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羅彬遭遇仙家,一樣被吸過陽氣,可和眼下的感覺,又有著天壤之別。
仙家慢慢將陽氣從身上抽走,此刻,他的身體一瞬間要被吸干!
灰四爺如同電閃一般彈射而起,自羅彬肩頭往后猛攻。
羅彬頓感覺到右側肩頭一松,他因此可以勉強扭身看自己后方。
青灰色的袍子,蒼白蠟黃的臉,果然是尸王!
羅彬轉身的速度極快,此刻,灰四爺正竄上尸王肩頭,雙腿猛地一蹬,襲向尸王左眼!
這也是尸王松手的原因,他猛然抬起胳膊,狠狠抓向灰四爺身子。
正常情況下,再靈敏的活尸,都沒有活人那么敏捷,相對來說會很笨拙。
尸王卻完全不同,他的速度,敏捷程度,都太高太高了!
灰四爺沒能奪到眼珠,反而身子還被抓了一下,差一點就被尸王握在掌心!
羅彬都替它狠狠捏了一把汗。
當然,這是灰四爺給他爭取的機會,他并沒有干站著等死!
在尸王抓空,灰四爺?shù)磐忍与x的瞬息間,羅彬再度揚起雷擊栗木樹心,狠狠朝著尸王微張的嘴巴里插去!
羅彬的角度十分刁鉆,這一下,剛好是尸王疏于防備的間隙中!
雷擊栗木樹心插進其口那一瞬,羅彬只覺得自己的手遭遇猛烈電擊,另一側肩膀驟然被松開,霧氣洶涌滾動,尸王趔趄后退,霧氣就像是倒轉一樣,將其納入其中!
濃霧往四周逼退了大概十米。
露出地上的胡進,他依舊一手捂著頭,沒有痙攣,沒有扭動了,人已經(jīng)昏死過去。
霧氣中瞧不見涌動的身影了,只能聽見噼啪噼啪的聲響。
羅彬不敢遲疑,立馬將胡進攙扶起來,背在背上。
灰四爺朝著一個方向疾跑,分明是帶路,羅彬立馬緊追而上。
四周開始有吊腳樓和屋舍,他背著胡進,是跑出大井范圍了。
霧氣卻仿佛存在于全寨,哪哪兒都是霧影朦朧的,月光無法完全照射下來。
至于灰四爺,它身上有幾條深深的抓痕,皮膚都綻開了,顯得觸目驚心。
忽地灰四爺停下腳步,沖著前方吱吱亂叫,猛地抖腿,顯然,它嘲諷之余,絕對沒有半句好話。
前方正是張云溪,他氣喘吁吁,像是破風箱一樣喘氣兒。
“灰四爺,不要無禮!”羅彬低聲訓斥。
看似張云溪丟下他們逃生了。
可這種情況下,張云溪不走才是拖累。
正常先生,哪兒能直面這么厲害的活尸,尤其是已經(jīng)到了尸王級別,輕而易舉就能要了張云溪的命。
“暫時用雷擊栗木樹心鎮(zhèn)住了……”羅彬三言兩語說了情況。
“不是鎮(zhèn)住……根本鎮(zhèn)不住……只是因為那樹心的特性,更好能壓住他片刻,得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睆堅葡碱^緊皺。
羅彬心跳落空半拍。
安全?
哪兒能安全?
尸王被引了進來,千苗寨無任何安全之地。
“先回去?!绷_彬再度開口,啞聲說:“我們忽略了一個情況?!?/p>
“嗯?”張云溪眼中略驚疑。
一時間,他居然都沒能明白,羅彬所說的情況是什么?
當然,兩人已經(jīng)耽誤了一兩分鐘,張云溪沒有多問,轉身朝著一個方向疾走。
他和胡進在千苗寨呆了半年,對這里比羅彬還熟悉。
不多時,回到了黎姥姥的院外。
此刻和先前有一點小變化。
所有血煞活尸,都不見了。
張云溪并未解釋,羅彬卻大概明白,尸王被雷擊栗木樹心所傷,龜縮進霧氣中,那些血煞活尸應該圍了過去?
張云溪率先推門而入。
羅彬緊跟著進去。
乍眼一看,院子里烏泱泱的,堆滿了人。
有兩個約莫五六十歲年紀的男人,坐在黎姥姥床畔,一人握著黎姥姥手腕,正在扎針,另一人在往她嘴里灌著什么東西。
苗夷本身是在床前踱步,一下子僵住,抬頭看羅彬和張云溪。
羅彬目光掃過其余苗人,他們臉上都是不安。
這樣乍眼一看,沒有人有中毒的相格。
一眼掃下來,苗緲不在。
羅彬心頭微微一沉。
腳步聲臨近,是苗夷走了過來,羅彬和張云溪往前幾步,先將胡進放在地上,羅彬才抬頭,直視著苗夷的雙眼。
“三危山,你們和移靈洞兩相對峙,是,移靈洞歇斯底里,對你們下毒,可千苗寨養(yǎng)蠱,本身就是玩毒的行家了,居然對這件事情沒有任何戒備?”羅彬的語氣發(fā)冷,發(fā)硬。
苗夷僵站在兩人面前。
張云溪這才明白羅彬先前所說,他們忽略的,就是這個情況!
