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雨眠從空間里出來,緩緩睜開眼睛。
“是換了床睡不著么?”
喬霜枝搖了搖頭。
“我今天聽你說……”
“你要帶我去華京,這是真的么?”
小姑娘一臉的認真,喬雨眠也準備認真的跟她聊一聊這個問題。
“霜枝,你以后想做什么?”
“或者說,你以后想成為什么樣的人?”
喬霜枝一時間愣住了。
她好像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在遇到喬雨眠之前的人生就是一片廢墟。
沒人能救她,她也自我禁錮。
她知道高家夫妻不好,卻無法離開,不僅是掛心父親,也是因為沒地方去。
后來被喬雨眠所救,還找回了父親,她的愿望就是等著父親有機會翻案。
兩個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至于做什么,想成為什么樣的人,她真的沒有想過。
喬雨眠看著喬霜枝懵懂的模樣,想著幫她理順?biāo)悸贰?/p>
“霜枝,現(xiàn)在社會變化得很快,跟以前不同了。”
“你們家以前開醫(yī)館,講求的是手藝傳承?!?/p>
“但你也知道,如今西醫(yī)是主流,中醫(yī)很艱難。”
“而且你發(fā)現(xiàn)了么?”
“現(xiàn)在無論是開藥房還是開診所,都需要有行醫(yī)資格證,你和你父親大概都沒有吧?!?/p>
喬霜枝眼眸暗淡下來。
“其實我沒想著當(dāng)醫(yī)生了,就算我父親有一天回來,我們家也不能再做這一行了?!?/p>
“巡查隊隨時可能再回來找我們,馮海平神通廣大,我現(xiàn)在連沒都不敢出?!?/p>
“我現(xiàn)在姓喬,不能給喬家添麻煩?!?/p>
喬霜枝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等父親回來先讓他養(yǎng)養(yǎng)身子,然后買個工作試試?!?/p>
“無論是紡織廠也好,塑料廠也行,當(dāng)個小工就行?!?/p>
“身上的錢,省著點花,夠用十年八年了。”
喬雨眠能看出來,喬霜枝是被嚇怕了,所以只求安穩(wěn)。
她估算了一下,喬霜枝身上現(xiàn)在大概還有兩千塊錢。
走這樣的路,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喬雨眠點點頭。
“霜枝,你有沒有想過,工作有一天會沒有,錢也會貶值?!?/p>
喬霜枝歪著頭一臉的疑惑。
“我們給國家干活,怎么可能會沒有工作?!?/p>
“錢……貶值是什么意思?”
喬雨眠有些頭疼,她很難跟喬霜枝解釋過幾年的下崗大潮。
錢貶值的厲害,她這點錢再過幾年,也就是一個人一個月的工資。
“我的意思就是說,任何事情都有意外,我們不能把自己的未來寄希望于別人身上,而是要緊緊地握在自己手里?!?/p>
喬霜枝不傻,她聽出了喬雨眠話中的意思。
“姐,我知道自己很笨,你解釋的我不一定能聽得懂。”
“不過你一向目光長遠,人又聰明,你想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喬雨眠喜歡跟喬霜枝溝通,十分的簡潔高效。
“我是站在長遠的角度給你規(guī)劃未來的道路。”
“如果你覺得有問題,或者自己做不到,我們可以再重新商量?!?/p>
喬霜枝乖巧點頭。
“霜枝,你父親的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了,他沒什么機會回來,所以我想帶你去華京?!?/p>
“馮海平那邊我試探過,他似乎不記得也不知道你這件事?!?/p>
“后來我讓陸懷野查了一下,你們家被抄時,馮海平不在這任職?!?/p>
“但這不能排除這件事沒有他背后的授意,也不能排除他知道這件事后再次拿你們開刀?!?/p>
喬霜枝點頭。
“我就是這樣想的,我們家有太多好東西,任誰看了都要心動?!?/p>
喬雨眠接著說。
“你不可能永遠都不出門,躲在這個小房子里?!?/p>
“所以我想帶你去華京,給你找個學(xué)校,讓你學(xué)習(xí)正統(tǒng)的知識,繼續(xù)學(xué)醫(yī)。”
喬霜枝的眼睛亮了一瞬間,然后下意識地將手縮回袖子里。
“我……我就算學(xué)了,大概也不能……不能……”
喬雨眠伸手將她的雙手從衣袖里拉出來。
“你不能總想著自己的短處,這傷痛已然存在,你不能將它藏起來,而是要正視它!”
“沒了手指沒關(guān)系,你的‘銀針探穴’不是比單純的手指摸脈更加準確么?”
