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死上,聚星下!死星換!”
聲嘶力竭地吼,伴隨著滿頭鼓起的青筋,羅彬雙眼都快要瞪得裂開!
這一次,比不上面對袁印信時(shí)的歇斯底里,卻也破釜沉舟!
贏了,還有機(jī)會去救張?jiān)葡駝t陳爼幾人死,他被擒獲,滿盤皆輸!
甚至這赤心還會和陰月先生一起去找他家人。
因此,只能勝,不能?。?/p>
驀然間,羅彬感受到一股空前的窒息,像是脖子被一雙手掐住。
這夜空的星輝都仿佛是一道道利劍,正在穿透身體!
赤心的沖勢驟然停止,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先前,赤心只是嘴角微微淌血,羅彬便直接遭到反噬。
這一次,赤心吐血,羅彬只是覺得窒息感越強(qiáng),不只是脖子了,身體都被無數(shù)雙手掐住,似是要拽出什么東西!
一聲低吼,羅彬守住本心,沒有立即潰?。?/p>
他更是大喜!
赤心吐血!
要贏了!
顫巍巍的話音,從赤心口中念出,同時(shí),他雙手掐出訣法。
“咒曰:天魂歸天罡!
”地魂守靈臺!”
“命魂住本舍!”
“三魂定仙命!”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從開始的顫抖,到了口訣后半段,則顯得剛硬無比。
自然,因?yàn)槎脑?,羅彬依舊沒聽到赤心的咒聲,他只是瞧見赤心的隨著掐訣,動唇念了什么之后,赤心的神態(tài)變了。
從遭遇突襲的驚怒,吐血的虛弱,成了氣定神閑!
相反,腦海中仿佛遭遇重錘一擊,羅彬哇的一聲,再噴出一口血來,整個(gè)人像是破麻袋,搖搖欲墜。
砰的一聲,羅彬終究還是跪在了地上。
雙目圓睜。
羅彬不甘心?。?/p>
為什么會這樣?
難道,他影響到袁印信那一幕,是假的嗎?
赤心怎么可能和袁印信相提并論?
可事實(shí)上,的確發(fā)生了……
在他全力以赴的情況下,赤心只是微微傷到了皮毛,他可以說是重傷。
顫巍巍的,羅彬再度站起身來。
此刻的他,就像是風(fēng)中殘燭,隨時(shí)會熄滅。
赤心微微抬頭,雙手微微攤開,那模樣像是分外愉悅和舒爽。
羅彬死死地盯著赤心,他再度往前邁步。
這一次,赤心沒有再往前走。
“我不得不承認(rèn),你有些本事,不過,你還是太弱了,假以時(shí)日,若讓你成為張?jiān)葡菢蛹墑e的陰陽先生,很有可能,我就被你鎮(zhèn)殺了?!?/p>
“只可惜沒有如果。”
“我再給你一次出手的機(jī)會?!?/p>
“好讓你心服口服!”
赤心話音高亢而又爽朗。
其實(shí)羅彬依舊聽不到,不過,他能瞧見赤心的嘴唇動,他能從唇語分析出,赤心在說什么話。
他的不甘心愈漸濃烈。
落腳在一處卦位上。
羅彬本來想再絞殺一次!
他清楚,這是最后一次了。
再無法成功,他將徹底失去行動力,直接成為階下囚。
一時(shí)間,意識忽然有些渙散,可這種渙散,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指引,就好像局內(nèi)還有什么東西,羅彬沒有發(fā)現(xiàn)。
人的站位都是他安排的,這些下九流每一個(gè)都可以說傾盡全力,沒有半點(diǎn)藏私。
還能有什么羅彬沒發(fā)現(xiàn)的地方?
視線環(huán)掃,每個(gè)人都倒在不同的位置。
羅彬更多的注意力在那個(gè)更夫潘覓身上。
真要說有用,就是潘覓了。
對!
羅彬發(fā)現(xiàn)了。
那么多人倒下了,就潘覓一個(gè)人站了起來。
潘覓身體比他還搖晃。
潘覓艱難地一手提起鑼,一手揚(yáng)起杵。
潘覓,還要敲鑼!
腦子里的渾噩,頓然消散。
那股冥冥中的指引,變成了醍醐灌頂!
耳塞的目的,是隔絕聲音。
為什么要隔絕聲音?!
是因?yàn)榕艘挼蔫屄暎?/p>
這鑼聲,先前讓赤心駐足在原地,不能寸動!
這鑼聲,會無差別地影響所有人!
羅彬,悟了!
破局之法,還有!
身體本來已是強(qiáng)弩之末,就是這股清明,讓他前沖,直至赤心的身前幾米,亡宮十六卦的位置才停下!
赤心目光匯聚在羅彬身上,眼中透著一絲期待!
“靈生上,亡死下,死生回!”
這九個(gè)字,格外鏗鏘,沒有絲毫虛弱,落地有聲!
赤心眼中的期待,忽而化作一怔。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體,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你廢了?!?/p>
“我毫無感覺?!?/p>
赤心抬頭,臉上的笑容再度擴(kuò)大。
“束手就擒?!?/p>
他再度抬腿,仿佛羅彬是一件物品,即將被他歸入囊中。
遠(yuǎn)處,潘覓本覺得,自己真的要不行了。
想要再來一記驚魂鑼,定住那赤心老道,可身體的虧空和疲軟,讓他太慢。
這一霎,他感覺無形之中涌出一股氣勁,不,是生機(jī)。
他本身像是干枯的泉眼,來水幾近枯竭。
此時(shí)此刻,源源不斷的水流涌出。
他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強(qiáng)!
對,就好像回到了最巔峰的壯年時(shí)期!
