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流水一天比一天高,第一個月盤點下來,刨去所有成本,竟然凈賺了三千多塊!
這個數(shù)字,讓程長冬和陸敏都激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陸敏拿著賬本,手都在抖。
她看著存折上不斷增加的數(shù)字,心里越來越踏實。
店里的生意穩(wěn)定下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了一趟老家。
三天后,她帶著母親和弟弟,重新回到了滬市。
陸母身體不好,人很瘦,性格也軟和,看到程家大伯大伯娘,局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個勁兒地道謝。
弟弟陸朝今年十二歲,個頭不高,但一雙眼睛又黑又亮,透著一股和陸敏如出一轍的機靈勁兒。
他不像母親那么拘謹,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繁華的大城市,打量著姐姐辛苦經(jīng)營起來的小店。
陸敏把他們安頓在店后面的那個小院子里。
院子不大,但被她收拾得干干凈凈。她把其中一間當(dāng)倉庫,另一間改成了臥室,添置了新的床鋪和被褥。
“媽,小朝,以后我們就在這里住下?!标懨衾赣H的手,聲音堅定。
陸母看著嶄新的被褥,干凈的屋子,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敏敏,辛苦你了……”
“不辛苦?!标懨魮u搖頭,臉上帶著笑,“以后日子會越來越好的?!?/p>
她托了關(guān)系,很快就幫陸朝解決了入學(xué)的問題,讓他能就近上一所不錯的小學(xué)。
至于戶籍這種更復(fù)雜的事,她沒有大包大攬。
她相信,憑陸敏的能力,這些問題遲早都能靠她自己解決。幫扶太多,對陸敏也不好。
有了家人的支持,陸敏干活的勁頭更足了。
陸母雖然身體不好,但在陸敏上學(xué)不在店里的時候,能幫忙看個店。
陸朝更是個小大人。
他放學(xué)從不亂跑,直接回店里,書包一放,就拿起掃帚開始掃地,或者幫著整理被客人翻亂的衣服。
他又嘴甜會夸人,哄得好多顧客心花怒放,經(jīng)常光顧。
很快,陸朝就在這條街上出了名。
等店里稍微清閑下來,他就趴在角落的桌子上,安安靜靜地寫作業(yè)。
晚上關(guān)了店,一家人就住在小院里,既省了房租,又能看著店,安全又放心。
一切正朝好的方向發(fā)展。
暑假一到,程家就提前請好假,準(zhǔn)備前往京都。
陸敏也把店交給母親打理,囑咐了許多該注意的事,和程家一起北上。
火車汽笛長鳴,緩緩駛?cè)刖┒颊尽?/p>
程大伯和大伯娘送程長菁的時候,來過京都,他們也沒有和其他人一起著急地擠下車。
倒是程長冬和陸敏,兩人早就坐不住了,早就排著隊,等下車。
“月寧姐!姐!”
程長冬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出站口揮手的程月寧和程長菁。
他立刻興奮地揮舞著手臂,扯著嗓子大喊,然后拉著陸敏飛快地跑過去。
程月寧和程長菁快步迎上幾步,此時程大伯和大伯娘也走過來。
“大伯,大伯娘,一路辛苦了?!背淘聦幗舆^大伯手里的行李。大伯娘高興的應(yīng)著,“不辛苦,不辛苦,長菁長肉了。”
程長菁臉微紅,“媽,你是嫌棄我吃的多嗎?”
幾人寒暄幾句,程月寧就拉著他們出站,回到家里。
安頓下來后,大伯和大伯娘就忙著拿出給程月寧準(zhǔn)備的結(jié)婚禮物,程長冬則拉著程長菁,嘰嘰喳喳地分享著滬市的趣事。
院子里一片熱鬧。
等眾人聊的差不多了,陸敏抱著一個厚厚的賬本,主動把賬本交給程月寧。
“月寧姐,這是店里這兩個月的賬,你看看!”
程月寧接過賬本,翻開了第一頁。
上面的字跡娟秀工整,每一筆收入,每一筆支出,都記得清清楚楚,分門別類,一目了然。
“五月份,總流水五千三百二十一塊,刨去進貨成本、房租、水電和周秀秀的工資,凈利潤三千一百零五塊?!?/p>
“六月份,天氣熱起來,裙子和短袖襯衫賣得好,總流水七千八百六十塊,凈利潤四千九百二十塊?!?/p>
程月寧一頁頁地翻著,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兩個月,凈賺三千多塊!
這在1977年,是一個足以讓任何人瘋狂的數(shù)字。
而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才十七歲的小姑娘,一手一腳拼出來的。“做得非常好。”程月寧合上賬本,由衷地夸贊。得到肯定的陸敏,眼睛瞬間就亮了,像綴滿了星星。但她臉上的喜悅只持續(xù)了片刻,又被一絲忐忑取代。她攥著衣角,聲音更小了,“月寧姐……還有一件事?!薄班?,你說?!薄拔摇野褘尯托〕舆^來了?!标懨舻念^垂得低低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確定,“店里忙的時候,我媽能幫忙看著,招呼客人,疊疊衣服。小朝放學(xué)了也幫忙掃地,整理貨架。我就……我就給他們算了工錢?!?/p>
她飛快地抬眼看了一下程月寧,又立刻低下頭,語速極快地解釋:“月寧姐你放心,這錢從我那份分成里出……”
她害怕程月寧會覺得她假公濟私,用店里的錢去養(yǎng)活自己的家人。
程月寧看著她緊張的樣子,心里卻是一片柔軟和贊賞。
這丫頭,通透得讓人心疼。
她想照顧母親和弟弟,但也拎得清,不做扶弟魔,那樣對她和朝朝都沒有好處。
她把母親和弟弟接過來,不是讓他們依附自己,而是給了他們一份工作,讓他們有尊嚴(yán)地在滬市生活下去。
她給他們算工錢,更是劃清了親情和生意的界限。
這樣通透的小姑娘,程月寧只會更欣賞,自然不會計較這點工資。
何況,陸母和陸朝也是勞動所得。
她沒少聽大伯娘提起陸敏和陸母、陸朝。
“你做得很好?!背淘聦幍穆曇艉軠厝帷?/p>
她頓了頓,看著陸敏,認真地說道:“不過有一點不對。陸姨和小朝在店里干活,就是店里的員工,他們的工資,理應(yīng)從店里的成本里出,這是正常的經(jīng)營支出,為什么要從你的分紅里扣?”
陸敏猛地抬起頭,眼里滿是震驚和不敢相信。
“可是……”
“沒有可是?!背淘聦幉蝗葜绵沟卮驍嗨澳惆奄~重新做一下,把陸姨和小朝的工資,從成本里支出。以后,都按這個規(guī)矩來?!?/p>
她揉了揉陸敏的頭發(fā),語氣帶著笑意,“我們的小掌柜,他們雖然是你的家人,你給了方便,但工資也是應(yīng)該獲得報酬,這和是誰沒有關(guān)系?!?/p>
巨大的驚喜和暖流,瞬間包裹了陸敏。她眼睛紅紅的,重重點頭,“謝謝月寧姐!”
“行了,把賬本放下,幫我貼窗花。”
陸敏揉了揉眼睛里的濕意,連忙走過去,幫著一起裝扮新房。
程月寧的婚禮日期,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