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本就已經(jīng)有傳言,魏太后顧忌之下才會強行賜婚,之前裴覦又當眾替鄭瑤母女解圍,甚至為了替肅國公府出頭不惜言辭冒犯挑釁了魏太后。
這落在有心人眼里,恐怕會更加坐實了他和鄭家之間的這樁“親事”。
裴覦站在廊下陰影處,有些看不清臉上神情,“我和肅國公本是為了北地的事情,沒料想會傳出這種謠言,原本想著過些時日等鄭景林尋獲之后,北地災情緩解,謠言便不攻自破,怎料太后他們會突然朝著肅國公府下手?!?/p>
“鄭瑤是受我牽累,我也不能坐視不理,可如今這般情況,太后恐怕不會這么容易放過她的婚事。”
沈霜月經(jīng)過今夜,對于魏太后的了解也更深了幾分,自然也明白了裴覦的意思,她低聲說道,“那若是肅國公夫人替小七盡快議親……”
裴覦搖搖頭,“議親之事,豈是一兩日能說定的,之前肅國公夫人那番話也不過是托詞,而且肅國公府的婚事本就牽扯頗多,有太后和魏家插手,鄭瑤除非隨意挑選一人定下親事,否則這事怕是了結不了。”
“那怎么行!”
婚嫁乃是人生大事,沈霜月極為喜愛鄭家那個小姑娘,更何況肅國公夫人幾次幫她對她有恩,她怎么可能愿意讓她為了避難就隨意選一人定親,萬一所尋并非良人,豈不是毀了一輩子。
裴覦側身站著,輕嘆了聲,“我也知道,可是太后不是好相與的,賜婚之事能拒一次,不能次次都拒,也怪我,魏家忌憚于我,是我牽連了肅國公府……”
沈霜月皺眉站在原地,想起方才她離開時,魏太后臉上神色,還有之前殿上她以勢強壓鄭瑤母女的樣子,沉吟片刻開口,“既是忌憚你與肅國公府聯(lián)姻,那也未必要小七定親,若是你的婚事定下來,想必太后也不會再為難肅國公府?!?/p>
鄭家到底不是尋常人家,肅國公也在朝多年,若不是牽扯上裴覦,魏太后也不會平白得罪他們,她既然怕裴覦和肅國公府聯(lián)姻,那只要聯(lián)姻之事不成,那想必魏太后也不會再強行插手鄭瑤的婚事。
裴覦目光微閃,“阿月是說……”
沈霜月瞧著太子和太子妃走在前面,與他們相隔些距離,這才站定朝著身旁裴覦低聲說道,“我方才得罪了太后,她勢必不會放過我,能朝我動手的無非是名節(jié)和清白,而她又對你有所忌憚,賜婚不成,恐也會想別的法子?!?/p>
“既然如此,倒不如咱們成全她一把?!?/p>
裴覦垂眸看著她,“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p>
沈霜月的確沒想過那么快要再次成親,哪怕她對裴覦有些心動,也沒想過要這么早便定下來,可是魏太后今日所為卻讓她覺得,定下來未必不行,反正定親也不意味著要立刻成親,反倒能夠打消了魏太后會針對她和裴覦婚事的那些算計。
而且如今該做的事情都已經(jīng)做了,裴覦和太子交好幾乎快要放到明面上,與其處處防備著可能會出現(xiàn)的意外,倒不如過了明面,若是能借了魏太后的手親自將他們的事情定下來,那之后她也不必再擔心有人對她如何。
沈霜月說道,“肅國公府之所以會被牽連進來,本也是你為了保護我,對你我之事隱瞞,之前是怕魏家察覺你我的事情,借我來拿捏你,如今既然太后有此意,倒不如順水推舟。”
“這樣既能解了肅國公府的麻煩,名分定了,太后他們想要對我如何也不容易,免得她再拿我做什么手腳,來算計你和太子殿下?!?/p>
見裴覦不曾回話,她輕聲道,“還是,你不愿意?”
