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老同志的覺悟高!”
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王作先正在聽著李學國的匯報,得知李天明已經(jīng)在籌備著電飯煲廠的事,也不禁啞然失笑。
他這邊還沒給回信,這小子就急不可耐地操辦了起來,看起來對自己布的局很有信心。
接著李學國又說起了李家臺子和大柳鎮(zhèn)另外五個村當年的恩恩怨怨,同樣是一陣唏噓。
當年王作先在基層工作的時候,也曾處理過這種村與村之間的矛盾。
那個時候為了爭水,兩個村連土炮、火銃都能抬出來對著轟。
死傷更是常有的事。
甭管是誰,遇到這種事都是一個頭兩個大,無論做出怎么樣的判決,都會有人不服。
“學國同志,這件事一定要處理好,既然雙方都有意,那就讓他們徹底化干戈為玉帛,團結(jié)起來,一起為大柳鎮(zhèn)的發(fā)展努力。”
“是,王主任,我一定辦好!”
放下電話,李學國的心里別提多敞亮了。
在大柳鎮(zhèn)公社主任的位置上坐了這么多年,最讓他頭疼的就是這樁陳年舊怨,兩邊誰都不肯先放下,始終這么擰著。
明明是一個鎮(zhèn)的鄉(xiāng)黨,卻偏偏老死不相往來。
他本身又是李家人,無論向著哪一邊說話,都容易遭人埋怨。
現(xiàn)在好了,總算是能畫上一個句號。
轉(zhuǎn)天,李學國便將六個村的主任聚到了鎮(zhèn)公社,一起來的自然少不了李天明。
不像上一次開會,雙方劍拔弩張的,這次再見面,就連李學慶這個老渾子表情都是訕訕的。
“好了,大家坐一起,以前的事咱們就不提了,往后最要緊的就是,怎么做才能讓咱們大柳鎮(zhèn)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天明,先說說你的計劃!”
其他幾個村的主任立刻看向了李天明。
雖然年輕,可沒有誰敢輕視了他。
都知道這小子是李家臺子的能人,如今村里的鄉(xiāng)親能過上好日子,李天明可以說是居功至偉。
李天明先是將電飯煲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接著便提到了出口賺外匯。
“事情就是這樣,具體大家伙是咋想的,愿不愿意聯(lián)合在一處干,還得聽大家的意見!”
這還有啥好說的。
他們早就盼著這一天呢。
電飯煲是個啥,他們雖然聽得一知半解,可對于李天明,他們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看看李家臺子如今的興旺,誰能不眼紅。
“天明,你的意思就是,這個營生大家伙一起投錢,將來賺了,就按投的錢多少來分,是這個意思吧?”
“對!咱們這么定也符合國家的政策,干活不也是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不勞動者不得食嘛!”
其實現(xiàn)在國內(nèi)還有很多地方吃著大鍋飯,工分的評定根本不按出力多少,都是按照勞動能力來劃分。
可等到上工的時候,因為勞動積極性的問題,很多拿著滿工分的壯勞力,未必有一個婦女干得多。
這個問題就沒辦法深究了,李天明只能從政策的角度出發(fā)來解釋。
“這樣好,誰投的多,誰拿的就多,我同意!”
“我也同意!”
“廠子建在李家臺子?可要是這樣的話,我們的村的人上工就太不方便了!”
說話的是大魚淀的村主任何老四。
“廠子必須放在李家臺子。”
關(guān)于這一點,不容商量。
“電飯煲的核心技術(shù)掌握在我的手里,廠子也必須跟著我走,其實如果要細說的話,技術(shù)也應(yīng)該算在股份當中,但咱們都是一個鎮(zhèn)的鄉(xiāng)黨,技術(shù)我可以拿出來,算咱們廠子共有的!”
其實還有一個問題,當著李學國的面,李天明沒提。
建廠要用的土地是李家臺子村集體的,可土地是屬于國家的,李家臺子村集體只有使用權(quán)。
是不是要折算出土地的價值,如果要細算的話,這部分股份又該歸誰所有?
這本身就是一筆糊涂賬,既然沒人提,李天明也就假裝不知道。
否則的話,集體企業(yè)里面還摻雜了國有資本,就更加理不清了。
現(xiàn)在又沒有土地承包這個說法。
“至于何主任說的將來廠子投產(chǎn),大魚淀的鄉(xiāng)親上工不方便的問題……”
李天明看向了李學國,這件事不應(yīng)該由他來說,還是讓李學國來出風頭吧!
