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漣漪的目光也從那個帶著孩子的女人身上收回來。
她輕聲笑了笑:“牧野那么忙,不一定有時間?!?/p>
明清婉撒嬌道:“你如果過去,牧野哥再忙,肯定也要陪你吃飯的!”
“那你呢?”曲漣漪說:“我們?nèi)コ燥?,把你一個人丟下,也不好吧?”
明清婉愣住了。
她看著曲漣漪那雙眼睛,很快明白,曲漣漪就是故意這么說的。
或者說,曲漣漪看出了她的意圖,知道自己是想借著她接近裴牧野。
但曲漣漪不會給她這個機(jī)會。
明清婉不自在地笑了笑:“我陪你過去,如果牧野哥有時間,你們就去吃飯,我自己回家就好了!如果他在忙,那我們倆吃,好嗎?”
曲漣漪也笑了笑:“只能這樣了?!?/p>
林西音在遠(yuǎn)處,看著明清婉和另外一個女人離開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怎么哪兒哪兒都能遇見明清婉?
好在這次明清婉沒過來跟她說那些惡心人的話。
小家伙玩了一上午,累了,臉蛋也紅撲撲的,林西音給趙阿姨打了電話,不回去吃飯了。
她約了蕭若依,在外面吃。
在植物園門口打車的時候,林西音想著,她該買一輛新車了。
而且,回來這么久了,也該……回林家看看了。
三年前,她和裴牧野離婚的事,最終還是沒瞞得過林益明夫妻。
兩人把她大罵一頓。
離婚證都領(lǐng)了,他們還逼著林西音去給裴牧野認(rèn)錯,求情,再把結(jié)婚證換回來。
后來知道事情已經(jīng)不可挽回,他們真的怒了,讓林西音滾,以后再也不要回來。
林西音在國外這幾年,每次打電話回家,只要聽到她的聲音,林益明兩口子立即掛電話。
她沒辦法,只好隔一段時間,寄一些錢回去。
不管怎么說,那是他們的父母,她有贍養(yǎng)老人的義務(wù)。
還有林子豪的事情,當(dāng)時林西音也很生氣,但這件事最后還是不了了之了。
林西音覺得諷刺的是,林子豪賭博,輸了房子,還欠了債,他們表現(xiàn)的是能理解,能接受。
對于林西音離婚的事,他們反倒暴跳如雷,好像林西音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
林西音覺得很是諷刺。
所以后來,她也沒怎么聯(lián)系過他們,只是逢年過節(jié),給他們打一筆錢。
但現(xiàn)在她從國外回來了,不管怎么說,都應(yīng)該回去一趟。
就是不知道,過了三年,林子豪的賭癮,戒了沒有。
林西音覺得,林子豪連房子都輸了,再也沒有東西可輸,應(yīng)該會安分了。
吃飯的時候,蕭若依說:“那可不一定。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沾上賭癮的人,很難戒的。”
林西音說:“可他沒什么能輸?shù)牧税??!?/p>
蕭若依笑笑:“不是還有你父母住的那套房子?”
林西音吃了一驚:“不可能吧?”
蕭若依說:“當(dāng)初林子豪那房子,是裴牧野出錢買的。要我說,那房子就該寫你的名字,再不濟(jì),寫你父母的名字,但你爸媽呢,直接給了林子豪。我還沒見過,對自己孩子這么苛刻,對別人孩子這么好的父母?!?/p>
林西音沒說話。
蕭若依又說:“他們疼林子豪跟疼眼珠子似的,他們自己住的那套,給林子豪,不是很正常嗎?”
林西音想了想,竟然覺得,不是沒有那個可能。
雖然不知道自己父母為什么對林子豪那么好。
如果說因?yàn)橹啬休p女,那也太離譜了。
畢竟林子豪不是他們的兒子。
哪有重別人家兒子,輕自己家女兒的。
吃過飯,回到家,林宥行開始睡午覺。
林西音想了想,決定下午回家一趟。
回國以后,她不止一次給爸媽打電話,都被拒接了。
之后項(xiàng)目的事情又忙得不可開交。
現(xiàn)在才騰出時間來。
但到了家門口,林西音才有種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覺。
她鼓起勇氣去敲門,結(jié)果,門開了,出來的卻是一位大著肚子的年輕女人。
年齡和林西音差不多,扎著丸子頭,看見林西音也是一臉疑惑。
“你找哪位?”
林西音愣了一下,才問:“這不是……林益明的家嗎?”
“不是啊,這是我家?!迸税櫭?,想了想:“不過,這個名字我聽著有點(diǎn)耳熟……”
林西音說:“這房子……是你們買的還是租的?”
“買的……啊,我想起來了,賣給我們房子的,好像就姓林!”
