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七十年代的火車,人擠人。蘇若蘭倚靠在硬邦邦的座椅上,車廂里混雜著汗味,讓她幾欲作嘔。
終于挨到下車,蘇若蘭一下車,就吐得臉色發(fā)白,小腹隱隱做痛,她臉色更白了。
又轉(zhuǎn)了兩趟車,才到了鎮(zhèn)里,她又立刻趕到醫(yī)院。
鎮(zhèn)里的醫(yī)院,不如軍醫(yī)院環(huán)境好,墻皮掉落,走廊也陰暗沒什么光,空氣也不流通。
打聽到宋母的病房,她深吸一口氣,臉上努力擠出一個溫婉的笑容,推門走進去。
宋母一見到蘇若蘭,原本病懨懨的臉上立刻綻放出夸張的光彩。
“哎喲,若蘭啊,我的好兒媳,你可算來了!”她一把抓住蘇若蘭的手,眼圈就泛了紅。
宋母拉著蘇若蘭的手,和同病房的人介紹,“我大兒媳,城里姑娘,跟我兒子在軍區(qū)工作。她都懷孕了,一聽說我病了,就過來看我了。”
她一個勁兒地夸贊蘇若蘭的孝順與體貼,仿佛蘇若蘭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兒媳。
而那個默默照顧了她一整夜的二兒媳張桂芝,則被她徹底無視。
她這一哭,就讓人以為,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同病房的人都看向宋母的二兒媳張桂芝。
如果不是他們親眼看到張桂芝伺候宋母還算盡心盡力,此時她一哭,就要讓人誤會二兒媳不孝順了。
眾人也就跟著笑笑。
張桂芝的心里極不舒服,對蘇若蘭這副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非常不喜歡。
她還是喜歡程月寧,那姑娘一看就實誠,好拿捏,也不知道婆婆哪根筋搭錯了,看上這一個心眼子多的。
不過,她有再多不滿,也不敢表現(xiàn)出來,這可是大伯哥宋時律的妻子,她兒子女兒還得指望這個大伯呢。
宋母顯擺完,才壓低聲音問道:“時律那事兒,是不是真的?”
她問著,眼圈又紅了。
蘇若蘭點點頭,“媽,你別怪月寧?!?/p>
宋母眼珠子一瞪,“又是程月寧害他?程月寧怎么還沒完沒了的!就是她打電話到朱莊村,朱大成那個黑心肝的就打秋梅!他們才結(jié)婚不到一個月呢!你沒看到秋梅那個臉!嗚嗚……”
蘇若蘭輕得全身都疼,但不得不安慰她,“時律還會升回來的,現(xiàn)在他脫不開身,也是因為忙著執(zhí)行任務(wù)?!?/p>
“嗚嗚,時律的命怎么這么苦,娶妻果然要娶賢,他就是被程月寧這個掃把星迷了眼,才害了他,嗚嗚……”宋母捂著臉哭。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一名護士走了進來。
“李云芳,該繳費了,你們什么時候把費給繳了?!?/p>
宋母和張桂芝同時把目光落在蘇若蘭身上。
蘇若蘭心里一沉,看出他們這是讓她繳費的意思,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更還是硬著頭皮去了。
宋母在病房里就夸,“我這大兒媳婦就是孝順,我去城里的時候,她花錢讓我住最貴最好的招待所?!?/p>
蘇若蘭繳完費回來,正想說自已要找一個招待所休息一下。
宋母便拉著她的手,笑瞇瞇地說道:“若蘭啊,你既然來了,正好把時律的津貼,是不是也該給我了?”
蘇若蘭的臉色微微一變,笑容有些僵硬。
她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聲音盡量保持著柔和。
“媽,以前時律一個人,津貼給您是應(yīng)該的。”她故意摸著自已的小腹,“可現(xiàn)在……您也知道,我這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孩子出生后,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p>
宋母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她臉上掛著老大的不高興。
“你們在部隊里,吃食堂,住宿舍,能花什么錢?你花錢大手大腳的,這錢我也不花,還不是都給你們攢著!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們好!”
蘇若蘭抿著唇,“媽,不是……”
宋母眼圈又紅了,“時律的津貼一直都是孝敬我,你才進門,就想斷了我的孝敬。以前程月寧可沒管過他不許給我孝敬……”
蘇若蘭臉上的笑都有點掛不住了——程月寧不管,那不是她沒和宋時律結(jié)婚,沒管家嗎!
“我和時律可以吃食堂,但孩子的不能,我也得補身體。”
“現(xiàn)在孩子月份還那么小,用得著多少營養(yǎng)?若蘭,你不能剛嫁進來,就變了啊。程月寧每到年節(jié),都加孝敬的?!?/p>
蘇若蘭氣得,差點把牙齒咬下來,還不得不吞肚子里!
她要是喜歡程月寧,干嘛非把他們鬧分手!
雖然這樣想著,蘇若蘭還是咬了咬牙,從錢包里又抽出二十塊錢,遞給宋母。
“媽,您先拿著這些,等下個月……”
宋母一把接過錢,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恩,媽也不是為難你們。你們兩人都拿工資的,不在我們身邊伺候,多出點孝敬,時律的弟弟妹妹才不會不樂意,兄弟姐妹之間關(guān)系才好?!?/p>
大兒子在外是她的驕傲,可當(dāng)兵也有危險,萬一大兒子沒了,她還得拿著錢傍身才有安全感。
蘇若蘭覺得胸口憋悶得厲害,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媽,我……我有點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一下?!?/p>
她找了個借口走了,宋母拿到自已想要的,也沒留她。反而是想,宋時律降職了,肯定也降薪了。她下個月怎么才能拿原來那么多的孝敬。
蘇若蘭也有工作,她拿原來一樣多的錢,應(yīng)該沒問題吧?不對,她有工作,應(yīng)該多給點孝敬才對。
走出病房,蘇若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就去找了郵局,給宋時律去了電話。
電話接通,蘇若蘭委屈的忍不住抱怨,“時律,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她還又讓我繳費,又要孝敬。我不是不愿意給,但她把錢都要走了,我們以后怎么辦??!”
她是真委屈,她是知道宋時律以前每個月給家里五十塊的,但現(xiàn)在他降職了,一個月也就五十,她工作還丟了,真沒法活了。
電話那頭,宋時律皺眉,“我媽說的也沒錯,咱們吃住都在部隊,確實花不著什么錢?!?/p>
宋時律孝順,以前月寧還只是他對象,沒有結(jié)婚呢,平時的孝敬,就不用他操心。她也不怎么花他的錢,所以他才能把大半津貼交給父母,畢竟他做為長子,不能在父母身邊孝順照顧,多付出點錢也應(yīng)該的。
月寧都能理解,蘇同志怎么不能理解呢?
宋時律有些失望,“你現(xiàn)在怎么變得這么在乎錢了?你以前不這樣的?!?/p>
蘇若蘭一噎,以前她不當(dāng)他的家,而且他有錢就給她花,沒錢也會想辦法弄到錢給她花。
而宋時律前陣子借了不少錢,現(xiàn)在既要還錢,還要給孝敬,他沒錢給她花了??!
蘇若蘭委屈的不行,她沒和他結(jié)婚的時候,不知道他對家里人是這個態(tài)度??!
她有點后悔了,早知道,她就不和程月寧爭了,像以前一樣,她被宋時律養(yǎng)著,主動給她花錢,還不用得理這婆媳關(guān)系多好啊,說不定,程月寧賺的錢,也能給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