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念一想,第一次移靈洞的人進千苗寨捉他,被他和苗觚,灰四爺反殺了四個,對方鎩羽而歸。
先前移靈洞的人錯認他是同伴,關鍵時刻要將他推給尸王,他借機再次反殺一人。
死了那么多人,移靈洞必然震怒。
要發(fā)生什么事情,也是理所當然?
羅彬并非一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
移靈洞人能把他當成一個可以宰殺掠奪的羔羊,哪怕是和千苗寨之間有著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都潛入寨子中對他下死手。
他進這尸骨取走一些毒蟲,至多算禮尚往來,甚至相對比移靈洞人做的,還遠遠不及。
剛才如果移靈洞人不是要直接將他推下去,他是不會下死手的。
本身雙方就不可能有緩和的余地,換個地方,移靈洞人必然會圍攻他至死。
在這個前提下,那人下手,羅彬才會還擊。
轟隆隆,是炸雷驟響。
嘩嘩嘩,是雨水傾盆而下。
羅彬很快,思緒并沒有延緩他的步伐。
且他也很仔細警惕,后方并沒有尾巴跟隨。
終于,回到了他出來的地方,一頭鉆進山體裂隙,這裂隙太高,縫隙太窄,雨水并不能完全落進來,羅彬這才得以喘息。
心,跳得好快,咚咚咚撞擊在胸腔上,震動感格外明顯,太陽穴也在突突跳動,讓人略有不適。
深吸氣,緩吐氣,好一會兒,羅彬才總算平復下呼吸。
“吱吱吱!”
灰四爺在兩側(cè)山壁上來回竄動,顯得極其興奮!
它倒是高興了,差一點,他們就都回不來。
“不能再出去了,這一次,算是徹底……”
羅彬啞然。
自己本來想說,和移靈洞徹底撕破臉皮。
可上一次就不算徹底撕破了?
他被人計算,圍攻一次,能夠當做沒事發(fā)生?
移靈洞人折損了四個人,會將這件事兒抹過?
這根本不可能,即便是沒有尸谷的事情,移靈洞人見到他,也是格殺勿論。
收起思緒,羅彬才說:“外邊兒太危險,要躲著移靈洞,還得躲著墨狄公,我所獲頗豐,足夠?qū)W蠱使用。你也稍稍安分一些吧?!?/p>
語罷,羅彬再度取出一個瓷瓶,往掌心中倒了三枚暗金色的丹丸。
白影掠過,丹丸消失不見,灰四爺蹲在他肩頭,沒有嚼丹,賊溜溜的小眼睛四下瞟著,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羅彬一邊往回走,一邊擰干身上的水。
當他回到谷澗中時,雨居然停了,烏云散去,陽光依舊明媚刺眼。
長舒一口氣,再看一眼腰間那些小壇壇罐罐,羅彬心神更定,徑直走向三苗洞。
進洞時,依舊是一片黑暗,很快,便亮起了燭火。
不光如此,燭火旁有一個爐子,爐蓋被揭開,火星子飛濺,一股子熱流躥了出來。
“這么大的雨,沒有找地方避一避嗎?”
“并不是所有洞內(nèi)都有洞女,你也可以早一點回到這里?!泵缤踝园堤幾叱觥?/p>
三苗洞很大,這一點光亮,只能照到近處,無法窺探整個洞內(nèi)真容。
“我先前離開過谷澗一次,是因為尋毒蟲的時候……”羅彬沒有隱瞞,如實將之前的事情闡述一遍。
“你和移靈洞人的矛盾,不僅僅是剛才,我知曉一切?!泵缤醪]有露出什么不悅。
“灰仙能帶你找到尸王谷,倒也不足為奇,它貪嘴,毒蟲是有氣味的,尸王谷也并非移靈洞人的專屬之地,本身,三苗就是一家,只是分化之后,越發(fā)給自己設下界限,早些年,千苗寨是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的,直至移靈洞開始劃線,不讓千苗寨涉足一些地方,包括尸王谷,雙方才真的完全沒有交互?!?/p>
“尸王會忽然起尸,和正午極陰時,出現(xiàn)雷雨有關,你本來陷入了尸獄中,基本上是出不來的,移靈洞人對此有防備,每次進尸王谷都會一人留在谷外,就是以防這種情況,能將其余人引出?!?/p>
“這些即是巧合,也算是你們陰陽術說的命數(shù),一報還一報?”
