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霎時靜默。
喬母緩緩轉(zhuǎn)過身。
四目相對,沈輕紓的心驀地一沉。
喬母盯著她,連日來哭得紅腫的眼睛里寫滿了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喬母搖頭,輕笑了聲,接著又轉(zhuǎn)過身看著周清澤,皺眉質(zhì)問,“為什么是因為阿紓?”
“因為我看不慣她。”周清澤依舊是笑著,“我不想看到沈輕紓好過,所以,只要是和沈輕紓走得親近的,只要是沈輕紓在乎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就因為這個理由?”喬母笑了,眼淚浸濕整張臉,“周清澤!我殺了你!啊——”
喬母嘶吼著朝周清澤撲過去,被民警及時拉住了。
周清澤看著崩潰的喬母,仰頭大笑。
喬母最終受不了刺激,再次暈厥過去。
喬父和警局的人急忙送喬母去醫(yī)院。
周清澤被警員帶往拘留室前,他盯著神色凝重的沈輕紓陰惻惻的笑著,又用那雙被手銬禁錮的手,對沈輕紓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看得溫景熙拳頭都硬了,想沖上去,被沈輕紓及時拉住。
從警局出來,溫景熙氣惱道,“這個周清澤真是斯文敗類!”
沈輕紓沒回應。
溫景熙停下來,回頭才發(fā)現(xiàn)她低著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嘆聲氣,“周清澤說那些話明顯是故意的,你千萬不要當真。”
沈輕紓抬眼看他,搖搖頭,“我只是在想這件事有點奇怪?!?/p>
“怎么說?”
“我和周清澤基本沒有接觸?!鄙蜉p紓分析道,“但周清澤是周瑜初的繼兄?!?/p>
溫景熙恍然大悟,“你是覺得這件事和周瑜初有關?”
“我也不敢確定,畢竟我們現(xiàn)在無憑無據(jù)?!?/p>
“我覺得你的猜測很有可能!”溫景熙摸了摸下巴,又皺眉道,“但周清澤好歹也是周家大公子,現(xiàn)在整個周家都是他在掌權,他也不至于為了幫周瑜初出口氣就搭上自己的前途吧?”
“這就是我不敢確定的原因?!鄙蜉p紓說,“別說周清澤和周瑜初不是親兄妹,就算是親兄妹,也沒有幾個哥哥可以為了幫妹妹出口氣而冒險搭上自己的前途?!?/p>
“你這么說也對……”溫景熙皺眉,“確實蹊蹺啊,堂堂一個周家掌權人,怎么會這么草率就成為了殺人犯呢?”
沈輕紓點頭,“所以,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們不知曉的隱情。”
“那如果是這樣,周瑜初絕對不簡單,我們是不是……”
手機鈴聲打斷了溫景熙的話。
這幾天沈輕紓特意將來電模式從震動模式調(diào)為響鈴模式,生怕錯過關于喬星佳的任何消息。
是秦硯丞打來的!
沈輕紓立即按下接聽,“秦醫(yī)生?!?/p>
“我們剛下飛機,現(xiàn)在要去第一醫(yī)院?!?/p>
“好,我現(xiàn)在馬上就過去。”
掛了電話,沈輕紓和溫景熙立即趕往第一醫(yī)院。
周家醫(yī)院因為周清澤口碑大跌,這幾日醫(yī)院的情況也不太樂觀。
喬母在送往醫(yī)院的途中醒來,倒在喬父懷里哭著喊著要找女兒。
喬父心中悲痛萬分,只能盡量安慰妻子。
就在他們快抵達醫(yī)院時,喬父接到了秦硯丞的電話。
得知喬星佳已經(jīng)找到,且馬上就到醫(yī)院了,喬父驚喜不已。
到了醫(yī)院,喬父喬母直奔手術室。
秦硯丞和傅斯言都守在手術室門外。
“秦醫(yī)生!”
喬母撲倒秦硯丞跟前,作勢要下跪,這可把秦硯丞嚇壞了,緊忙拉住她。
“喬阿姨,您別這樣,快起來!”
喬母卻是哭著搖頭,“你是我們星星的救命恩人,我給你磕頭都是應該的?!?/p>
“您千萬別這樣說。”秦硯丞嘆聲氣,看著不過幾天就憔悴很多的喬母,“喬醫(yī)生還要做手術,具體情況,還要等手術結束才能確定?!?/p>
聞言,喬母一顆心再次揪緊,“星星,傷得很重嗎?”
“頭部撞擊加上溺水,現(xiàn)在情況確實,不容樂觀?!?/p>
聞言,喬母雙腿一軟,喬父及時扶住才沒有摔倒在地。
“老婆,你要振作,星星會沒事的,她知道我們都在等她回家,她不會舍得丟下我們的?!?/p>
喬母靠在丈夫懷里泣不成聲。
秦硯丞讓喬父帶著喬母去旁邊的位置坐著,自己卻站在搶救室門外,一動不動的。
沈輕紓和溫景熙趕到時,看到喬母和喬父也在,沈輕紓下意識停下腳步。
溫景熙問她,“怎么了?”
“就不過去了。”沈輕紓抿唇,“在這里等也一樣?!?/p>
溫景熙掃了眼搶救室外的傅斯言,“因為你那個準前夫?”
“不是?!逼鋵嵰皇菧鼐拔鯁?,沈輕紓都沒發(fā)現(xiàn)傅斯言居然也在。
她還以為人找回來了,傅斯言就不會再管了。
看來,傅斯言和秦硯丞的交情要遠比她以為的深厚。
傅斯言看到沈輕紓,微頓了下,隨后,朝她走來。
溫景熙翻了個白眼,嘀咕一句:“他就不能當做沒看到我們嗎?”