林西音勉強(qiáng)笑了笑:“謝謝。”
從樓上下來,林西音沒想到,蕭若依說的話,竟然成真了。
如果不是為了林子豪,林西音實(shí)在想不到,還有什么事情,能讓家里到了賣房子這一步。
這幾年她寄的錢,基本也夠林益明的治療費(fèi)用。
所以,不可能是因?yàn)橹尾“逊孔淤u了。
而且,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們不會不接她的電話。
想來想去,也只有林子豪。
林西音這幾年,打的都是林益明或者路雪梅的電話。
這一次,她撥通了林子豪的號碼。
出國以后,她換了號碼,但把之前親朋好友的號碼都存下來了。
可能她的號是陌生號碼,她第一次打,林子豪沒有接。
林西音覺得能打通,還不錯。
她給林子豪發(fā)了個信息過去,然后等他回復(fù)。
可即使這樣,林子豪回電話過來,也是半個小時之后了。
他半信半疑叫了一聲:“姐,是你嗎?”
林西音清冷開口:“是我。你在哪里?”
半個小時后,林西音見到了林子豪,在林益明他們搬家以后的樓下面。
“叔叔他們現(xiàn)在住這里?!?/p>
林西音抬頭看了看。
周邊小區(qū)老舊,設(shè)施落后,典型的老破小。
現(xiàn)在房價早就降下來了,特別是老舊小區(qū)的價格,降了差不多一半。
林西音忍不住問:“這邊房子現(xiàn)在什么價格?什么時候買的?”
林子豪耷拉著腦袋:“租的?!?/p>
“租的?”
林西音驚訝過后,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林西音看了他一眼。
林子豪的腦袋埋得更低了。
到了樓上,林子豪直接拿了鑰匙開門。
進(jìn)去以后,他開口;“叔叔嬸嬸,你們看誰來了?”
林益明的身體越來越差,醫(yī)院里也沒有什么好辦法了。
路雪梅也蒼老了很多。
林西音站在門口,一時之間,胸口又漲又酸,眼角也紅了。
不管他們怎么罵自己,怎么趕自己走,怎么說以后都不想見她,可是,他們還是她的爸媽。
這是不能割舍的親情。
林益明夫妻倆看見林西音,也愣住了。
路雪梅一下就哭了。
林益明瘦得不像樣,眉頭皺著,開口:“你來干什么?”
“爸,媽……”
林西音哽咽著開口。
“你還知道回來?”林益明說:“當(dāng)初不讓你離婚,你死活不聽!離了婚還去國外,你眼里還有我和你媽嗎?!”
“好了,你少說兩句?!甭费┟纷哌^來問她:“這次回來,還走嗎?”
林西音搖了搖頭:“不走了?!?/p>
林西音發(fā)現(xiàn),不管怎么樣,她和爸媽,好像都沒有辦法親近了。
房子的事,她沒問,也沒人跟她解釋。
林西音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明她才是這個家的女兒,明明她才是爸媽的親生孩子,現(xiàn)在在這里,感覺她像是一個陌生人。
“以后有什么打算?”路雪梅問:“當(dāng)初出國,花了不少錢吧?現(xiàn)在能找到一個好工作嗎?”
林益明說:“當(dāng)初說了不讓你去,就是不聽。國外哪有那么好混?家里什么情況你也看見了,不可能幫你?!?/p>
林西音低頭不語。
當(dāng)時一起做項(xiàng)目的同學(xué),也有寄錢回家的,但人家爸媽怎么說的?
在國外花錢的地方多,不用往家里寄錢。
還問同學(xué)錢夠不夠,要給往國外寄。
她的爸媽呢?
不接她的電話,不管她的死活,如今回來了,他們卻說這樣的話。
林西音真的想問一句,她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嗎?
為什么他們對她,可以這么冷漠?
林西音沒坐多久,心里壓抑得很,她起身要走。
路雪梅把她送到門口,才跟她說了幾句話。
“別怪你爸媽狠心,實(shí)在是你做的事,太讓我們失望了?!?/p>
“子豪是咱家唯一的男孩,以后傳宗接代還要靠他?!?/p>
“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你嫁了好人家也不知道珍惜,現(xiàn)在弄成這樣,最后還不是只有子豪留在我們身邊照顧。”
林西音忍無可忍,開口:“是我讓你們賣房子的?是我讓你們住在這里的?”
“西音,你怎么說話呢?”路雪梅的目光是不滿的:“都說了,子豪現(xiàn)在是林家唯一的血脈,就指望他傳宗接代的!”
“我不是林家的血脈嗎?”林西音看著她,眼睛是紅的。
路雪梅說:“你是女孩子啊,女孩子怎么能傳宗接代……”
林西音笑了笑,淚水在眼睛里打轉(zhuǎn)。
林西音沒再說一句話,轉(zhuǎn)身離開。
等她走了,路雪梅嘆了一口氣:“其實(shí)她也挺不容易的……”
林益明說:“你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不這樣對她,讓她死心,知道我們賣了房子,她能善罷甘休嗎?到時候她不讓我們管子豪,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子豪被那些人欺負(fù)?”
路雪梅恨鐵不成鋼地去看林子豪:“子豪,你以后可要好好的!”
她又去看林益明:“那也沒必要跟她鬧那么僵吧?”
林益明說:“怕什么,反正她還給我們錢。再說,你也不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有個離過婚的女兒吧?”
路雪梅嘆口氣:“她也真是不聽話,白養(yǎng)她那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