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苒苒這是在說他?
厲承淵忽而感覺心里酸酸澀澀,看著苒苒對自己的態(tài)度,不說熱情也不說冷淡。
卻像是在對待一個正常朋友。
他心有不安,沉聲問:“在你看來,我現(xiàn)在這樣是不是已經(jīng)遭到報應(yīng)了?”
蘇苒苒抬眸看他,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沒分寸了。
她想否認,又覺得是事實。
曾經(jīng)如果厲承淵不那么對她,坦白了說出幾年前的事,他們倆一起照顧朝朝暮暮,或許會幸福的生活下去。
但是,他仗著他的身份地位,肆意對她進行打壓,搶她的孩子。
導(dǎo)致現(xiàn)在暮暮都不愿意認他。
這何嘗不是一種報應(yīng)。
蘇苒苒不想跟他談這些事,幫他按摩完,準(zhǔn)備要走了。
“朝朝,下來吧,我們回家。”
小朝朝抱著厲承淵的脖子不愿意撒手。
“媽媽,我們可不可以留在這里陪著爸爸呀,我們走了,爸爸一個人好可憐的。”
蘇苒苒很無奈,“一會兒你爺爺奶奶會來陪他,再不濟醫(yī)生也會陪著他,我們走吧?!?/p>
她抬手硬把女兒給抱了起來。
小朝朝撅著小嘴要哭了,對著厲承淵揮手:
“爸爸,你要照顧好自己,要快快好起來?!?/p>
厲承淵知道,苒苒都是每天下班才過來幫他的。
苒苒已經(jīng)很辛苦了,他也不想再留下苒苒耽誤她休息的時間。
聽著女兒軟軟的聲音,厲承淵由衷覺得欣慰,聲音溫柔道:
“爸爸會努力盡快好起來的,到時候爸爸就能每天陪著朝朝,接送朝朝上下學(xué)了,你先跟媽媽回去吧?!?/p>
“好,爸爸再見?!?/p>
小朝朝揮著小手,乖巧地跟著媽媽離開。
母女倆剛出病房,便碰到了準(zhǔn)備過來看厲承淵的葉深。
兄妹倆撞了個正著。
葉深背上雖然有傷,卻也能自由行走。
想著厲承淵就在隔壁,背上的傷處理好后,過來看看。
沒想到碰到了妹妹。
兄妹倆再見面,已是劍拔弩張,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
誰也不服誰,都不愿意搭理對方。
小朝朝卻關(guān)心地開了口,“舅舅,你的傷好些了嗎?疼不疼呀?”
葉深看著孩子,心還是忍不住軟了。
說話也是挺溫柔的,“舅舅不疼,快回去吧,一會兒天該黑了。”
“那舅舅幫我陪著爸爸,不然爸爸一個人在這里好孤單的。”
“好,舅舅幫你陪著?!?/p>
葉深不自覺看了一眼蘇苒苒。
蘇苒苒卻看都不看他,牽過女兒與他擦肩而過,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
這更讓葉深覺得心里不舒服。
但又能怎么辦。
他們兄妹之間,已經(jīng)生了嫌隙跟隔閡,恐怕以后都不可能再修復(fù)了。
葉深也裝毫不在意,推門進病房。
看到厲承淵靠在床頭,氣色好了很多,他陰陽怪氣。
“你真是幸得老天眷顧,又逃過一劫?!?/p>
要不是苒苒天天帶著孩子過來,這人肯定醒不了。
他能醒,估計完全是苒苒跟孩子喚醒的。
厲承淵醒來后,葉深第一次來看他。
想到剛才苒苒說的話,厲承淵臉色并不好,問他:
“聽說你婚內(nèi)出軌?”
