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洛洛被罰跪,不到一個時辰就暈了過去,丫鬟來報時,姬郢剛蘇醒,白皙的臉蛋上巴掌印腫得嚇人,就連眼睛都瞇成縫了,歪著腦袋看向了四周,最后視線定格在了鎮(zhèn)王身上,疑惑道:“父王?”
“還疼不疼?”鎮(zhèn)王一臉心疼的追問。
姬郢抬起手摸了摸臉,剛觸到便忍不住齜牙:“嘶!”
見狀,鎮(zhèn)王臉沉了沉,對著丫鬟說:“來人,去祠堂盯著,跪足了一日才能起來!”
“是!”
姬云和見狀眼底不自覺露出了譏諷,對這個結(jié)果一點兒也不意外,姬洛洛不過是孫女,鎮(zhèn)王這么多孩子,都寵不過來,哪顯著她了?
尤其是在姬郢這,絕對討不來半點好處!
休養(yǎng)了幾日姬郢臉上的腫才漸漸消退,推開門外面依舊是大雪覆蓋,雪花飄零,
金鱗道:“洛洛小姐被罰一天一夜,受了點驚嚇,還有些著涼,在院子里發(fā)脾氣,好幾個丫鬟都被打了?!?/p>
姬郢垂眸:“意姐兒和薇姐兒呢?”
“兩位小姐一直病殃殃的,時不時還要請大夫來瞧,不過屬下打探過了,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毛病,并沒有大姑娘說的那么嚴(yán)重。”金鱗道。
這一點姬郢也不意外,姬雪顏壓根就不想讓兩個孩子去和親,故作裝病裝弱。
“看來這次和親人選非洛洛小姐莫屬了?!?/p>
姬郢挑眉;“那也不見得?!?/p>
大哥姬瑭文武雙全,像極了鎮(zhèn)王,罪看重規(guī)矩,沒道理將姬洛洛養(yǎng)成這幅不懂禮貌的樣子。
“有些事也不能單看表面,父王現(xiàn)在也未必是想讓姬洛洛去和親?!奔й?。
金鱗詫異。
緊接著姬郢對著金鱗姬叮囑幾句,看了眼窗外大雪紛飛,姬郢道:“落下好幾日的課,收拾一下,一會入宮。”
“是?!?/p>
入了宮剛坐下,樂晏探出腦袋,眼巴巴地看著他。
姬郢失笑:“我臉上可是有什么臟東西?”
“沒有!”樂晏提著裙子進(jìn)來,卸下了外頭的白色毛茸茸斗篷,手里還捧著個小暖爐,坐在了他對面位置。
看著小淑女般的樂晏,姬郢放下了手上的書本,耐著性子:“這幾日被罰了?”
樂晏搖頭。
“被太子訓(xùn)了?”
“也沒有。”
姬郢聞言倒是一副好奇模樣:“那又是為何?”
“母親說,我已經(jīng)七歲了,要學(xué)規(guī)矩,這幾日都在學(xué)規(guī)矩。”樂晏坐得規(guī)規(guī)矩矩,這讓姬郢反而有些不自在,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點點頭:“太子妃也是為了你著想,不想讓你授人以柄,落人口舌?!?/p>
樂晏胡亂點點頭,一直盯著姬郢的臉:“好像腫了。”
姬郢下意識摸了摸臉,笑:“胡說。”
他來之前特意照鏡子了,而且這幾日都在抹藥,恢復(fù)了正常才出來的,樂晏抿了抿唇,裝了一會兒實在是裝不下去了,身子一歪倒在椅子上,撇撇嘴:“反正四下無人,嬤嬤也不在,歇一歇。”
樂晏揚(yáng)起下巴:“我和母妃說,你來了,母妃才許我歇一個時辰,我聽宮里嬤嬤說,你府上來了三個和我年齡差不多的小姑娘……”
“樂晏!”
朝曦喘著粗氣跑來,一張嘴哈氣還冒出白色霧氣,眼巴巴地看向了樂晏和姬郢,看見姬郢后眼前一亮:“你可算是來了,怎么樣,都還好吧?”
兄妹兩湊在一塊,四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反倒是讓姬郢有些不自在了,趕緊點頭:“沒事,沒事了?!?/p>
樂晏撐著下巴,噘著嘴:“還是你府上好,人多熱鬧,兄長日日去父王那,母妃還要看賬本,就剩我一個人跟著嬤嬤?!?/p>
看著樂晏可憐巴巴的樣子,朝曦立即道:“我每日就去父王那兩個時辰,得了空不是趕緊去陪你玩?”
