆匆出了宮。
看到十三,他心頭一緊:“府里出事了?”
十三話少,言簡意賅道:“國公夫人幾個今日上門,老夫人非讓夫人出去見客。見完客,江嬤嬤又去教訓(xùn)了夫人一番?!?/p>
蕭峙的手抖了抖,只聽出一個意思:他家棠棠今日受委屈了。
今日出來乘的馬車,回去的路上一路馳騁,他都嫌慢。
回到侯府,馬車還沒停穩(wěn),他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馬車,一路大步流星地往梅園趕。
晚棠這會兒正在小憩,柔弱無骨地伏在蕭峙偌大的羅漢床上,衣裳輕若薄紗,襟口微微敞開些,羊脂玉般的肌膚又白又嫩,露出一絲層巒起伏的春光。
蕭峙經(jīng)過窗邊看到這樣一副美景,急躁的步子緩下來,駐足觀賞片刻。
晚棠側(cè)躺著,小臉紅撲撲的,濃密的長睫安安靜靜地伏著,似躲在花瓣上小憩的黑蝶。
直到屋子里撲來一股涼颼颼的風(fēng)浪,他才回過神來。
抬眸往屋子里一看,竟然放了三個冰鑒。如此,晚棠小憩的時候也沒蓋衾被。
他沉下臉,躡手躡腳地進(jìn)了屋,犀利的眼神掃向晚棠那幾個陪嫁丫鬟,壓著嗓音訓(xùn)斥:“夫人貪涼,你們便由著她?”
幾個丫鬟相互看了看,低頭認(rèn)錯。
驚春趕忙拿來一條薄衾,蕭峙接過去,躡手躡腳地往羅漢床去了。
人高馬大一條人,小心翼翼地給晚棠蓋薄衾,怕把她吵醒,輕柔地把晚棠腰腹都蓋住。想想又怕她冷,又把她的腿蓋上,然后又蓋胳膊,很快便把她蓋得只露出一張小臉。
驚春在一旁干著急,卻是一聲沒敢吭。
須臾,睡夢中的晚棠熱出一身薄汗,踢開薄衾嘟囔道:“太熱了,我就瞇一會兒,不用蓋。”
“乖,會著涼?!笔捴艧o奈,抓起薄衾又往她身上蓋。
“不要……”晚棠軟軟糯糯地拒絕著。
她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什么,緩緩睜開眼看向蕭峙。
薄衾已經(jīng)又蓋上她身子,她一把掀開,坐起身。
發(fā)髻有點兒亂,歪歪斜斜地掛在后腦,鬢邊散開一兩縷青絲,一雙眼泛著剛睡醒的慵懶,像午后剛剛睡醒的貓兒,整個人都軟軟的。
蕭峙看她醒了,摸摸她紅通通的臉頰,抬手壓頂,把她本就凌亂的發(fā)髻揉得更加亂糟糟的:“今日受委屈了?告訴夫君,夫君幫你出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