“只要不影響你的正常工作和生活,比起生命來,這只是小事?!?/p>
喬霜枝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姐,我會慢慢適應(yīng)?!?/p>
喬雨眠知道這件事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打擊有多大。
她不打算深說這件事,想讓她慢慢開解自己。
“我們再說你學(xué)習(xí)這件事?!?/p>
“你們家的那些秘方很珍貴,如果你和你父親真的不再從醫(yī),對社會來說是一種損失?!?/p>
喬雨眠很想說,對他們自己本身也是一種損失。
現(xiàn)在的社會有獨門藥方可能是禍患,可到了將來,那就是一個搖錢樹。
如果藥方經(jīng)過研究,明確了藥效,批量生產(chǎn)上市,足夠父女兩人一輩子的花用。
但這些無法說,只能等待以后慢慢發(fā)展。
“中醫(yī)是我們國家的瑰寶,不是糟粕,那是老祖宗幾千年傳下來的精華?!?/p>
“你家世代從醫(yī),你也從小學(xué)醫(yī),還有這種天賦,更應(yīng)該將這個發(fā)揚光大?!?/p>
喬雨眠用大拇指搓了搓喬霜枝的手。
“所以,霜枝,你愿意跟我去華京讀書么?”
喬霜枝被喬雨眠說得神情激動。
“姐,我愿意的!”
“可是……我……”
喬雨眠也猜到了她憂心的事情。
“你是怕錢不夠?qū)γ???/p>
喬雨眠捏了捏她的鼻子。
“小笨蛋,我是你姐,我會照顧你的?!?/p>
“再說了,之前我做溫室大棚的時候,你對這個大棚進行了‘投資?!?/p>
“現(xiàn)在大棚的生意蒸蒸日上,應(yīng)該很快就能拿到第一批分紅?!?/p>
“你的錢你自己留著,大棚的分紅就夠你平時的開銷了。”
喬霜枝流下了激動的眼淚。
“姐,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說話間,喬霜枝就要給喬雨眠下跪磕頭。
喬雨眠急忙攔住了她。
“這又不是舊社會,別做這些事情。”
她將喬霜枝扶起,兩人相對而立,鄭重其事道。
“霜枝,我們是人,人都是有尊嚴的,不能隨便給人下跪?!?/p>
“你看到夏然了吧?”
“下跪不值錢,不過就是膝蓋碰地而已,但是尊嚴值錢。”
“尊嚴一旦被踩在腳下,就再也撿不起來了!”
喬霜枝點點頭。
“我知道了姐,我會自尊自愛,不會讓你操心?!?/p>
兩個人正說著話,聽到外面有聲響。
喬家院墻本身就高,大門還用橫木擋住,又上了鎖,不可能有人進來。
隔壁房間住著陸懷玉,那只能是陸懷玉起來了。
兩人急忙披著衣服出去查看。
走到外面,看到廚房的燈亮著。
陸懷玉披散著頭發(fā),沖著兩個人尷尬一笑。
“我餓了?!?/p>
喬雨眠寵溺地笑了笑。
“那我給你做點吃的吧,正好晚上我也沒吃什么。”
喬霜枝十分懂事道。
“姐,我給你打下手?!?/p>
安靜的夜晚,三個小女孩就在這個小房間里煮面吃。
熱氣騰空,電燈昏黃,一切都是那么的溫馨。
日子總算平靜了下來,很快,又是一個元旦。
上次元旦,陸家過得很熱鬧。
就是那天,喬雨眠帶喬霜枝回到了玉石溝陸家。
這次元旦,喬雨眠仍然帶著喬霜枝回陸家。
喬霜枝抱著萱萱,走得小心翼翼的,陸懷玉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陸母往陸懷玉身后看了看。
陸懷玉倒是一下看出了母親的意思,她是怕夏然跟過來。
“別看了,他沒跟來。”
“他本來是要沒臉沒皮地跟來的,我跟他大吵了一架?!?/p>
“我摔了盆砸了碗,說家里元旦會來人送禮,看到他在家會覺得丟人?!?/p>
“只要我拿‘丟人’來刺激他,他多半就不會再就慘了。”
聽了陸懷玉的解釋,陸母終于放心地將幾人接進了屋。
一邊鎖門,一邊嘴里批評著陸懷玉。
“怎么能讓霜枝抱孩子,人家又不是你的保姆。”
陸懷玉將東西放下,看著喬霜枝輕輕地把孩子放在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嬰兒床里。
“哪是我讓她抱的,根本就是她搶著抱。”
屋里燒得暖和,陸母趕緊去幫忙解開萱萱身上包裹著的厚被。
“以前你就欺負霜枝,讓她干這干那的!”
“霜枝,要是懷玉欺負你你就跟我說,她這個人就是愛偷懶?!?/p>
喬霜枝笑瞇瞇地沒說話,還是喬雨眠說了句公道話。
“媽,這回你真的錯怪懷玉了,這孩子真的是霜枝‘搶’來的。”
“你是不知道,霜枝是徹底被萱萱這個小東西給征服了,總是親不夠?!?/p>
“每天最多的事情就是關(guān)注萱萱,連這個親媽都要靠邊站?!?/p>
陸老爺子和陸老太太也湊過來看孩子。
自從上次在醫(yī)院剛出生時見過一次,從此之后就再也沒見過了。
陸老太太滿含著眼淚,把一個金鎖塞進了萱萱的被子里。
“太奶給萱萱添福添運?!?/p>
小萱萱像是感知到了家里熱鬧的氣氛,這會咯咯地笑個不停,簡直把人的心都萌化了。
幾個人都在逗孩子,陸父叫了喬雨眠一聲。
“雨眠,你跟我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