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從來沒有想象過,他想看林聽一眼,還要用這樣偷偷摸摸的方式。
哪怕現(xiàn)在他的身體變得比之前消瘦了許多,腿也瘸著杵著拐杖,戴著墨鏡和口罩,一副全副武裝的樣子,也許林聽早就認(rèn)不出他了,可當(dāng)林聽這么隔空望過來時,仍舊會讓他緊張地冒汗。
餐廳的空調(diào)溫度開得很低。
握著拐杖的手卻沾著濕嗒的汗意,緊緊一攥緊,僵硬地落座,后背不知何時浸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來。
他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菜單,實則整個后背緊緊崩著。
回國后的日子,他整夜整夜地失眠,無論怎么看醫(yī)院,怎么治療,依然無法睡個安穩(wěn)覺,總是會夢見在海上遇到的風(fēng)浪與海盜,總是會夢見柚子和林聽因為他而身處險境。
只有此刻,見到林聽安然無恙地坐在不遠(yuǎn)處,和張淑琴一起用著餐,他才會覺得心里踏實一些。
只是此時此刻,他們相見卻不能相認(rèn)。
十幾分鐘后,服務(wù)員將林聽點的吃的喝的,陸陸續(xù)續(xù)端上來。
林聽嘗著一份餐前甜品,目光卻落在那個把拐杖放在椅子旁邊,時不時朝她望過來的消瘦男人。
洛高拿著她和張淑琴買的東西去車上后,就一直沒有過來。
周自衡說過,她和張淑琴可以隨便逛,放心逛,洛高安排的保鏢會偽裝成路人跟著她們。
難道那個杵拐杖的人,是洛高安排的保鏢。
否則,他為什么會時不時地朝她這邊瞧上一眼?
“小聽,你在看什么呢?”
張淑琴順著林聽望去的方向,看了看,有個消瘦的男人坐在那里,給她的直覺也有些怪怪的。
“媽,那個男人怪怪的,說他是洛高安排的保鏢吧,可他長得瘦不拉嘰的,又沒有保鏢的氣質(zhì)。說他不是保鏢吧,他為什么又時不時地看我?guī)籽???/p>
“放心吧,大庭廣眾的,他不敢亂來的。要是他敢做什么,媽肯定擋你前面?!?/p>
“我沒多想,就是感覺被他冒犯了,心里不太舒服?!?/p>
墨鏡下面的那雙眸子,仿佛帶著侵略性。
總之就是讓林聽很不舒服。
張淑琴給林聽盛了一碗湯,遞到她面前時,又看了一眼那個身邊放著拐杖的男人,“長得瘦不拉嘰的,又是個瘸子,小聽,他該不會是你上學(xué)的時候認(rèn)識你,一直暗戀人的變——態(tài)吧?”
張淑琴仔細(xì)想了想,她們在專柜前買東西的時候就見過這個男人,看似是偶然路過,實則像是一路尾隨。
該不會真是喜歡她家聽聽的變——態(tài)吧?
林聽給洛高發(fā)了一條消息:洛高,一會兒我們吃完飯,你讓你的人留意一下,是否有一個穿黑色衣服,全副武裝,戴著墨鏡和口罩,杵著拐杖的人尾隨我們。有的話,隨時聯(lián)系!
洛高其實已經(jīng)掌握了這個拐杖男人的行蹤,早上太太逛街時,他一共出現(xiàn)了四次,第五次是在餐廳,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如他家家主所料,這個男人很有可能是江遇,因為他和杰西有關(guān)系。
這是洛高和周自衡的猜測,但還沒有證實。
林聽和張淑琴吃完午飯后,準(zhǔn)備再逛一會兒就回去了。
她們準(zhǔn)備去逛逛男裝專柜。
“媽,我準(zhǔn)備給周自衡和爸買套新衣服?!?/p>
大著肚子的林聽,挽著張淑琴的手,這時洛高打來電話,她放慢了腳步,耳麥里傳來洛高的聲音,“太太,杵拐杖的男人就在你身后二十米。不過你放心,他對你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的。如果有突發(fā)情況,我的人都會立即沖出來制止。但您放心,目前看來,這個人不是什么壞人?!?/p>
林聽繼續(xù)往前走,“我知道了?!?/p>
之前周自衡跟她說過,他懷疑江遇還活著,也提到過這個杵拐杖的人。
莫非,真的是江遇?
林聽無比鎮(zhèn)定地往前走,“媽,走吧。”
兩人手挽著手,走到轉(zhuǎn)角處,人影便消失了。
江遇過了兩分鐘,這才順著轉(zhuǎn)角處走過去。
拐杖聲咯噔咯噔響起時,林聽站在墻邊,張淑琴拿著手中的包包,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張淑琴沖著從轉(zhuǎn)角處走來的人撲過去,拿著手中的包包用力砸下去,“你個變——態(tài),我讓你跟蹤我們!”
包包里有林聽的水杯,沉沉的,砸在江遇的腦袋上,他本就杵著拐杖,身子沒站穩(wěn),重重地砸向身后的墻。
若不是那面墻托著他消瘦的身子,此刻的江遇已經(jīng)倒在地上了。
趁此時刻,張淑琴上前撕開他的口罩。
江遇想要阻止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口罩離開他的臉時,一股涼風(fēng)灌過來,他下意識地?fù)踝∧槪直粡埵缜僬搅搜坨R。
兩米開外,大著肚子的林聽,看著這張陌生中有幾分熟悉的臉,他的指縫下,有一道長長的疤痕,橫在他的左臉頰。
一時之間,江遇狼狽不堪,緊捂著這張丑陋的臉,不敢有半分松懈。
偏偏此時此刻,張淑琴用力掰著他擋在面前的手,“把手拿開,讓我看看是哪個變態(tài),敢這么跟著我家小聽?!?/p>
即使這張臉沒有完整地呈現(xiàn)在林聽的面前,可林聽瞧著那男人挺拔的喉結(jié),還有他帶著疤痕的隱隱約約的容顏,已經(jīng)有了幾分答案。
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
她久久都沒回過神來,好不容易才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幾個沉沉的聲音,“媽,你松手吧,別為難他,我知道他是誰了。放心,他不會對我做出什么事情來的?!?/p>
張淑琴還沒有認(rèn)出江遇來,她松了手,回頭看了一眼站在燈光下的林聽,“小聽,你認(rèn)出他來了,是不是以前喜歡過你的變——態(tài)男人?這男人一直跟蹤你,可不能這么算了,我打電話報警?!?/p>
就在張淑琴掏手機的同時,林聽看著依舊拿手擋著自的臉,甚至想要找地縫鉆進去的江遇,沉沉道,“別擋了!”
那雙擋在江遇臉上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后,突然無處安放,只好緊攥中另一只手中的拐杖。
終于可以這般近距離地站在林聽面前了,卻是以如此狼狽的方式。
正要打電話報警的張淑琴,看見眼前站著的人好像是江遇那個狗男人時,她準(zhǔn)備撥打電話的手頓時僵住,“江遇,是你?你這個狗男人竟然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