潘覓不懂緣由。
他循著那一口氣,狠狠敲下鑼棰。
“夤夜驚魂鑼!”
“破曉定昏刻!”
赤心臉上的笑容,完全定格。
他邁出的腿,僵住不動。
那一瞬,思維都仿佛停滯。
就是現(xiàn)在!
羅彬拔出一柄刀!
一柄他身上最長的刀。
此刀小臂長短,三指寬,刃口鋒銳,刀身上還有血槽。
蹬蹬蹬,三步!
唰的一聲,手起刀落!
哐當(dāng)一聲,人頭掉落!
赤心終于覺得自己能動了。
可為什么,天旋地轉(zhuǎn)!?
為什么,能看見自己的身體?
自己脖子上怎么空空如也。
頭呢?
這是他最后的意識。
一屁股癱坐倒地,羅彬整個(gè)人完全虛脫了。
仰倒,身體呈現(xiàn)大字型,雙目幾乎渙散。
他粗重地喘息著。
他臉上總算露出一絲笑容。
隨后,羅彬勉強(qiáng)抬起手,拔掉了雙耳中的耳塞。
安靜太久,風(fēng)明明很弱,風(fēng)聲都格外明顯。
腳步聲在臨近。
視線中出現(xiàn)一道人影,是陳爼。
陳爼的眼神太駭然。
“羅先生……先前我覺得我們就很瘋狂了……”
“我還是保守了……”
“這簡直是太瘋狂……”
“紅袍道士……死了?”
陳爼咽了一口唾沫,余光掃向旁側(cè),依舊顯得難以置信。
“你都做了什么……”
他再度吞咽唾沫,喉結(jié)都在滾動。
其實(shí),陳爼看見了。
羅彬接連兩次都沒能殺死赤心。
他都覺得完了,賭注下錯,這一次要全軍覆沒,他都得折在這里。
羅彬最后一次破釜沉舟的前沖,停下,念咒。
陳爼都沒有覺得有任何轉(zhuǎn)機(jī)。
其實(shí)他也看見了潘覓想要再用一次更夫特有的驚魂鑼。
那是以命搏命的招式。
一聲驚魂鑼,更夫三年命。
任他再強(qiáng)悍的人,總有那么一絲停滯。
只是,潘覓弱。
一次就快廢了。
第二次就算敲出來,能讓赤心受制多久?
半秒?
只是他完全沒想到。
羅彬那一句咒,不是針對赤心,居然是對潘覓的……
潘覓那一道驚魂鑼。
完完全全的鎮(zhèn)住了赤心,比之前更強(qiáng)!
簡直是恐怖如斯!
再然后,羅彬一刀斬首,干凈利落。
堂堂一個(gè)紅袍道士,就這樣人頭落地!
閉眼,羅彬沒回答陳爼。
他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個(gè)布囊。
布囊里還有情花果,約莫剩下一半多一些。
上一次在面對袁印信之前,羅彬就吃過另一半,要壯大自身。
這剩下的,他還沒來得及用。
果皮裂開,汁液淌入喉嚨,身上的破洞似乎在補(bǔ)全。
羅彬并沒有吃太多,大概這半袋情花果消耗掉五分之一,他便停下。
雙目再睜開,不再是先前的疲倦搖搖欲墜,是通透,是清明,是煥然一新。
雙臂撐住地面,羅彬站起身來。
本身他就沒受任何外傷,被陰卦絞殺反噬而已,只是內(nèi)傷,情花果是養(yǎng)魂之物,直接將那些傷勢修復(fù)得七七八八。
沒有任何難受的感覺了,只有舒爽。
甚至羅彬還微微輕嘆一聲。
這一幕,更讓陳爼目瞪口呆。
羅彬這是吃了什么?
前一刻感覺都在彌留之際了,這一瞬,居然完全復(fù)原了?
“我砍了他的頭,陳司長你不是看見了么?”
羅彬和陳爼對視,且回答了陳爼的問題。
陳爼:“……”
是,他看見了,可他問的就不是這個(gè)……
羅彬明明清楚,只是羅彬不想回答罷了。
當(dāng)然,陳爼只敢心里這樣想想,并沒有說出來。
且他對羅彬更沒有任何意見。
直至此刻,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和不可思議。
陳爼并不知道,羅彬還殺過紅袍道士,基本上玉堂道觀除了文昌和文清這兩個(gè)長老,其余的紅袍道士都死在羅彬手中。
其余那些下九流都從地上爬了起來,聚攏到了羅彬身旁。
好在赤心先前沒有想著非要?dú)⒁粋€(gè)人,因此大家的傷勢并不算太重。
潘覓目光灼灼,他精神很好,身上也沒有外傷,敲鑼之后他就倒下,赤心沒傷到他皮肉。
只是,明顯能瞧見潘覓頭發(fā)多了幾縷白。
朱峁喉結(jié)不停地滾動著,看著羅彬,他只覺得渾身都在發(fā)軟。
羅彬……斬了一個(gè)紅袍道士的頭。
他先前一樣帶了耳塞,聽不到一些動靜,他清楚是要避免被驚魂鑼所傷,同樣,他沒聽到羅彬的咒,他只是知道,羅彬一直在和赤心對峙。
即便是有潘覓敲鑼。
潘覓最后的鑼聲,也來得極其古怪。
朱峁不是傻子,場間的人都不傻,都看得出來,這必然和羅彬有關(guān)系!
朱峁懊惱,后悔,自己都做了什么??!
將這樣一個(gè)門人逼出了司刑一脈的大門!?
要是列祖列宗能爬出來,恐怕會直接將他千刀萬剮。
羅酆到底做了什么,這十三年又去了哪兒?
能將過陰命的兒子,培養(yǎng)成這樣的陰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