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會兒,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十幾個同學(xué)。
菜本來就吃的差不多了,此時也就打了十幾個人的量,就沒了。
每一個人上來,都是同樣的要求,同樣的菜量,然后被收取六斤糧票。
何秋月收錢收到手軟,臉上的得意都快要溢出來了。
此時,她已經(jīng)賺了八十五斤糧票的差價!
她覺得程月寧就是個傻子,錢多燒的,跟她硬剛?
正好,今天讓她大賺一筆!
她拿起勺子,依舊是剛才那套操作,抖勺,只給菜葉不給肉。
這肉剩下來,晚上帶回家,家里可有一星期沒見著肉了。
她看向程月寧的眼神,充滿了嘲諷和鄙夷。
真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大傻子!
同學(xué)們是來幫忙的,所有這些人拿了飯菜也沒吃,這都是要充當(dāng)證據(jù)的。
主要是,他們吃過了,也不餓。拿到飯菜,就坐到一邊等著。
就在這時,食堂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劉娟回來了。
她身后還跟著兩個面容嚴(yán)肅的中年男人,手臂上都戴著鮮紅的袖章,上面印著“委員會”三個醒目的白字。
食堂里本就稀疏的人聲,瞬間消失了。
劉娟走到窗口前,抬手一指,直直地指向何秋月。
她的聲音清亮又憤怒,響徹整個安靜的食堂。
“就是她!在食堂里,公然投機(jī)倒把!”
“投機(jī)倒把”四個字,像是一道驚雷,在何秋月頭頂炸開。
她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僵住,血色迅速褪去,變得慘白。
“我沒有!”
何秋月慌忙擺手,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銳。
“你胡說!我沒有!我就是正常完成工作!”
她旁邊的幾個同事,原本還探頭看熱鬧,一聽這話,立刻都縮了回去。
他們悄無聲息地挪動腳步,離何秋月遠(yuǎn)遠(yuǎn)的,低頭忙著自己手里的活,仿佛什么都沒看見,什么都沒聽見。
他們早就勸她,不要做的太過火,現(xiàn)在完了,她是真的踢到鐵板了。
程月寧滿臉都是困惑,“兩位同志,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這位何秋月同志工作確實很認(rèn)真,你們看,她把飯菜都賣得干干凈凈了。”
她指了指何秋月面前那幾個幾乎見底的菜盆。
何秋月聽到程月寧替自己說話,心里沒有感到一絲放松,反而更緊張了。
因為,程月寧不可能替自己說話的!
果然,在程月寧說完,劉娟跟著接話。
“一份飯菜,她賣六斤糧票!這不是投機(jī)倒把是什么?”
委員會的人看了一眼程月寧手里端著的飯盒,這些飯菜可不值6斤糧票。
程月寧臉上的困惑更深了,她轉(zhuǎn)頭看向何秋月,眼神無辜又茫然。
“不應(yīng)該賣六斤糧票嗎?而且,剛剛她親口說,這個窗口她說了算,她想賣多少,就賣多少的?!?/p>
何秋月的心臟狠狠一沉,像是墜入了冰窟!
她快急哭了,拼命地?fù)u頭。
“我沒有!我沒說過這種話!”
程月寧沒有再說話,只是用目光輕輕掃過那些坐在不遠(yuǎn)處的同學(xué)。
那十幾個同學(xué)像是收到了信號,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其中一個男生舉起手里的飯盒,高聲說道:“干事同志,我們可以作證!她收了我們每人六斤糧票!”
“對!我們都是六斤糧票!”
“一點沒錯!”
十幾道聲音匯聚在一起,在空曠的食堂里回蕩,每一句都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何秋月的心上。
何秋月徹底慌了。
她死死地咬著牙,梗著脖子做最后的狡辯。
“我沒有!我沒有收那么多!我只收了一斤糧票,真的只收了一斤!”
她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鼓囊囊的口袋。
那個細(xì)微的動作,根本逃不過委員會干事的眼睛。
其中一個干事目光一凜,二話不說,上前一步,伸手就抓住了何秋月的手腕。
另一個干事繞到她身側(cè),直接將手伸向她的口袋。
何秋月尖叫著掙扎,卻被死死地控制住。
下一秒,一大把糧票從她的口袋里被掏了出來,嘩啦一下被拍在窗口的臺面上。
全是嶄新的五斤全國糧票。
厚厚的一疊,足足有十七張。
八十五斤全國糧票!
程月寧故作驚訝地捂住了嘴,“呀,你怎么把我們給的糧票,都裝進(jìn)自己口袋里了?”
何秋月看著那些糧票,臉白得像紙,渾身都在發(fā)抖,嘴里還在執(zhí)拗地辯解。
“這是我的!這都是我自己的糧票!”
程月寧輕輕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無奈。
“這些糧票,明明就是我們剛剛交給你的?!?/p>
何秋月立刻大聲反駁:“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是你的?”
程月寧早就在等著她說這句話,勾了勾唇,“兩位同志,可以麻煩你們看一下那些糧票的票據(jù)號碼,都是連號的,“號碼是從ZU1138868,一直到ZU1138885。”
其中一名干事立刻拿起那疊糧票,一張一張地翻看,還真的是。
干事抬起頭,目光如電,冷冷地看著何秋月。
“號碼完全一致。”
證據(jù)確鑿。
何秋月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眼神空洞,面如死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把人帶走!”
干事一聲令下,就要將何秋月架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焦急的聲音從食堂門口傳來。
“同志,哎,先別抓人,這都是誤會!”
何樂興氣喘吁吁地跑了進(jìn)來,他剛聽人說委員會的人來食堂這邊了,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的侄女。
何秋月看見他,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她哭喊道:“叔叔!救我!叔叔你快救救我!”
何樂興臉色鐵青,他不想管這個只會惹是生非的蠢貨,但在這么多人面前,又不能不管。
他擠出一個笑容,對那兩名干事說:“兩位同志,這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其中一名干事冷哼一聲,“人證物證俱在!這位女同志,在學(xué)校食堂公然投機(jī)倒把,高價向同學(xué)售賣飯菜,非法牟利!你跟我們說這是誤會?”
何樂興看著那堆糧票,再看看周圍學(xué)生憤怒的眼神,腦袋“嗡”的一下,也傻眼了。
何秋月還在哭號,她猛地轉(zhuǎn)過頭,怨毒地指著程月寧。
“是她!都是程月寧害我的!是她設(shè)了圈套害我!”
何樂興的目光立刻轉(zhuǎn)向程月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