葉深在旁邊坐下,不用想就知道是苒苒說的。
他低笑,迎著厲承淵的目光,“這不是跟你學(xué)的嗎?!?/p>
厲承淵垮了臉,“什么跟我學(xué)的,葉深你既然結(jié)婚有了孩子,為什么不好好對人家,要在外面養(yǎng)女人。”
以前他的情況跟葉深的情況能一樣嗎。
他又不知道苒苒的兩個孩子是她的。
葉知渝又總是在他面前裝可憐。
他當(dāng)時算是眼瞎,什么都分不清。
葉深嘆息,“曾經(jīng)你跟苒苒結(jié)婚的時候,不也總在外面跟葉知渝曖昧,我們倆大哥別說二哥,都差不多?!?/p>
他只是心里太掛念知渝了。
當(dāng)時碰到蘭婷婷,看著蘭婷婷跟知渝的那張臉近似乎一模一樣。
他情難自控,便主動去認識,然后送車送房,送一切他想給知渝的。
他又很清楚,他心里裝的是知渝,并不是蘭婷婷。
所以這一年來,他對那個女人再好,都沒有去碰過她。
家里人就認定他是婚內(nèi)出軌,他也不狡辯,反正無所謂,婚會離。
“你真是無藥可救?!?/p>
厲承淵有些慍怒,捏緊了拳頭,“我要是能起來,非給你一頓揍不可?!?/p>
以前他做的那些混賬事,他是認識到錯誤了的。
也想過悔改。
等他好起來,就加倍彌補孩子跟苒苒。
但是葉深明知道那樣做會妻離子散,他還是跟著學(xué)了。
這人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得了吧?!?/p>
葉深譏諷,“就你這雙腿,能起得來再說。”
“而且啊,你要是再不回公司,你厲氏都快被瓜分完了?!?/p>
這三年,要不是他跟陸沉,還有苒苒幫他們厲氏撐著,厲氏早完了。
兄弟做到這個份上,葉深覺得他是盡心盡力了的。
厲承淵沉默。
目光不自覺看向自己的雙腿。
葉深不提醒他,他還差點忘了他的這雙腿,到現(xiàn)在還是一點知覺都沒有。
他盯著葉深,“君屹說,我只要不放棄,慢慢康復(fù),應(yīng)該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走路的?!?/p>
葉深又笑了,“你要能下地,那是再好不過的,怕就怕在你這輩子,可能都下不了地了。”
自己身上也不舒服,刺激完厲承淵后,他起身來要走了。
厲承淵不信邪。
撐起身子嘗試著動腿。
可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根本就動不了。
這樣的他,真能康復(fù)嗎?
會不會是君屹跟苒苒他們?yōu)榱藢捨克室馔玫姆矫嬲f的?
厲承淵忽然有些慌,情緒也變得暴躁起來。
蘇苒苒剛帶著孩子到家,就接到了沈君屹的電話。
電話里,沈君屹問:
“你剛才帶著孩子過來跟承淵說了什么?怎么你們一走,承淵就跟瘋了一樣一定要下床,人都摔地上了還不甘心。”
蘇苒苒覺得莫名,“我沒說什么啊?!?/p>
“那你能不能再過來看看他,說他幾句,我現(xiàn)在說什么他都覺得我在騙他,根本不配合我。”
蘇苒苒沉默。
她忽然想到了葉深。
走的時候葉深不是去了厲承淵的病房嗎。
會不會是葉深說了什么刺激他的話。
幾十歲的人了,怎么別人隨便說幾句,就控制不住呢。
蘇苒苒讓顧惜幫忙陪著孩子,她又轉(zhuǎn)身回了醫(yī)院。
來的時候,厲承淵還在地上,不讓沈君屹碰,也不讓旁邊的父母靠近。一遍遍嘗試著要起來。
但是他的腿已經(jīng)廢了,為了美觀才沒截肢,不管他怎么努力,下半身還是一點知覺都沒有。
整個人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依舊在努力著。
看得厲夫人心疼不已,“承淵,你別這樣,慢慢調(diào)養(yǎng)能好起來的。”
“是啊承淵,我們肯定還有希望,你別這樣折磨你自己?!?/p>
厲承淵不聽,還在撐著床嘗試著站立。
但是一遍遍的失敗,讓他心生絕望,目光黯然地看向沈君屹。
“老實回答我,我的這雙腿,是不是永遠都起不來了?”
他清楚的記得,他的兩條腿都中槍了的。
后來又被丟海里。
至于他是怎么被救起來的,他不得而知。
想著自己又在病床上躺了三年。
三年才醒過來,腿卻沒知覺,那么他根本就沒希望好起來了。
一個連站都站不起來的男人,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厲承淵的心,跌入了谷底。
沈君屹上前扶他,“你先配合我治療,我以前也覺得你不會醒來了,但你還不是醒來了,你要相信一切都會有奇跡發(fā)生?!?/p>
“我不相信什么奇跡,我只相信現(xiàn)實,如果我的腿好不了,你們還不如讓我死個痛快。”
厲承淵不敢想一輩子都坐輪椅的生活。
這些天苒苒過來照顧他,幫他處理一些污穢的時候,他都覺得羞恥。
以后要是一輩子都得人來照顧,他真的還不如早點結(jié)束這種狼狽的人生。
“你就這么想死嗎?”