沈輕紓抿唇,也是有些厭煩。
但這次喬星佳能這么快從封云鋮手里搶回來,傅斯言確實幫了忙。
傅斯言在沈輕紓跟前頓步,黑眸盯著她,“怎么不過去?”
“在這里等也一樣?!鄙蜉p紓淡聲回道。
“是因為看到我在?”
沈輕紓沒說話。
傅斯言也沒有再問,只是淡淡勾唇,“喬星佳求生意識很強,不用太擔心,我走了?!?/p>
話落,他越過沈輕紓,徑直離開。
沈輕紓沒有理會傅斯言,但傅斯言的話,算是給了她一顆定心丸。
喬星佳能活下來就好!
……
手術一直進行到晚上八點才結束。
主刀醫(yī)生出來,宣布手術成功。
聽到這個消息,喬母和喬父相擁著喜極而泣。
秦硯丞抱住主刀醫(yī)生,一股勁兒的道謝。
沈輕紓始終沒有上前。
她遠遠的看著這一切,無聲的落淚。
喬星佳被退出來時,頭部包裹著厚厚的紗布,臉上戴著氧氣罩。
昔日活力四射的女孩,如今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張推床上。
沈輕紓多想上去摸摸她抱抱她,但她始終沒有邁出一步。
溫景熙勸她,“上去看一眼吧?”
沈輕紓搖頭,“喬母這次受到很大的驚嚇,我不想再去刺激她?!?/p>
溫景熙嘆聲氣,“你果然還是受影響了,可這不是你的錯啊!”
沈輕紓沒有說話。
這一晚,喬星佳轉(zhuǎn)到加護病房。
手術很成功,但主刀醫(yī)生說喬星佳可能還需要幾天才能蘇醒。
之后的幾天,喬父喬母都守在醫(yī)院里,秦硯丞直接從周家醫(yī)院跳槽到第一醫(yī)院。
周家醫(yī)院因為周清澤遭受重創(chuàng),形勢動蕩。
股東們上演奪權大戰(zhàn)。
秦硯丞是北城著名的腫瘤專家,當初他進周家醫(yī)院其實是為了喬星佳。
而如今,喬星佳因為周清澤變成這樣,喬星佳不可能再回周家醫(yī)院,那他也就沒有繼續(xù)留在周家醫(yī)院的必要了。
雨季結束,潮濕的空氣變得舒爽,北城的氣溫日漸上升。
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喬星佳蘇醒了。
此時,距離喬星佳手術已經(jīng)過去一周。
喬星佳蘇醒的時間很奇妙。
喬父和喬母寸步不離的守了喬星佳一周,就在昨晚,喬母因為勞累發(fā)燒病倒了。
怕把病菌帶給喬星佳,喬母在喬父的陪同下回家養(yǎng)病了。
守著喬星佳的任務就落到秦硯丞身上了。
于是,喬星佳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秦硯丞。
然后,更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
喬星佳失憶了!
她忘記了所有人,卻偏偏記得第一眼見到的秦硯丞!
聽到喬星佳醒了,喬母喬父急匆匆趕到醫(yī)院。
喬母戴著口罩,只敢站在門口遠遠看著女兒。
喬父走進去,站在床邊和女兒打招呼,“星星,爸爸來了?!?/p>
喬星佳無動于衷,一雙星星般亮晶晶的大眼睛只盯著秦硯丞。
喬父皺眉,有些急,問秦硯丞,“星星這是怎么了?”
秦硯丞輕嘆一聲,“喬醫(yī)生失憶了?!?/p>
聞言,喬父喬母大驚。
主刀醫(yī)生來給喬星佳做了檢查,除了記憶,喬星佳各方面恢復都很不錯。
至于記憶,主刀醫(yī)生表示臨床上頭部受創(chuàng)導致失憶的案例不少,有些是短暫性,隨著時間會慢慢恢復,但也有少部分是永久性失憶,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恢復。
沈輕紓接到消息趕到時,喬母和喬父剛從病房出來。
看到沈輕紓,喬父下意識看向喬母。
沈輕紓和他們打招呼,“叔叔,阿姨。”
“阿紓。”喬母看著沈輕紓,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微紅憔悴的眼睛,她嘆聲氣,“阿姨有話想跟你說。”
沈輕紓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好?!?/p>
住院部外面的小露臺。
喬母看著沈輕紓,神色凝重,“阿紓,對不起,我是一個母親,對于我而言,沒有任何事情比我孩子的平安健康更重要?!?/p>
沈輕紓眼睫輕顫,點點頭,“阿姨,我明白的?!?/p>
“你不要怪阿姨?!眴棠干锨?,握住沈輕紓的手,“星星失憶了,她現(xiàn)在除了秦醫(yī)生誰也不記得,我想,這或許就是命運的安排?!?/p>
沈輕紓喉頭發(fā)緊。
她想說‘是’,可是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
眼眶熱得厲害,她有些狼狽的低下頭,眼淚無聲落下。
“阿姨跟你說對不起。”喬母聲音哽咽,“你是好孩子,如果星星以后想起你,那阿姨就不攔著你們繼續(xù)往來,但如果她一輩子都沒想起你……”
“我知道?!鄙蜉p紓用力點頭,“阿姨,您的意思我明白?!?/p>
喬母流著淚,最后抱了抱沈輕紓,轉(zhuǎn)身離開。
沈輕紓緩緩蹲下身,張開手抱住了自己,將臉埋進臂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