“之前天明找過我了,李家臺子準備拿出一筆錢來,在長甸河上架一座橋?!?/p>
聽到李學國的話,何老四等人都被驚著了。
修橋的事,已經(jīng)說了很多年了,縣里、鎮(zhèn)上,反反復(fù)復(fù)的研究,到頭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沒有橋,大家都不方便,來來回回的總要繞上十幾里路。
沒想到李家臺子居然要拿自家的錢來修橋。
可笑他們之前還抓著那些陳年舊怨不放,此刻,何老四等人只覺得臉上發(fā)燒。
“學慶,天明,大魚淀不富裕,拿不出錢來,可村里的壯勞力多,學國主任,我表個態(tài),如果真要修橋的話,需要勞動力,我們大魚淀出?!?/p>
何老四開了口,其他四個村的主任也紛紛表態(tài)。
“我們也出人!”
“我們村石匠多,有用得著的,只管開口?!?/p>
“需要人,我們村自帶干糧去干活!”
“我們村的勞動力隨便使!”
看到這一幕,李學國頓時笑了。
“看看,這樣多好,都是大柳鎮(zhèn)的鄉(xiāng)黨,就算十多年不來往,可彼此都連著親,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只要咱們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擰成一股繩,還愁沒有好光景?”
李學國說著又看向李天明。
“我看這件事就這么定了,李家臺子出錢,其他五個村子出人,大家伙團結(jié)在一起,把長甸河上的這座橋給建起來?!?/p>
話說到這個份上,大家都能感覺得到,彼此的關(guān)系又近了幾分。
“電飯煲廠的事,你們各自回村以后,召集鄉(xiāng)親們,盡快商量出個方案,每個村拿多少錢,天明,你這邊也得抓緊,把廠子建起來,需要多少錢,都得有個準確的數(shù)字,到時候財務(wù)公開,誰也別犯疑心??!”
李天明點頭應(yīng)下。
“錢的事好說,賬目上記清楚了就好,但是,有些事還是得說在前頭,不然的話,就算是合在一處,早晚也有分的那一天!”
建廠容易,只要有充足的資金,足夠的材料和人工,幾個月廠房就能搭起來。
真正麻煩的是投產(chǎn)以后的管理問題。
“有啥話就說,咱們都是真心實意來的!”
“對,天明,你說,我們聽著!”
李天明看著眾人:“我要說的是,未來廠子的管理問題,這又涉及到股份的分配問題!”
李家臺子的村民雖然都富裕了,可畢竟人口沒有其他五個村子多。
像大魚淀人口過萬,差不多是李家臺子的十倍。
如果現(xiàn)在不將股份厘清的話,一旦大魚淀掌握了控股權(quán),現(xiàn)在或許還沒什么,但將來會牽扯出無數(shù)的麻煩事。
“首先廠子的管理權(quán),必須由我做主,大家可以提意見,但最終的決定權(quán)在我!”
李天明的這個要求,其實已經(jīng)背離了集體企業(yè)的性質(zhì)。
既然是集體企業(yè),肯定要講究民主。
但過分的民主又會導致很多扯皮的情況發(fā)生。
你一句,我一句,最后到底聽誰的?
何老四等人沒有立刻做出回應(yīng)。
李天明又繼續(xù)說道:“再有就是股份的分配,李家臺子必須占到五成?!?/p>
“天明,這怕是……不合適吧!”
何老四雖然不懂啥叫股份制,但也能大致弄明白,誰占的多,將來誰分得就多,同樣的誰說了就算。
大家合伙的營生,哪能全聽一家的。
“何主任,我說的是咱們合作的基礎(chǔ),這個要是談不攏的話,往下也就沒法談了!”
李學國聞言頓時緊張起來,他明白,李天明強調(diào)李家臺子要占五成,為的就是拿到廠子未來的控制權(quán)。
“天明,我覺得沒必要非得強調(diào)誰來領(lǐng)導,完全可以發(fā)揚民主作風,有事大家商量著來?!?/p>
李天明卻絲毫不退讓。
“李主任,俗話說,蛇無頭不行,我黨之所以能取得革命的勝利,就是因為擁有一個強有力的領(lǐng)導核心,放在廠里也一樣,現(xiàn)在不明確誰牽頭,將來真的遇到事了,到底聽誰的?”
李學國聞言也陷入了沉思,他心里清楚,李天明說得對。
每個人都有私心,很少有人真的能做到一心為公。
一旦涉及到個人利益,肯定會產(chǎn)生矛盾。
“你們怎么說?”
現(xiàn)在就看何老四他們怎么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