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寧帶著程長冬和陸敏從公安局走出來。
程長冬和陸敏跟在她身后,兩個半大的孩子,此刻激動的不行,看著程月寧的背影,眼神里滿是崇拜。
他們今天算是徹底開了眼界。
原來,遇到問題還能這樣解決。
原來,語言可以是比拳頭更鋒利的武器!
“姐,你太厲害了!”程長冬終于沒忍住,快走幾步,與她并肩。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完全沒注意到蘇若蘭瞬間僵硬的臉。
蘇若蘭重重地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她不挑明,宋時律是聽不懂她的暗示了!
她帶著哭腔,幽幽地問:“時律,發(fā)生這么大的事,你怎么……怎么都沒跟我說一聲呢?”
宋時律終于從自己的情緒里抽離出來,他看向蘇若蘭,眼神坦然而直接。
“你這么溫柔大度,看到我母親鬧出這么大的事,肯定也會支持我這么做的?!?/p>
“……”
蘇若蘭聽著這話,整個人都僵住了。
溫柔大度?
這四個字,此刻就像一個回旋鏢,狠狠打在了她自己的臉上。
是啊,她在宋時律面前立的人設(shè),就是溫柔大度,善解人意。
所以,她不能有怨言,不能有嫉妒,甚至不能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不滿。
否則,她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都會瞬間崩塌。
她人設(shè)立得太好了,現(xiàn)在,都不能反駁宋時律的話!
程月寧偏頭看他,眼底帶著一絲笑意。
“所以,以后別再用拳頭解決問題,要用智慧。”
程長冬重重點頭,把這句話刻進了心里。
程月寧笑了笑,沒再多說。
有些東西,看過了,經(jīng)歷過了,比說一萬句道理都有用。
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擦黑,程月寧覺得陸敏一個人回去不安全,就先把她送回家去。
陸敏的媽媽已經(jīng)出院,病已經(jīng)大好,她想留程月寧和程長冬吃晚飯再走。
程月寧表示,還要趕回去吃飯。
兩人回到程家。
程家的院門虛掩著,橘黃色的燈光從門縫里透出來,帶著飯菜的香氣。
推開門,程長菁最先聽到動靜,趕了出來。
“媽!月寧,回來了!!”她把程月寧拉進堂屋。
程大伯正在擺碗筷,大伯娘端著最后一個菜從灶房里走出來。
“快,快洗手吃飯,菜都做好了,就等你們了。”
桌上擺著滿滿一桌子菜,都是程月寧愛吃的。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大伯娘拉著程月寧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
“你好像瘦了?!贝蟛锔吲d地抹眼淚。
“有種瘦,叫大伯娘覺得我瘦了?!?/p>
程月寧說了一句,大家一起哈哈笑起來,熱熱鬧鬧的邊聊邊吃。
第二天,宋時律登報道歉就登在了報紙上。
鎮(zhèn)上可能認識宋時律的人不多,但這份報紙,軍區(qū)也有賣。
宋母做的那些事,軍區(qū)很快就傳了個遍。
蘇若蘭甚至想辦法買了一份報紙,她看著報紙上那用黑體字加粗的道歉聲明,宋時律的名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握著報紙的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宋時律竟然對程月寧公開道歉了!
他把他不行,宋母壞程月寧的名聲,再娶她的事公布出來,把她這個名正言順的“宋夫人”,置于何地!
整個軍區(qū)大院,整個縣城,現(xiàn)在會怎么看她?
她蘇若蘭,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股怒火從胸口直沖頭頂,小腹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啊——”她疼得悶哼一聲,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她用力深呼吸,努力平復(fù)心情。
這個孩子是唯一還能綁住宋時律的籌碼了,她不能讓這個孩子出事!