裴覦連忙拉著她的手,“我怎會不愿意,我只是怕你不愿?!?/p>
他千盼萬盼,想的便是將人叼回自己府里,早早將名分定下來,如今好不容易她主動松口了,他怎么可能會不愿意,裴覦壓著心緒低聲道,“那我去命人準備,今夜就幫太后一把?!?/p>
沈霜月:“?”她抬頭,“今夜?”
“事不宜遲。”
裴覦撞上她有些懷疑的眼神,輕咳了聲,“今夜進宮,你又剛見過太后,這時間最為合適,而且魏太后想要對你如何也不會錯過今夜,否則等你回府之后,身邊守護嚴密,再想要動你便不容易。”
他拉著沈霜月的手,安撫著說道,
“你放心,我會等她的人動手時再動手,趁亂將事情鬧大,你什么都不用管,我會安排好一切,也不會讓太后和魏家的人生疑?!?/p>
沈霜月聞言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而且裴覦為人謹慎,這宮中之事他也遠比她要更加清楚,他既然這么說了自然也會安排妥當,便也沒再多問,只點點頭說道,“好?!?/p>
……
太子妃和太子走在前面,見身旁太子突然停下來,她問,“殿下,怎么了?”
太子憋著笑,“沒什么?!?/p>
他是習武之人,自然比太子妃耳目更靈敏,太子妃只隱約聽到后面裴覦和沈霜月似乎是在說什么,但因為聲音太低,而且前面大殿上禮樂聲響,所以沒聽清楚。
倒是太子豎著耳朵,幾乎將二人的話聽了個大半,對于自家小舅舅這般不要臉,連哄帶騙地讓沈霜月主動提出二人婚事,將自個兒送到了裴覦面前允了他名分。
太子咧咧嘴,自家小舅舅果然是個心黑的。
沈霜月過來時,太子朝著太子妃說道,“你先和沈娘子回殿上去,免得父皇擔心,我和裴侯爺說幾句話?!?/p>
太子妃點頭:“是。”
沈霜月和太子妃先行離開之后,太子就迫不及待地走到裴覦身旁,朝著他上下打量,那目光里滿是促狹和取笑。
“嘖嘖,裴侯爺,看不出來啊,你可真是好手段?!?/p>
裴覦心情極好,揚唇說道,“太子殿下在說什么,微臣聽不懂。”
“你就裝吧!”
太子哼了聲,瞧著他這副如慣常故作冷淡的樣子,都想說一句你先把你那嘴角壓下去再說,這么多年求而不得,如今夙愿得償,他要是長了尾巴怕是都能搖出了花。
太子戳了裴覦肩膀一下,“你真打算今天夜里把名分要下來?”
裴覦眸色微頓,“太后和魏家快忍不住了?!?/p>
年后便要動五皇子他們了,屆時魏家傷筋動骨,魏太后必定會發(fā)瘋,魏家在朝中多年根深葉茂,屆時難免會波及無數(shù)人。
而且魏太后太過精明,肅國公府的事情也糊弄不了她太久,一旦之后他為保沈霜月流露出半點痕跡便會被察覺。
若不趁著現(xiàn)在,魏廣榮和太后他們都想歪了,主動想要“害”他和阿月,將名分定下來,讓阿月直接打上定遠侯府的名,屆時再想要這般機會就不容易了。
太子聞言臉上嬉笑之色淡去了些,低聲問,“北地的事,查清楚了?”
裴覦點頭,“差不多了?!?/p>
“難怪?!?/p>
太子了然,原本裴覦為了保護沈霜月,還未曾想過要這么快將關系暴露出來,可如今卻是主動算計魏太后他們,鬧出今夜這一場,這是要打算動五皇子和魏家根基之前,將沈霜月直接劃到自己保護范圍之內(nèi),免得受了波及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