朝曦都有些委屈了,來回奔跑,生怕慢一點就招惹樂晏不高興了,這小祖宗嬌氣得很。
朝曦對著姬郢道:“這幾日學(xué)規(guī)矩學(xué)傻了,別當(dāng)回事,過幾日習(xí)慣就好了?!?/p>
“朝曦!”樂晏磨牙,氣鼓鼓地握緊了拳頭砸向桌子,對著朝曦齜牙,下一秒就要撲過去,朝曦一蹦三尺高:“我三歲就被父王拎著學(xué)規(guī)矩了,父王母妃縱容你,七歲了才開始學(xué),我都沒委屈,你委屈個什么勁兒?”
朝曦繞著桌子開始跑,樂晏跟在身后追,兄妹倆打打鬧鬧,姬郢早已見怪不怪了,這兩人誰也離不開誰,又互相看不慣,安靜不了一個時辰必定會動嘴皮子,打完之后又好得誰也拆不散。
眼看著樂晏撲來,姬郢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另只手扶住她的身子:“同他計較什么,若是不解氣,讓他多抄宮規(guī)?!?/p>
朝曦瞪大眼了,跺腳:“小叔!”
樂晏掩嘴笑了,沖著姬郢瞇著眼:“小叔說的是?!?/p>
兩兄妹不一會兒又和好了,整整齊齊坐著,樂晏每日雷打不動都要練字,這幾日學(xué)規(guī)矩,手腕抖得厲害,浪費(fèi)了好幾張紙,朝曦看了眼眉頭緊擰,湊了過來:“方嬤嬤怎么這么狠?”
“嬤嬤說我走路帶風(fēng),沒有淑女的樣子,昨兒讓我沏了百杯茶,繞著殿走了三個時辰,手腕上綁著沙袋,大哥……”樂晏噘著嘴都快哭出來了,兩只手抖來抖去。
瀟灑了好幾年,冷不丁來了規(guī)矩,樂晏哪能接受。
鬧歸鬧,朝曦一向讓著這個妹妹,一聽這話眉心擰緊;“晚些時候我去找母妃說說?!?/p>
“不,不成啊?!睒逢虛u頭,咬咬牙:“前幾日御史夫人帶著御史千金給母妃請安,年齡和我差不多大,那一身的氣派,我是比不上了,我不能給母妃丟臉,我可是北梁公主!”
姬郢順勢看去,紙張上的字歪歪扭扭,已經(jīng)不成型了,難為她還在堅持,白皙的臉龐上染上一抹紅暈,一雙明眸緊緊地盯著紙張下的字。
他嘆,對著金鱗吩咐幾句。
片刻后金鱗取來了白瓶,姬郢接過她手中的筆,樂晏錯愕,一雙手握住她的手腕,將衣袖撩起露出白皙的皓腕,取出瓶中藥揉在手腕上,冰冰涼涼,十分舒爽。
“咦?”樂晏舒服的直咂嘴。
一旁的朝曦接過另只手揉了揉:“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晚些時候我去找方嬤嬤?!?/p>
彼時金鱗進(jìn)門:“小王爺,前朝有動靜了,冊洛洛小姐為公主,三個月后起程去和親,明日起入宮學(xué)規(guī)矩?!?/p>
三人抬眸看向金鱗。
個個面露喜色。
金鱗悻悻一笑,弓著身默默退了出去。
若不是兩人一左一右地按著,只怕樂晏就要跳起來了,樂晏抖了抖身子,抽回手腕,表示哪哪都不疼了,她對著姬郢說:“看在小叔的面子上,洛洛公主進(jìn)了宮學(xué)規(guī)矩,我一定好好招待她,不會讓她吃苦受罪的。”
姬郢哭笑不得:“那倒不必,她脾氣不好,你少招惹她,免得自己吃虧?!?/p>
“脾氣不好?”
