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總感覺要出大事。
他望向還沒反應過來的林建國,問:
“林叔,我問你,三十年前,你真的撞死過一個小男孩,并且拋尸野外?那小男孩就是蘇秀珍的兒子?”
這,這……林建國怎么會承認。
萬一這是林薇薇故意來套他的話,準備錄音,拿到他撞死人的證據(jù),豈不是要坐牢。
見林建國如此小心謹慎,江遇斷定,林振宇之前跟他說的林建國撞死的小男孩,就是蘇秀珍兒子一事,是真的。
“林叔,你們都有危險了?!?/p>
林聽也有危險。
蘇秀珍和其丈夫,是要讓林家家破人亡。
他們在林家潛伏了這么些年,蘇秀珍先是接近林建國,又騙他說懷了他的孩子,讓林薇薇冒充他的女兒。
然后離間林建國和林聽之間的父女感情,讓林薇薇徹底頂替林家千金之位。
他們?yōu)榱藞蟪?,把林家攪得雞犬不寧。
林家的每一個人都有危險。
他意識到不妙,二話不說,箭步離開。
蘇秀珍雖然暴露了,可是她與林建國是領(lǐng)過結(jié)婚證的,是合法夫妻。
林建國現(xiàn)在依然還是蘇秀珍的丈夫。
林振宇打完電話以后,監(jiān)獄那邊也來了一通電話。
“林先生,您太太在監(jiān)獄自殺了,您過來一趟吧。”
此時此刻的林建國,完全沒有意識到,將有一場大的災難降臨。
他掛了電話,收拾著,要去監(jiān)獄。
林薇薇拉住了他,“爸,蘇秀珍沒有死,她真的沒死,我真的在城中村見過她,你別去監(jiān)獄,我怕這是他們的陰謀?!?/p>
林薇薇也是個可憐之人。
還在襁褓的時候,父母出了車禍,雙雙去世。
她呆在奶奶身邊,路都不會走的時候,又被蘇秀珍拐走。
她從小的記憶里,蘇秀珍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她讓她討好林建國,討好林振宇,她只能照做。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做壞事。
柚子花生過敏,差點休克死亡的時候,她的內(nèi)心是無比掙扎,無比內(nèi)疚的。
她不想跟著蘇秀珍一次又一次地做壞事,可是她上了蘇秀珍這只賊船,是沒有辦法下船的。
直到前段日子,蘇秀珍捅了林建國之后,被銬上了手銬,她才知道她的身世。
蘇秀珍騙了她,利用了她。
可是林建國沒有。
林建國和林振宇對她的所有好,她都記在心上。
“爸,我怕你出事,你相信我一回吧?!?/p>
林薇薇真心想彌補。
可林建國不信。
監(jiān)獄還能騙人?
他冷冷地揮開林薇薇。
“你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我都不會再相信?!?/p>
“爸,你還在怪我?”林薇薇哭道,“我也是身不由己,萬般無奈,才會騙了你,害了姐姐。我從小就被蘇秀珍當成一棵棋子,安插在你和哥哥知邊。我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我的人生是被蘇秀珍安排好的,我其實并不是一個壞人?!?/p>
這些話,讓林建國遠去的步伐,停了下來。
他知道,柚子被人扔進河里的時候,確實是林薇薇救下來的。
可是這并不代表,他會原諒林薇薇。
過去,他真的把林薇薇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寵著疼著,其疼愛程度不壓于當年他對林聽的寵愛。
他們之間,是有過父女親情的。
他生病的時候,林薇薇也病床前照顧過幾天幾夜。
可是這些都是虛情假意。
“林薇薇,你我父女情盡,你走吧。以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們林家沒有半點關(guān)系?!?/p>
……
東江幼兒園。
林聽在薛老那邊忙完之后,直接打車到了校門口。
又到了柚子放學的時間。
今天落落生病了,沒有來學校。
林聽接到柚子,準備打車回家。
這個時候,她接到了周自衡的電話。
“林聽,我讓洛高過去接你和柚子,我這邊走不開,他應該快到了?!?/p>
“沒事,你忙正事?!?/p>
“有想我嗎?”
“……”這個男人,他們還沒確定真正的戀愛關(guān)系吧?怎么突然這么會撩人。
柚子聽到電話里周爸爸的聲音,扯著嗓子,大聲笑道,“爸爸,我和媽媽都想你啦。晚上你回家吃飯嗎?”
電話里,周自衡的語聲溫柔至極,“爸爸忙完就回去,陪你和媽媽吃晚飯?!?/p>
柚子高高興興道,“好,爸爸回家的時候,注意安全。”
林聽掛了電話。
就在這個時候,見到曹叔迎面走過來。
林聽挺奇怪的,“曹叔,你怎么在這里?”
