焸“此計甚好?!?/p>
莊貴妃一陣興奮。
如果只是一塊石碑,那肯定沒什么殺傷力。
畢竟石碑很容易作假,會讓人覺得,是有人在故意污蔑太子。
可一旦長樂郡主預(yù)測的燧河決堤成真,事情就不同了。
畢竟沒人會認為,有人能提前預(yù)判燧河決堤。
燧河決堤加上這石碑,殺傷力瞬間就會暴增萬倍。
就算皇室想要壓這消息也壓不住。
這還會讓人覺得,燧河之所以會決堤,是不是因為太子?
如此一來,太子身上便會背上一個不祥之名。
“青州境內(nèi)如今便有真理教存在,等燧河一決堤,他們便會趁勢作亂。”
長樂郡主笑道:“娘娘覺得,當(dāng)他們聽到有關(guān)石碑的謠言,是會揭穿還是配合?!?/p>
“當(dāng)然是配合?!?/p>
莊貴妃愈發(fā)亢奮,“有機會能打擊大周太子,真理教絕對求之不得?!?/p>
她忍不住抓緊長樂郡主的手:“長樂,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長樂郡主從容微笑道:“娘娘,這雖能打擊太子名聲,但想要掀翻他還遠遠不夠?!?/p>
莊貴妃一怔:“這都不夠?”
“石碑之事,是可以污化太子的名聲?!?/p>
長樂郡主猶如智珠在握,“但太子天賦強大,皇室不可能輕易放棄他,加上有皇后做后盾,他最終肯定會沒事。”
莊貴妃臉色難看:“那我們豈不是在做無用功?”
“并不是無用功,只要我們還有后殺手段,那石碑之事的殺傷力便會爆發(fā),到時皇后也保不住太子?!?/p>
長樂郡主道。
莊貴妃眸子里光彩大放:“長樂,你還有其他手段?”
“五天后的卯時,會發(fā)生日食天象?!?/p>
長樂郡主道。
這下不用長樂郡主解釋,莊貴妃便已明白過來,呼吸急促道:“卯時恰值旭日東升之際,而太子自古便是東宮之主。
天狗食日發(fā)生在東方,恐怕都無需我們引導(dǎo),世人都會聯(lián)想到太子身上?!?/p>
長樂郡主微微一笑:“再加上石碑之事,兩件事疊加在一起,都直指太子,娘娘覺得能否對太子形成絕殺?”
莊貴妃先是沉默,然后身體不可抑制地抖動起來,口中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笑聲。
她這是想狂笑,但擔(dān)心被外面之人聽到,這才在強行控制自己。
半晌后,她的情緒才平復(fù)下來,再看向長樂郡主的眼神已如在看絕世瑰寶。
“長樂,他日秀兒若能成為太子,你就是最大功臣。”
莊貴妃道。
“計劃我都已告訴娘娘,所以娘娘就無需憂慮,更不要自亂陣腳,耐心等待即可。”
長樂郡主道。
不知不覺三天就過去。
這三天,楊承的生活都很平靜。
白天去秋水苑修行,臨近晚膳時返回皇宮。
臨近破曉時分,楊承醒了過來。
他望向外面天穹,黑瞳幽深:“這一天,終于要再次到來了。”
大周歷2502年臘月3日。
這天他前世終生難忘。
燧河決堤,太子不祥之石碑現(xiàn)世。
民間輿情洶涌,大批朝臣請求乾元帝廢太子。
乾元帝和母后費好大力氣,才將此事壓下。
沒想到又過兩天。
日出東方之際,卻迎來天狗食日。
有關(guān)太子不祥的爭議瞬間爆炸,就連乾元帝都壓不下。
危急時刻,母后被迫傳書遠在北方邊疆的小舅,大周驃騎將軍云景淮。
云氏宗老們其實一直不喜母后,而是偏愛云意柔。
當(dāng)初云氏宗老們,其實是想讓云意柔當(dāng)皇后。
還是小舅力挺母后,這才沒讓云氏宗老們和云意柔得逞。
再說邊疆。
此刻北燕正值皇室內(nèi)斗。
云景淮敏銳把握到絕佳戰(zhàn)機,有機會重創(chuàng)北燕大軍。
但戰(zhàn)機還不明朗,他繼續(xù)需要耐心等待和布局。
然而,得到云意柔傳書后,為了保住楊承的太子之位,云景淮被迫冒險出兵。
這一戰(zhàn),云景淮取得曠世之功,殲滅北燕三十萬大軍。
可因為準(zhǔn)備不充分之故,云景淮戰(zhàn)死在沙場。
云景淮的大功和死亡,壓制了楊承的不祥輿情,保住了楊承的太子之位。
母后卻因此失去了最支持她的弟弟,楊承也失去了最寵愛他的小舅。
此事成了楊承一生之痛。
且此事過后,景華殿的處境也變得愈發(fā)艱難。
母后從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此生,楊承絕不會讓事情重蹈覆轍。
時間飛逝。
楊承還沒動身去秋水苑,燧河決堤的消息,就以十萬火急之勢傳到了帝都。
那石碑上的文字,也已轟傳天下。
景華殿乃皇后居所,自然消息靈通,幾乎和朝廷同步得到消息。
但云璃月并未在楊承面前表現(xiàn)出異常,和平日一樣溫和。
她不知,楊承對一切都心知肚明。
他想到了前世。
前世他是在十天后,舅舅死訊傳回時才知道這期間發(fā)生的事情。
而這十天的風(fēng)雨,都被母后一人擋住。
他從頭到尾,都處在母后的羽翼庇護之下。
楊承同樣沒表現(xiàn)出異常。
母后不想讓他擔(dān)心,那他自然要順從母后心愿。
坐在馬車上,他發(fā)現(xiàn)車廂今日布置了一個小型聚靈陣。
琥珀笑著說方面他修行吐納。
但楊承知道聚靈陣還有一個功能,那就是隔絕聲音。
這樣他就不會聽到馬車外的議論聲。
到了秋水苑。
程君怡看了楊承一眼,而后沒多言,讓楊承和唐星榆,和往常一樣修行。
一個時辰后,上午的修行結(jié)束。
“承承,你今日雖平靜,但氣息較往常相比,還是多了些波動?!?/p>
程君怡道:“看來,你是知道燧河之事了?”