“被慣壞了,既已定下和親公主身份,這三個月你躲她遠(yuǎn)遠(yuǎn)的,別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煩。”姬郢叮囑。
樂晏向來是個聽勸的,腦子里又想起了沈玉華,同樣是驕縱跋扈不懂規(guī)矩,下意識摸了摸臉頰,那一巴掌她至今記憶猶新。
“我聽小叔的,一定不招惹?!?/p>
許是抹了藥的緣故,兩只手好了許多,好不容易抄好功課交給了展夫子,夫子見狀知曉樂晏在學(xué)規(guī)矩,倒也沒有為難,只叮囑她量力而為。
和親公主一定下來,最高興的人就是姬雪顏了,專程派人送了賀禮去給姬洛洛。
“洛洛,你不辜負(fù)你父親母親的期待,冊封公主了?!?/p>
姬洛洛冷著臉,面上看不出半點高興:“姑姑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只是兩個妹妹的病還沒好,兩個妹妹在東原時,也不見這么虛弱?!?/p>
面對姬洛洛的冷嘲熱諷,姬雪顏大度地沒有計較,道:“洛洛,你才是王府血脈,她們可不是,又怎么能和你比較?”
這番話倒是讓姬洛洛開心不少,哼了哼。
次日
姬洛洛在鎮(zhèn)王的陪同下送入宮,由宮嬤嬤教規(guī)矩,每日都要跟著學(xué)六個時辰。
“祖父,孫女想見見樂晏公主,聽聞她冰雪聰明,孫女很好奇,一個人在宮里學(xué)規(guī)矩很寂寞,孫女能不能和樂晏一塊學(xué)規(guī)矩?”姬洛洛道。
鎮(zhèn)王蹙眉,猶豫一瞬。
“你和樂晏年紀(jì)不同,學(xué)的規(guī)矩也不一樣?!奔й铝笋R車,語氣淡淡:“何況,樂晏要是有個好歹,你反而說不清了。”
鎮(zhèn)王點頭:“樂晏這丫頭皮得很,你還是自己學(xué)吧?!?/p>
“祖父!”姬洛洛跺跺腳,不依不饒:“孫女沒見過皇家公主的禮儀,跟著學(xué)一學(xué)總能長長見識,這么多人在,我還能吃了她不成?”
在姬洛洛的強(qiáng)烈要求下,鎮(zhèn)王松了口,派人去給太子妃傳個話,身后姬郢聞言眉心不自覺皺起,眼尾瞄見了姬洛洛臉上一閃而逝的陰狠表情,抿緊了唇。
良久太子妃回了話,邀請了姬洛洛去東宮做客。
鎮(zhèn)王再三叮囑:“樂晏還小,你是長輩又比她年長,有些事莫要和她計較,知道嗎?”
姬洛洛乖巧點頭,帶著丫鬟朝著東宮方向走,身后姬郢也是同一個方向姬洛洛側(cè)目看向了姬郢;“小叔是不是怕我吃虧,擔(dān)心我?”
“你知道藏珠姑姑和沈玉華是怎么死的嗎?”姬郢停下腳步忽然道。
姬洛洛揚(yáng)眉。
“藏珠姑姑是被父王下令砍頭,尸骨草草落葬,至于沈玉華,外界傳是死在了皇宮一場大火,其實并不是,她被帶出宮受盡折磨,衣不蔽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臨死之前還喊著將來有一日定會報仇!”
姬洛洛的臉色瞬間變了,冷嗤:“都死了還怎么報仇?”
姬郢微微笑:“可沈煜這不是來了么?嫡親兄長,自小沈玉華和沈煜關(guān)系極好?!?/p>
說罷,姬郢轉(zhuǎn)了個彎和姬洛洛分道揚(yáng)鑣。
只留下姬洛洛臉色煞白的站在原地,眼眶微紅,眼底已經(jīng)浮現(xiàn)了懼意,身子抖了抖強(qiáng)忍著眼淚。
“公主,您別聽小王爺嚇唬,您是和親公主又有鎮(zhèn)王府給您撐腰,大慶又是戰(zhàn)敗國,您去了大慶,整個大慶都要對您恭恭敬敬,絕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毖诀邉瘢骸靶⊥鯛斒枪室獾模蝗鐚⒋耸赂嬖V王爺,讓王爺給您撐腰?!?/p>
姬洛洛聞言狠狠瞪了眼丫鬟:“我去找祖父也不會有人相信的,說不定到頭來,倒霉的還是我!”
在鎮(zhèn)王府已經(jīng)吃過一次虧了,險些要了她半條命,在所有人身上都占了便宜,唯獨(dú)在姬郢這栽了。
姬洛洛已經(jīng)學(xué)乖了,少招惹姬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