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這么說的?”謝淮知側靠在榻上神色不明。
常書縮著腦袋:“夫人收了欠條,也將嫁妝東西拿了回去,可我跟她提起伯爺傷重,她只說讓伯爺好好保重?!?/p>
謝淮知拳頭都攥緊了,脖子上也隱有青筋浮了起來。
他以為都這么服軟了,甚至主動簽了那侮辱至極的欠條跟她示好,她多少也能顧全大局,哪怕氣怒也該先將府里的事情安穩(wěn)下來,可沒想到她氣性這么大,竟連伯府前程安危也不顧了。
甚至就連他,她也不管了。
“伯爺,眼下該怎么辦,夫人她是鐵了心不管府里的事了?!?/p>
往日夫人不管怎么樣,至少會關心伯爺,會在意府中周全,可現(xiàn)在的夫人就像是變了個人,提起伯爺冷漠的很。
謝淮知卻是說道:“她怎么可能真不管?!?/p>
沈霜月這幾年對他如何沒人比他更清楚,她當初不擇手段得來的位置,又怎么可能真的不要了。
她不過是因為母親之前做的事情,還有他之前隱瞞所以置氣,而且她入府的難堪一直覺得低人一等,這幾年他又對她一直冷漠。
她如今不過是拿住機會想要跟他們博弈罷了,那日馬車上還有府門前的疾言厲語,不過是想要占著上風就此拿捏謝家,想要當名副其實的慶安伯夫人。
謝淮知被自己說服,臉色平靜下來:“沈氏回府后,可有命人去看過意哥兒?”
常書愣了下:“倒是有,前幾日夫人還命人去魏家族學那邊給小公子送過冬衣。”
魏家族學并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魏家劃地籌建的宗祠那邊,魏家枝繁葉茂族中子弟眾多,那族學已與尋常書院相當,里面延請夫子皆是大儒,教學嚴苛,就連魏家子弟前去進學也都是每半月才能休一日。
謝淮知冷笑了聲,只覺得果然。
沈霜月表面對什么都不在乎,可暗地里卻還是在討好意哥兒,不就是想要借孩子討好了他們,好能坐穩(wěn)了這伯夫人的位置?
“意哥兒還有多久休沐?”
“應該還有七、八日,照著往年的規(guī)矩,這次休沐之后就該放年學了,之后一直到過完年上元節(jié)前,小公子他們都可以可在府中自行學習,不必日日去族學那邊了。”
謝淮知神色放松下來,只是七、八日而已,沈氏既然還愿意討好意哥兒,那他就給她個臺階下,給足了她當家主母的顏面。
“你去將我之前獵來的那兩張火狐皮命人制成風領,等意哥兒回府后,讓他送去給沈氏?!?/p>
常書驚訝:“可那狐皮伯爺不是打算年節(jié)時送給太后?”
紅毛狐貍不少見,可絳紅似火不染雜色的,卻是罕見至極。
“太后娘娘什么珍貴之物沒見過,這次母親闖了大禍,那狐皮送給太后當年禮有些單薄了。”
一位刑部尚書,豈是兩張狐貍皮就能抵得過的,他得另行準備一份大禮好讓太后消氣,反倒是沈氏,謝淮知神色微緩:
“母親她們這次做得太過分了,委屈了沈氏,而且她入府之后也從沒得過什么好東西,那火狐皮便給了她。”
她肌膚比尋常女子要白,又容色姝艷,那火紅色的風領定然襯她。
常書聞言張了張嘴,想說夫人入府之后從未穿過紅色衣裳,逢正式場合也只穿朱紫或是寶藍衣物,霜序院里也滿是清幽素雅。
夫人應當是偏愛青綠素淡的顏色,可是瞧著自家伯爺好不容易緩下來的神色,他遲疑了下到底沒敢開口。
“那伯爺,大小姐那邊…”
“讓她這幾日在府里安分待著,好好伺候母親,我會見見徐家人?!?/p>
徐家當初迎娶謝玉茵是得了好處的,孫家那些聘禮那徐至也是用了的,說到底徐家要是不貪兒媳娘家的東西,也惹不上后來禍事,謝玉茵有錯,但徐家想要就此休妻哪有那么容易。
“府里下人敲打好,這段時日誰敢惹事,直接發(fā)賣?!?/p>
……
今鵲她們知道夫人攆走了伯爺身邊的人后,就提心吊膽許久,可沒想到慶瀾院那邊居然沒有再命人過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夫人拒絕的太干脆,掃了伯爺顏面。
慶瀾院那邊下了狠手,打了幾個在府中碎嘴閑言的下人,又拾掇了因無主母管事偷懶混日的人,本來亂糟糟的情況反而好了起來。
“聽說老夫人高熱退了,但是身上的傷還是厲害,大小姐原是哭鬧的很,被伯爺狠狠教訓了一頓后,倒也安份留在裕安齋里給老夫人侍疾。”
巧玉小嘴叭叭的說著:“可大小姐照顧不來人,笨手笨腳的總被老夫人罵,她挨了罵轉過頭就折騰裕安齋的下人?!?/p>
謝老夫人金尊玉貴好些年,一頓板子幾乎要她大半條命。
那傷處位置本就尷尬,大夫不好上手,就算是尋常下人瞧見她光著屁股爛糟糟的樣子,都覺得會損了顏面,這事就落到親女兒謝玉茵頭上。
偏偏謝玉茵就不是個會伺候人的,她給上藥就疼,不上藥更疼,而且聽說替老夫人守夜時,謝玉茵居然自個兒躺旁邊睡過去了。
要不是岑媽媽發(fā)現(xiàn)的及時,老夫人指不定高熱發(fā)死了都沒人知道。
短短幾天下來,謝老夫人簡直將過往幾十年都沒訓女的話全給罵完了,那本還算濃的母女情崩得一塌糊涂。
今鵲趴在枕頭上哼笑:“她哪會伺候人,老夫人慣來是個會折騰人的,以前每次生病小姐去侍疾一趟,回來都得病一場。”
就謝玉茵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能伺候得了才奇怪。
沈霜月朝著巧玉問:“你說謝玉茵折騰下人?”
“是啊,動輒打罵,還總拿東西砸人?!?/p>
巧玉撇撇嘴:“奴婢昨兒個還瞧見老夫人房中的芳華,說是因為大小姐伺候老夫人用藥不太仔細,嗆到了老夫人,被老夫人罵了之后,她就怪芳華她們送的藥太燙?!?/p>
“她拿著那茶爐子上滾燙的銅壺,直接就摁在芳華手上,芳華那手都險些被燙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