蘇苒苒闊步上前,一臉冷漠地看著厲承淵。
“你不想彌補你女兒跟兒子了?你前一刻答應(yīng)你女兒的事,都忘了?”
早知道他想死,當(dāng)初就讓他死好了。
害她三年來每天都跑過來伺候他。
他這一死,她三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厲承淵抬頭,看著苒苒一臉對他極其失望的樣子,他的心在滴血。
聲音也在發(fā)抖,“可我的腿好不了了,一個不能站立的男人,他活著又能做些什么?”
就算想對身邊的人好,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甚至他都還要人來伺候。
這種人生,毫無意義。
“照你這么說,天底下就沒有坐輪椅的人了嗎?”
“所有腿殘的人都得去死?”
“厲承淵,你不要為你的不負責(zé)跟窩囊找借口,你要想死我們沒誰會攔著你,死了也好,免得我天天跑來做無用的事。”
蘇苒苒是有些生氣的。
她也沒那個耐心去好好哄這個男人。
他想怎么樣他自己選,不然她前一刻哄好后面又作,誰受得了。
“苒苒,你怎么能這么刺激他?!?/p>
厲夫人有些聽不下去,出口制止。
厲父忙拉了下妻子,示意她別管年輕人的事。
可厲夫人還是心疼兒子,哭著上前安慰。
“承淵你別這樣,想想朝朝,她可是天天都盼著你好呢,你要是放棄你自己,她得多傷心?!?/p>
厲承淵還是冷靜了不少的。
尤其看著苒苒一臉對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他忽然感覺心里狠狠扯痛著,特別不是滋味。
他也想好。
可他根本就好不起來了。
一輩子以輪椅相伴,那樣被人照顧的人生,他簡直不敢想。
他落了淚,聲音變得很啞,“我不想連累你們?!?/p>
沈君屹說,“你這叫什么連累,你有的是錢,我為了錢可以一輩子為你做任何事。”
“你要是覺得苒苒太累,你也可以給她錢,給他公司,給她她想要的一切,大家各取所需,你好我們所有人都好?!?/p>
別人生病傾家蕩產(chǎn)無論如何都要治。
這人倒好,只想死了一了百了。
這種不負責(zé)的行為,居然也會出現(xiàn)在厲承淵身上。
沈君屹對他挺失望的。
厲夫人跟著附和:
“對啊承淵,你要是心疼苒苒每天過來幫你擦洗按摩,你給她錢,給她公司的股份,這樣心里會不會舒服一點呢?”
兒子要再不回公司,公司早晚會支撐不下去。
與其一直拖著耗干公司,被那種老董事沒瓜分,還不如給蘇苒苒。
畢竟這三年,蘇苒苒為他們家兒子做的事,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厲承淵沉默,看向蘇苒苒。
蘇苒苒倒是覺得他們的提議不錯。
正好公司最近在進行一個很大的項目,需要資金。
她迎著厲承淵的目光,說得理直氣壯:
“要不在你死之前,把你的錢都給我?我?guī)秃⒆觽兇嬷???/p>
厲承淵被堵了下。
見苒苒無關(guān)他生死的樣子,他心里不難過那是假的。
但她既然想要錢,想要他的公司,他給她便是。
“你們讓陸沉過來,我把公司股份贈予苒苒?!?/p>
厲父抽出手機給陸沉打電話。
幾人一起幫忙抬厲承淵上床,給他蓋好被子,讓他體面些。
蘇苒苒又道:“你把所有財產(chǎn)給我再死,放心,拿了你的錢財,等你死后,我會風(fēng)風(fēng)光光給你厚葬的?!?/p>
她說得面不改色,給人一種她就盼著厲承淵死的感覺。
厲夫人轉(zhuǎn)眼看她,示意她別說得這么無情,萬一兒子真想不通死去呢。
蘇苒苒才不管那么多,繼續(xù)道:
“這三年我?guī)湍阕隽诉@么多事,又給你生了兩個孩子,繼承你的遺產(chǎn)天經(jīng)地義吧!”
厲承淵越聽越難受。
雖然對自己的身體不抱希望了。
卻又有點舍不得放下苒苒,丟她一個人帶兩個孩子。
這樣她一邊經(jīng)營公司,一邊照顧孩子,得多累啊。
如果他在,至少還能幫忙看下孩子,偶爾也能幫苒苒處理工作上的一些事。
他忽然又不想死了。
但他不想告訴他們他的想法。
看著苒苒,厲承淵說:
“你今晚能留下嗎?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p>
蘇苒苒答應(yīng)了,上前拉了椅子坐下。
沈君屹他們識趣,帶著厲氏夫婦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