宋時律在軍區(qū)也算是個名人,他一登報,這個巨大的談資,很多人都忍不住八卦。
蘇若蘭剛平復(fù)好情緒,就聽到門外傳來護士壓低聲音地議論。
“聽說了嗎?宋營的母親壞宋營前對象的名聲,想讓他前對象嫁給他呢!”
“這老太婆也真敢想!她兒媳婦可還在醫(yī)院住院保胎呢!”
“怎么不敢想?畢竟她懷的孩子,不是宋營的?!?/p>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這件事兒,在軍區(qū)大院那邊都傳來了,宋營不行,這孩子不是他的。聽說,是他想隱瞞自己不行的事兒,順便替戰(zhàn)友養(yǎng)遺腹子呢!而且我和你說,宋營他娘原本不知道這事兒,因為她懷孕了,才故意拆散宋營和程同志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又想讓人家復(fù)合?!?/p>
“以前看不上程同志,現(xiàn)在就能看上了?”
“你不知道吧,程同志,不僅洗清了自己的污點,而且還被調(diào)到更高的研究所去了,她又覺得程同志有本事,就反悔了唄!”
“這叫有福之女,不進無福之門!”
他們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狠狠扎在蘇若蘭的心上!
剛剛穩(wěn)定下來的情緒,再次劇烈起伏,她腹部的疼痛愈發(fā)劇烈,她感覺身下又涌出一股熱流。
蘇若蘭驚恐地低下頭。
白色的床單上,一抹刺眼的紅色,正在慢慢擴大。
“啊——”
她徹底慌了,尖叫起來。
“醫(yī)生!快來人!醫(yī)生!”
很快,宋時律被叫到醫(yī)院。
不免又要被醫(yī)生叮囑,讓他安撫好蘇同志的情緒,要不然,孩子真保不住。
出了醫(yī)生辦公室,宋時律疲憊地捏了捏眉心,然后推開病房的門。
蘇若蘭正白著一張臉,虛弱地躺在床上,眼角還掛著淚。
看到他來,蘇若蘭的眼神里立刻露出無措又無助的模樣。
“對不起,時律,我又給你添麻煩了?!?/p>
宋時律看著她蒼白的臉,心里有點煩躁,但現(xiàn)在照顧她的情緒更重要,他也不敢說重話。
“蘇同志,醫(yī)生說你要保持情緒穩(wěn)定,你多想想梁團,還有孩子?!?/p>
蘇若蘭藏在被子下的手,死死攥成了拳頭。
梁浩中那個早死鬼!要不是他死得那么早,她現(xiàn)在就穩(wěn)穩(wěn)當當?shù)禺斨膱F長夫人,哪用得著百般算計,結(jié)果還落到這步田地!
要看人臉色,要忍受這種屈辱!
心里的恨意翻江倒海,可她臉上,卻必須裝出柔弱又善解人意的模樣。
她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小心翼翼地問:“時律,我看到報紙了,心里擔心月寧,就一著急……月寧她還好嗎?”
她知道,現(xiàn)在宋時律最在意的還是程月寧,只要順著程月寧的話題說,他就不會過多計較的。
只是這樣很憋屈!
同時,她也在暗示,她因為這件事,才傷到的孩子。
可宋時律沒聽出來,反而聽她提起程月寧,繃緊的神經(jīng)放松了一些,只是他眼里的愧疚更深了。
“是我媽做的糊涂事,她傷害了月寧。她一個姑娘家,平白無故受了那么大的羞辱,我該對她負責,給她一個交代?!?/p>
他理所當然的語氣,讓蘇若蘭攥緊拳頭,她的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的嫩肉里,也不知疼!
他給程月寧交代了,那她呢!
他有沒有想過,她夾在中間很為難!
宋時律顯然沒想過,就像他前世,一直理所當然地照顧著她一樣,現(xiàn)在他心里只有對程月寧的愧疚。
“月寧她一個人生活不容易,她哥哥臨終前,把她托付給我,讓我多照顧她,結(jié)果……我也沒有照顧好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