見曹叔一臉沉重的表情,林聽就更疑惑了,“曹叔,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曹叔緊緊蹙著眉心,雙眼含著淚,連聲音也是哽咽的,“小聽,出,出大事了。你爸他……”
怎么回事?
她明明已經(jīng)和林建國斷絕了父女關(guān)系。
他出事了,關(guān)她什么事。
可是她為什么心下咯噔一下,“出什么大事了?”
“……”
“曹叔,你說話?”
曹叔抬起兩片唇,唇在顫抖,淚水再也止不住,“蘇秀珍在監(jiān)獄里自殺了,你爸去處理后事,在去監(jiān)獄的途中遇到了車禍。車子被撞得稀巴爛,你爸當時就快不行了,可能救不過來了。小聽,你去醫(yī)院看一看吧?!?/p>
林聽沒有說話。
她的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
時間好像靜止在這一刻,“……他死了嗎?”
她不知道自己是平靜還是悲傷。
總之這一刻,腦袋有些亂。
她永遠也不想認林建國這個父親,可她身上卻永遠流著林建國的血。
她想起那兩年,爺爺奶奶嫌棄她是個閨女,氣憤林建國為了照顧她不再續(xù)弦,和林建國吵得天翻地覆。
林建國說,他的閨女不是死丫頭,是這世間最乖巧的小棉襖,是他的心肝寶貝。
誰也不能欺負他的閨女。
林建國因為她,還和爺爺奶奶斷絕了關(guān)系。
可是后來,又發(fā)生了許多事情。
她再也不是林建國的掌上明珠,人人都可以欺負她。
后來發(fā)生的那些事情,她不會原諒林建國。
可這并不代表,她希望林建國死。
收到林建國出事的消息,她并不會幸災樂禍。
“小聽,你快去醫(yī)院看看你爸吧,或許還能見上最后一面,或許連最后一面也見不上了。”
說著,曹叔便不停地抹淚。
林聽沒有回答。
她大腦一片空白。
曹叔怕她不肯去醫(yī)院,趕緊勸道:
“小聽,你爸后來做了再多對不起你的事情,可他始終是你的親生父親,他以前對你的疼愛絲毫不假?!?/p>
“你忘了嗎,你爸為了你,和你爺爺奶奶都斷絕關(guān)系了?!?/p>
“你身上始終流著他的血呀?!?/p>
聞言,林聽這才牽著柚子,鬼使神差地邁開了步子,“走吧?!?/p>
曹叔趕緊拉開了車門,然后跟著林聽和柚子一起上了車。
林聽這個人,戒備心比較強。
上車后,她發(fā)現(xiàn)開車的司機,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她問,“曹叔,他是林家新來的司機?”
之前林家的司機,林聽雖然不熟,但是并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生面孔。
曹叔點頭,“對,新來的司機?!?/p>
不知為何,林聽覺得怪怪的。
今天的曹叔也怪怪的。
她周自衡說洛高要去幼兒園接她和柚子,便掏出了手機要給洛高打電話。
電話卻怎么也撥不出去。
再一看,手機信號只有半格。
沒信號了嗎?
她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存在。
更不可能知道,這輛商務車上放了許多信號屏蔽器。
她的手機是不可能打通任何電話的。
“曹叔,我的手機沒有信號,把你手機借給我用一下可以嗎,我打個電話?!?/p>
曹叔說好。
可是他掏出電話時,卻突然拿著一塊帕子捂向了林聽的嘴。
林聽對曹叔,完全沒有任何防備。
這些年來,曹叔在林家是對她最好的那個人。
哪怕后來,林家所有人都說,她不是林建國的親生女兒時,曹叔依然沒有改變?nèi)魏螒B(tài)度,還是關(guān)心她,安慰她,給予她各種幫助。
曹叔的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傷疤,看起來可能會有點兇。
但其實,他對所有人,從來都是慈眉善目。
可是這一刻,林聽被捂著嘴,鼻息里有著刺激的氣味,頭暈乎乎之際,曹叔這張疤痕縱橫的臉,突然變得陌生而恐怖。
他仿佛是來自地獄,眼里有著一股要將她弄死的狠勁和毒惡。
咬著牙,仿佛要張開血盆大口。
“林聽,要怪就怪你那個偽善的父親。”
“你放開我媽媽。”旁邊的柚子,捶打著曹叔的胳膊。
下一瞬,柚子被揮開。
一顆小腦袋直接撞在車玻璃門上。
整個小小一團的身影,很快就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柚子害怕又緊張地看了林聽一眼,“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