“他們要劫掠你沒有成功,反而讓你和灰仙在尸王谷搜刮走不少毒蟲?”
苗王最后這幾句話并不是很篤定,是因為他不懂陰陽術。
當局者迷。
苗王的解釋,的確是這個道理?
“你可以開始制蠱了?!泵缤踉俣鹊溃骸拔乙褳槟銣蕚浜盟枞萜?。”
他邁步朝著右側(cè)走去。
大概二三十步,苗王點亮一盞燈。
地上放著數(shù)口鐵壇,每一個直徑都超過一尺。
羅彬正要解下腰間那些壇罐,忽然,他瞳孔微微一縮。
換而,他取出了羅盤。
“嗯?”苗王眼中饒有趣味。
羅彬看著指針晃動,是在分辨方位。
“此地為神壇古剎,千苗寨以此為心信仰,情理之中。”
“制蠱沒有問題,只不過,并非最好?!?/p>
羅彬低語。
苗王本身很老了,相應的,眼神大部分時候沒多少神光,只是他本身氣場高,不會讓人覺得是風燭殘年。
此刻,他眼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那你覺得,什么地方最好?”苗王問。
“上卦是艮,下卦為風,要在山的東北方位,并且要有從東南方位吹來的風,形成山風蠱卦,那地方最好?!绷_彬十分肯定。
他利用了澤雷隨屢次破山風蠱,完全了解了卦意對人,對物的作用。
尸都會因為澤雷隨的生氣而起。
那蠱,必然會因為山風蠱而興!
無形之中,羅彬已經(jīng)越來越像是一個先生,行為處事考慮卦意,考慮方位,這就是先生的基本處事方式。
“谷澗,恰好就在三危山的東北方。”苗王點頭。
“是的,可三苗洞沒有風,風……”
羅彬心頭突地一跳。
“谷澗入口,灌風?!?/p>
“山隙出口,灌風?!?/p>
“而山隙方,為東南方。”
羅彬言之鑿鑿。
稍頓,羅彬扭身,和苗王微微抱拳躬身。
“師尊,您若是不介意,我要將東西搬出去了?!?/p>
“你不必這么拘謹?shù)?,你應該叫我?guī)煾?,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泵缤醯恼Z氣十分和藹。
羅彬心再度一怔。
“是,師尊。”他頭更低。
隨后,羅彬開始搬地上的鐵壇。
看似鐵壇不大,實際上格外沉,羅彬一手夾住一個,十分吃力,他往外走去。
苗王駐足站在原地,看著羅彬緩緩消失在洞口。
“如此年輕,卻如此小心謹慎?!?/p>
“這謹慎,花費了不小的代價啊?!?/p>
他喃喃,像是自言自語。
“不易對人信任,手段當斷則斷?!?/p>
“我很難想象,是什么東西改變了他?!?/p>
“他本質(zhì)上應該是一個很和睦的少年吧?”
苗王微微仰頭,似是看著自己頂上三尺。
“他很可憐,不是嗎?”
“若是他生在我千苗寨,就不會遭遇那么多厄難,這個年紀的少年,若是更質(zhì)樸一些,多一些不諳世事的天真,會更好學藝?!?/p>
明明,就只有苗王一個人。
明明,他就是在自言自語。
可這模樣,怎么都不像是自言自語,就像是洞中暗處,或者頂上,還有旁人看不見的存在。
當然,這里沒有旁人。
羅彬已經(jīng)走遠了。
……
……
鐵壇共有九個。
羅彬花了五趟的時間,這才將所有的搬到那長滿藤蔓的裂隙入口外。
為了讓風更容易灌進來,他用柴刀斬掉多余的藤蔓,使得山隙暴露無遺。
風,很微弱。
山隙太長了,山風蠱卦雖然顯現(xiàn)了,但不夠。
比三苗洞強一些,卻強不了太多,只能用一個詞,聊勝于無?
隱隱的,羅彬有些不甘心。
又要進山隙,要走到山隙口子上?
不過那里,也不算東北方位了,最多只是東南風。
“盛極必衰,月滿則虧嗎?”
“谷澗已經(jīng)有三苗洞,這里已經(jīng)是神壇古剎了……因此,山風蠱孱弱,是因為蠱本身就很強……天有定數(shù),不能再強?”
羅彬是真的在喃喃自語。
當然,灰四爺不算是個人。
“強的是苗王,是洞神,不是我?!?/p>
“我需要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