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底是誰算計了他?
五皇子下意識就看向太子,卻見太子站在高臺之上眉心緊鎖,眼底帶著幾分詫異和懷疑,顯然對于那宮女的話并不相信,而且如果是太子布下今夜的事情,那他何必針對他母妃,直接借此將他這個五皇子拉下來,豈不是更好?
謀害定遠侯,毒殺沈霜月,哪怕就算能撇清刺客的關系,光只是下藥給二人,都足夠讓他身敗名裂。
以父皇對太子的看重,還有對魏家的厭惡,必定會趁機徹底斷了他這個魏家血脈的皇子,問鼎皇位的機會,好徹底給太子騰路。
那,是裴覦?
這念頭一出,五皇子就忍不住心中搖頭,裴覦向來行事蠻橫,況且他想要迎娶肅國公府女娘,怎么可能會給自己下藥,退一萬步,他和太子一樣,有機會拿下他這個五皇子,讓魏家重創(chuàng),何必又放手去針對他母妃順?gòu)濉?/p>
可是除了他們,還會有誰?
五皇子心中念頭急閃,面上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他跪行上前,似受了冤屈的少年模樣,紅著眼說道,“父皇,她說謊,母妃她不會的,定是有人陷害……”
“是與不是,去查這宮女所言是否是真的就行?!迸嵊D冷然打斷了五皇子求情。
景帝聞言頷首,“羅勉,去查?!?/p>
羅勉領命退了出去,而另外一邊,之前引誘裴覦前往暖閣的小太監(jiān)也被抓到了,只是禁軍的人晚了一步,那太監(jiān)被人溺死在了御花園的千鯉池里,而之前本該在后殿巡守的禁軍幾人,還有該在暖閣職守的宮人也全都死了。
“好,好得很?!本暗壑苯优瓨O而笑,“朕這皇宮都漏成了篩子!”
殿中所有人都是不敢出聲,也心中驚懼,那下手之人當真是膽大至極,先是下毒,后是刺客,如今又接連滅口這么多人,這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簡直將皇宮當成了無人之境。
裴覦也是眸色泛冷,朝著回話的季三一問道,“可查清楚了,都是怎么死的?”
季三一五大三粗,回話時氣息粗沉,“回侯爺,我方才檢查了那幾人身上傷口,都是被人一擊斃命,未曾有過反抗的痕跡,動手之人是個用劍的高手,且應該與那幾人相熟?!?/p>
“除此之外,方才擒住的刺客也都審過了,都是死士,和死去的那幾人一樣都是被人拔了舌頭,問不出來東西?!?/p>
裴覦扭頭看著他,“逃掉的那二人呢?”
季三一道,“沒有抓住,不過查到的痕跡,那二人朝著西六宮逃竄去了,禁軍已經(jīng)封鎖了整個西邊的宮殿,宮門四處也全都下了鑰,那二人絕對逃不掉,只要派人一一搜查所有地方,定能將他們找出來?!?/p>
魏廣榮一脈的人聽到“西六宮”三個字時,都是心神狂跳,特別是魏廣榮。
那西六宮住的人雖然不少,宮殿也多,但都與他們沒關系,可問題是,太后的壽安宮也在其中,今夜的事情處處都是蹊蹺,而五皇子之前的異常,還有被牽扯進來的賢妃、順?gòu)澹际撬麄兾杭业娜恕?/p>
他心中的不安劇增,冥冥中有種感覺告訴他,絕不能再查下去了,否則今夜之事怕是真的會鬧的不可收拾。
魏廣榮幾乎瞬間就有了決斷,沉聲開口,“陛下,既然這宮女指認順?gòu)澹挚诳诼暵曁峒拔杭?,那不如請順?gòu)迥锬镞^來與她對質(zhì),老夫絕不相信,以順?gòu)鍨槿藭鲞@種事情。”
他說的大意凜然,甚至一副絲毫不懼對質(zhì)的模樣。
可是五皇子卻是猛地抬頭,難以置信看向魏廣榮,今夜之事已到這個地步,顯然是有人借機算計了他,這個時候把母妃叫過來,以母妃的性子為了保護他和魏家,定會認下了此事。
魏廣榮,是要舍了他母妃順?gòu)澹?/p>
景帝聞言頷首,“此事的確該讓正主過來,馮文海,你親自去拿順?gòu)?。?/p>
“父皇!”五皇子急切出聲,“我母妃和此事無關,若這般大張旗鼓命人去拿,卻冤枉了他,之后她該在宮中如何自處?”
“五皇子這話說的有意思?!?/p>
開口的是裴覦,仿佛被五皇子的話逗笑,他輕嗤了聲后,面帶嘲諷,“本侯和沈娘子險些沒命,鄭七小姐也身受重傷,如今所有證據(jù)都直指順?gòu)?,你卻這般篤定順?gòu)迮c此事無關,難不成你知道是誰動手?”
五皇子紅著眼,“我當然不知……”
“既然不知道,那就閉嘴?!?/p>
裴覦因為突然被人下藥行刺,連往日偽裝出來的那點恭謹也沒了,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出鞘利刃的鋒芒和想要嗜血的不耐,他垂眼看著五皇子,“順?gòu)鍋泶瞬贿^是與這宮女對質(zhì),事關宮中行刺,她若無辜正好洗清嫌疑,問心無愧又何懼對質(zhì)。”
“況且此事是元輔親自開口,連他都不懼順?gòu)鍋泶耍寤首?,你怕什么??/p>
五皇子心頭怒極,可面對裴覦咄咄逼人,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馮文海領命退了出去,太醫(yī)那邊也已經(jīng)配了解藥過來。
沈霜月用了藥后,鄭瑤那邊也已經(jīng)包扎止血,景帝瞧著裴覦血淋淋的樣子礙眼,“太醫(yī),替他也包扎一下。”
裴覦走到沈霜月二人旁邊,大馬金刀地坐在那里,直接褪了半邊衣袖,露出精壯的過分的臂膀,殿中所有女眷都是紛紛測驗避開了那邊,倒是那些朝臣目光落在他身上,瞧著那胳膊上直冒鮮血的傷口,都是忍不住倒吸口氣。
這定遠侯當真是個狠人,這么深的傷口,難道不疼嗎?
太醫(yī)小心翼翼的替他清理傷口,那些朝臣都是心思各異。
倒是殿中的女眷,緩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后,此時都是忍不住將目光落在了旁邊不遠處的沈霜月身上。
只見那姿容絕色的女子躺在那里,臉上因為中毒而生的灰青已經(jīng)褪去,只唇色蒼白虛弱,美目緊閉。
她身上裹著一件貂毛的大氅,無論顏色、款式都不像是女兒家的,再想起之前裴覦抱著她一路進入大殿,二人姿勢親密。
這大氅是誰人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