楊承道:“弟子知道?!?/p>
“在你來之前,你母后還提前派人來告訴我,讓我不要將此事告訴你,免得影響你心情?!?/p>
程君怡道:“但老師希望你明白,你母后不是有意隱瞞你,只是想保護你。”
楊承眼神里滿是溫情:“老師,您無需擔(dān)心我錯怪母后,在我心中,母后永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親?!?/p>
程君怡聽了,情不自禁抱緊楊承,憐愛道:“承承,你怎么會這么懂事?!?/p>
楊承臉蛋被壓得嚴嚴實實,感覺自己呼吸不過來。
“明知發(fā)生那么大的事,你小小年紀,還能穩(wěn)住心性,在這沉穩(wěn)修行,老師能收到你這樣的弟子,是老師的幸運?!?/p>
說著,程君怡忍不住捧起楊承肉嘟嘟的臉蛋,吧唧了一口。
同樣是早慧,楊承和楊秀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
楊承靈魂氣息純凈,可見沒有被奪舍,也沒有被外來魂魄力量影響。
楊秀則不同。
在楊秀散發(fā)的靈魂氣息中,她隱隱感受到一絲威脅。
這讓她猜測,楊秀識海中很可能盤踞著一尊古老的強大存在。
當(dāng)然,這不能說楊秀就不行。
反而這可以說楊秀有氣運。
很多人或許都會沖這一點,對楊秀更追捧。
但程君怡對此不喜。
楊秀這么小就被那種古老存在影響,別說童真,自我本性估計都會被早早抹滅。
若將楊秀和楊承比擬成兩棵樹。
前者是那種被人精心修剪出來的樹。
楊承則是自然生長的樹。
事實也是如此。
楊承前世是胎穿,這一世是重生。
兩世靈魂都是本我靈魂,也沒有受到外來老怪物影響。
“老師,我也要香香?!?/p>
唐星榆小跑過來。
程君怡失笑:“好,你也有份?!?/p>
然后她也親了唐星榆一口。
與此同時。
今日本是休沐日,乾元帝在御書房修行。
燧河決堤消失傳來,他只能停止修行,處理起這件大事。
沒過多久,多名朝廷重臣就聯(lián)袂來御書房拜見乾元帝。
乾元帝只能讓他們進來。
“陛下,燧河決堤事關(guān)重大,當(dāng)務(wù)之急是派人去抗洪救災(zāi)?!?/p>
內(nèi)閣首輔徐琰道。
“愛卿覺得,適合派誰去?”
乾元帝道。
“這當(dāng)然有陛下圣裁。”
徐琰道。
抗洪救災(zāi),這可是苦差事。
乾元帝掃視在場眾臣:“諸位愛卿,有誰愿意去?”
眾臣無人回答。
也就在這時,次輔嚴崇古道:“陛下,臣愿意前往,只是臣有一條件?!?/p>
乾元帝道:“愛卿有何條件?”
“想要抗洪救災(zāi),必須先穩(wěn)民心,平民憤?!?/p>
嚴崇古道:“今燧河救災(zāi),災(zāi)民們從洪水中發(fā)現(xiàn)一石碑,石碑上的箴言已流傳天下。
如今,世人皆稱太子是此次洪災(zāi)根源。
請陛下暫時罷黜太子以安民心,待此事過后,若陛下愿意可復(fù)立太子。”
現(xiàn)場氣氛霎時陷入壓抑和死寂。
暫時罷黜太子?
這話說得好聽,但自古以來,被罷黜的太子,又幾個能被重立的。
即便將來被復(fù)立,也有了重大污點,還是有可能被隨時罷黜。
乾元帝雙目寒光爆射,宛若被激怒的神龍,殺機騰騰地盯著嚴崇古:“嚴崇古,你好大的膽子!”
“陛下,臣一片公心,請陛下明鑒?!?/p>
嚴崇古當(dāng)即跪下:“太子本就太年幼,一歲嬰兒什么都不懂,誰都不知道他將來是否賢明。
半年前臣對此就堅決反對,如今燧河之事,恰恰證明臣之反對有道理。
請陛下罷黜太子,多考察太子幾年,若太子成年后表現(xiàn)得英武賢明,屆時陛下再復(fù)立太子也不遲?!?/p>
話音未落,在場大半臣子都隨之下跪。
“陛下,嚴次輔此言絕無私心,完全是為國考慮。”
“請陛下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天下民心,暫時廢除太子之位?!?/p>
廢太子之聲,一時間竟如滔滔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