汗珠從苗夷的額角不停往下掉,他眼中同樣透著不解,茫然,還有一絲絲恨意。
“再怎么對峙,也是同根而生……就像是移靈洞再怎么想要你身上的東西,也只是派人來威脅,來引走你……”
“他們招惹了禍患,被殺了不少人,理應要全神戒備的,不應該同時來破壞千苗寨……”
“是,水源是個問題,可這本身還是個規(guī)則約束,三危山中,兩方對峙,絕對不能用這種方式來針對對方,否則苗王可以出洞,相對來說,我們?nèi)绻槍σ旗`洞做了斷絕之時,移靈洞也能請出尸王……”
“兇霧漫天,尸王進寨……”
“那實質(zhì)上……就是我們千苗寨先下的死手。”
“誰……會下死手?”
愈說,苗夷額角的汗珠就愈多,他整個人都汗流浹背了。
無疑,這推翻了羅彬的想法。
“千苗寨還有什么高手?能夠直接讓移靈洞如此歇斯底里?”張云溪沉聲詢問。
苗夷眼皮不停地抽跳,回答:“高手不少,可的確沒有人這樣做過,可少寨老,我得問你一件事情,你必須如實回答?!?/p>
“嗯?”羅彬再度皺眉。
因為苗夷的眼神,明顯帶上了一絲審視,語氣,居然還有一些質(zhì)問?
“移靈洞不要人跟著你和苗瀾,你也下令不讓我們跟上?!?/p>
“是否是你,殺了那二十余人,還剝掉了一人的皮,抽掉了他的骨?”
“苗瀾雖然瘋了,但他嘴里一直會念叨到你的名字。他身上更有傷勢?!?/p>
“如果是你們遭遇了殺死移靈洞那群人的人,苗瀾受傷合情合理,那你就應該見過對方,可這件事情,你沒說?!?/p>
“你不想讓寨內(nèi)人知道你下的死手,因此引導著大家去想,移靈洞是否招惹了什么人?”
“可事實上,移靈洞比我們還少出三危山?!?/p>
“還有,你是否從老苗王那里知道,移靈洞和千苗寨之間,還是有著基本規(guī)則約束的?”
“移靈洞這樣歇斯底里,那個被剝皮抽骨的人,一定不簡單……對移靈洞至關重要!”
苗夷這番話很長,很多地方邏輯其實不過關,可在很多時候,只要事情基本對得上,那很多人都不需要太多的邏輯。
“正因為你知道這個約束在,你做了這件事情后,隱瞞了一切?”
“你覺得,這能在移靈洞那里也蒙混過去,因為移靈洞不會料想到你有這種本事。你可以攪亂他們的想法和安排。”
“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有一個人逃走呢?萬一有一個人藏在暗處呢?”
“現(xiàn)下,就是這個結果了!”
“千苗寨破壞了規(guī)矩,尸王進寨!”
“你怎么能這樣做?!”
最后一句話,已經(jīng)不是質(zhì)問,就像是苗夷篤定就是羅彬下的狠手,就是羅彬徹底挑起了移靈洞和千苗寨的爭端。
一時間,院內(nèi)所有人看羅彬的眼神都變了。
當然,沒有人敢說什么,沒有人敢議論什么。
無論是黎姥姥給羅彬少寨老的身份,還是羅彬苗王弟子的身份,他在千苗寨,已經(jīng)和所有苗人不同。
“你高估了我,我還沒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同時對付那么多移靈洞的人,還用那種古怪的手段讓他們一起蒼老而死?!?/p>
“你也低估了我,做任何事情,我還需要藏著掖著?我沒有讓苗瀾瘋,是他自己瘋掉的而已,我只是割掉了他的腳筋。”羅彬話音將落,他臉色驀然一變。
“苗那!”
“那群人中,有個苗那!苗瀾沒有在尸體中找到他!”
“移靈洞就是招惹了人,苗那逃生了!”
“這件事情,他移花接木,栽贓在了千苗寨上?”
驟然間,整個院子都一片嘩然。
苗夷額頭上繼續(xù)往下滴落汗珠,他眼中一陣陣驚疑。
“你不信我?”羅彬忽然說:“我大可以一走了之,我已經(jīng)會了蠱術,我走了么?人有基本的原則,我就算是殺移靈洞的人,也一定是用自己的手段,或者是蠱殺?!?/p>
“我已經(jīng)是千苗寨的人了,苗那是么?”
“他已經(jīng)被嫉恨沖昏了頭腦,否則怎么會如此糾纏不休?如果沒有他,移靈洞也想不出那么多法子來針對我?!?/p>
羅彬話音將落,堂屋內(nèi),床榻上,黎姥姥虛弱的話音響起。
“他……說得沒錯……”
“苗夷……黃夅一定在千苗寨外……”
“如果他在……那就還有一個可能……”
黎姥姥斷斷續(xù)續(xù),都快上氣不接下氣了。
床畔兩人都臉色凝重,一人點在黎姥姥脖頸間,一人探手,摁住黎姥姥太陽穴。
“少說,靜臥,毒剛拔出,若是再使得心脈紊亂,命便不保?!逼渲幸蝗顺谅曢_口。
黎姥姥還是要說話。
羅彬臉色陡變,寒意更一陣陣上涌。
“有人,在坐山觀虎斗!”
這句話,他落地有聲,言之鑿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