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只是一瞬,更重要的是將來。
魏太后不會讓自己沉浸在后悔之中,再抬眼時眼神已是凜厲:“這一局,已是輸了,輸了就要認(rèn)?!?/p>
她看向二皇子,
“囤糧的事情,你可以讓人去查,但是就算能查到證據(jù),也只能放在手中留作將來之用,眼下不準(zhǔn)再和那沈霜月以及太子他們糾纏籌糧的事情,免得落人話柄,得不償失?!?/p>
二皇子嘴唇動了動:“可是皇祖母,難道就這么看著太子提攜駱巡,攬盡民心?!?/p>
他神色不甘,“這段時間咱們的人接連損失,太子已是占了上風(fēng),要是再讓他得勢,朝中那些老東西見勢不對,恐怕會重新倒向太子,那我們這么多年做的,豈不是都白費(fèi)了?”
“那你還想要怎樣?”
魏太后看著有些氣急敗壞的二皇子,莫名就想到了剛才在養(yǎng)心殿里,鎮(zhèn)定自若的太子。
就算當(dāng)初魏家將景帝父子壓得難以動彈時,太子都能沉得住氣,可如今只是一時失利,二皇子就這般模樣。
魏太后失望之下,臉上難免帶出幾分,說話聲音都沉了些。
“拉攏朝臣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得失之間左右搖擺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只要你依舊還在朝中,魏家和哀家都還在,他們又怎敢首鼠兩端倒向太子?!?/p>
“那些滑溜的朝臣,頂多就是少盡力些,多觀望些,直接投向太子是絕不敢做的,而且只要你之后能夠拿回所失優(yōu)勢,那些人自然會重拾信心?!?/p>
“更何況太子這次幾乎拿準(zhǔn)了你父皇的心思,捏住了朝中命脈,此時他是朝廷的功臣,在外人眼里更是因?yàn)樗?,才能讓朝中有糧賑災(zāi),你如果強(qiáng)行尋他麻煩只會是自討苦吃?!?/p>
二皇子緊抿著唇神色陰沉:“可是太子勾結(jié)江湖中人,又與沈家不清不楚,咱們不能從籌糧的事情上動他,不如從這兩方面,只要能坐實(shí)了,他也會不好過……”
“砰!”
魏太后臉上忍不住浮出一抹怒色,將手里的杯盞重重落在桌上。
“哀家剛才說的那些,你都當(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不成?”
“你想坐實(shí)太子與人勾結(jié),拿什么坐實(shí),你當(dāng)太子是沒長腦子,會留著把柄等你去抓,還是覺得裴覦他們敢算計(jì)這一局,卻沒有防備你事后去查探?”
“現(xiàn)在在所有人眼里,和那于洪西來往的都是沈霜月,替朝廷說服鏢行獻(xiàn)糧的也是她,她自己以商女自稱,就算她和江湖上的人有往來,那又能怎么樣?”
“至于沈家和太子……”
魏太后面色怒沉,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曾經(jīng)幫過沈霜月,助她離開慶安伯府,后更與沈家分開立了女戶,那沈霜月從不對外遮掩她欠太子恩情的事情,就算二人走動頻繁些,甚至關(guān)系親近一些,旁人能置喙什么?”
京中誰不知道,沈霜月和謝家的事情,最初便是在東宮宴上鬧起來的,就連上次在壽安宮里,她想要強(qiáng)壓沈霜月忍下謝家的事情,太子也曾護(hù)過沈霜月。
與謝家堂審時,太子更是親自出面,助沈霜月和謝淮知義絕,沈霜月說一句欠了太子天大的恩情也不為過,所以她因?yàn)椤皥?bào)恩”,將糧食的事情告知太子,替太子“分憂”,誰都不會懷疑什么,更不會去疑心她和太子有什么勾結(jié)。
至于沈家。
他們能看出來太子想要借沈霜月拉沈家下水,將其拉攏進(jìn)東宮,可說來說去都只是猜測。
沈霜月當(dāng)初義絕后沒有歸家,反而強(qiáng)行立了女戶,雖然表面上未曾跟沈家鬧出什么齟齬,但明眼人都知道她和沈家之間早就鬧翻了,只不過維持著表面一些體面罷了。
再加上剛才養(yǎng)心殿中,沈敬顯見到沈霜月入宮的驚愕,還有那幾乎第一時間的質(zhì)問,就算想要冤枉沈家在沈霜月身后“出謀劃策”,和太子勾結(jié)囤糧,都顯得格外的牽強(qiáng)。
魏太后看著二皇子說道:“哀家和你外祖父與你說了這么多,就是想要讓你知道如今朝中情形,能夠穩(wěn)定心神慢慢籌謀,可你卻計(jì)較一時得失,不顧大局,一心只落在如何找太子麻煩與他較勁上面?!?/p>
“齊云奕,你簡直太讓哀家失望了??!”
二皇子自幼就得魏太后寵愛,鮮少見到她動怒的樣子。
別說是訓(xùn)斥,就連說句重話也少見,如今見她這般疾言厲色,二皇子心中頓時一慌,臉上浮出蒼白,“砰”地跪下:“皇祖母息怒,是孫兒有錯?!?/p>
魏廣榮對于二皇子也有些失望,可再失望這也是他們魏家將來的倚仗,他在旁低聲勸道:“太后娘娘,二皇子也是還年輕,所以有些沉不住氣,你莫要動怒?!?/p>
說完后,他才扭頭朝著二皇子說道,
“殿下,咱們所謀之事,絲毫都急不得,要一步一實(shí)才能走得穩(wěn)當(dāng)?!?/p>
“老臣知道今日原本的計(jì)劃出了差錯,讓你心中著急,也怕太子專美于前,但是你要明白,一時得失算不得什么,魏家勝了陛下、太子多年,就算讓他們偶占上風(fēng)又能如何,那江南咱們得不到,陛下想要安穩(wěn)拿在手里也沒那么容易。”
“而且太子想要借著賑災(zāi)之事攬盡民心,又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p>
魏廣榮神色冷淡,“太子他們是尋來了糧食,也解了朝廷之危,可是整個北地的災(zāi)情又豈是那么點(diǎn)兒錢糧就能解決的?!?/p>
“之后駱巡北上賑災(zāi),各州府官員徹查,期間種種只要有半點(diǎn)出了問題,如今推崇舉薦的太子都逃脫不了干系?!?/p>
二皇子臉色動了動,聽懂了魏廣榮的意思。
想要賑災(zāi)不容易,可是想要讓人出點(diǎn)差錯,卻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無論是那些受災(zāi)的百姓,還是州縣府衙,只要稍稍動點(diǎn)兒手腳,就能讓那駱巡癡不了兜著走。
“可是外祖父,太子他們定會防著咱們……”
“防著又如何?”魏廣榮說道,“除非他能將整個賑災(zāi)的隊(duì)伍全數(shù)用上東宮之人,否則只要有一個外臣,那就防不住,更何況殿下別忘了,此次北上賑災(zāi)的,除了駱巡還有一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