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那些兩腳羊,以及河水中若隱若現(xiàn)的鯉魅,隱約還能瞧見地面的枯枝敗葉中,美人蛇在迅速游走。
遠處,身穿絳衣的鼠冠正在緩緩靠近。
山獖則在更遠一些。
在羅彬看來,它們形成了一個包圍圈,讓所有出馬仙都沒有了退路!
唯一的路,就是那條橋,就是往前!
不過,在胡東德看來,即便是那條橋,都有東西守著。
“發(fā)現(xiàn)我們來了么?”
“這就是你的準備?”
“我就不相信,你敢將這些鬼物放進你道場內(nèi)!”胡東德語氣分外冰冷,他揮手間下令:“進他道場!灰仙開道,小心水里的東西!無需再留手!”
弟馬們頓時形成一個隊列,本身聚攏回來的仙家,迅速分出一股,全都是耗子。
它們像是一股黑漆漆的流水,直接流進那條河中。
其余弟馬澤像是箭頭一般,朝著橋上直沖而去!
胡東德,黃鳩,白巍三人隨之大步往前。
“走!”胡杏冷視著上官星月,呵斥。
羅彬和上官星月是站在一處的,兩人自然只能往前。
上官星月絲毫沒有階下囚的模樣,傲然抬頭往前走去。
經(jīng)過那條橋的時候,橋面下耗子成群浮在水面,尖嘴對外,形成了一個圈兒,時刻戒備著鯉魅會靠近。
“不要以為這些鬼物真能將我們怎么樣了,哼,被困那些年,老夫只是要保存實力,等著來找你再用!”
“袁印信,你死期將至!”
胡東德等三人走在了最前頭。
這木墻上赫然有一道門,他們魚貫而入。
隨著羅彬,上官星月最后進去。
前方還有一道墻,那墻漆黑如碳,給人一種十分壓抑的氣息,還有種說不出的燥熱。
水生木?
木生火?
五行?
羅彬腦子里驀然冒出這些信息。
那漆黑如炭的墻上,有著許許多多的門洞。
仿佛通過門洞,能進入下一環(huán)。
下一環(huán),應該是火生土?
思緒間,羅彬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隨著那些耗子跟著弟馬,出馬仙進來,鯉魅不僅僅是回到了水面上,甚至一部分爬上了岸。
夕陽下,鯉魅姣好的身段,讓人血脈噴張,它們身上隱約有些鱗片,和水面一樣,折射著粼粼光線。
橋上擠滿了兩腳羊,外沿則是各式各樣的魔,胡東德口中的……鬼物。
這些東西沒有靠前。
無形之中,仿佛有一道禁錮。
“果然么,讓這些東西給你保護道場外圍?”
胡東德再度喃喃。
另一人黃鳩,口中發(fā)出怪異聲響,他身上竄下來兩條黃鼠狼,其余弟馬紛紛附應,相當數(shù)量的黃鼠狼開始往那些門洞里鉆。
白巍則是冷冷掃了上官星月一眼。
雖說無聲,但這里的眼神充滿了碾壓,好像是告訴上官星月,這里有陣法又怎么樣?對于他們的仙家來說,形同虛設!
羅彬心神是緊繃著的。
這些魔,真的只能進入外圍?
柜山借刀殺人,大致只是放他們進去而已吧?
他得謹慎謹慎,再謹慎了。
很快,幾條黃鼠狼回到黃鳩面前,直立起身子,像是人一樣,發(fā)出咔咔的叫聲。
帶路的成了黃鳩。
他往左側(cè)走,進入黑墻中一道門,其余人緊隨他身后。
果然,再下一道墻,是夯實土墻,厚重而又高大,完美貼合土行的特征。
“僅此而已。”黃鳩嘴角同樣帶著譏諷。
的確,土墻上依舊是排列密集的門。
羅彬清楚,這些門進錯了,一定會誘發(fā)機關(guān)。
仙家破陣,完全無視這些機關(guān),能找到正路。
上官星月的臉色又有了一些變化,額間泌出汗珠,顯得謹慎極了。
在這位置,早已看不見那些魔。
經(jīng)過土墻后,又是一道巖墻。
夕陽照射下,巖壁中透著斑駁金點,金屬光澤十分明顯。
經(jīng)過了這道代表金行的巖墻,入目所視,又是一條流水潺潺,波光粼粼的河。
河水往里,則是一大片林木,看上去庭院深深。
巖墻是金,金又生水,水再生木,這,形成了閉環(huán),往往復復地存在于柜山道場中!
林木中,有許多別苑,小殿,最中心處則是柜山道場的主殿!
霧氣,并沒有完全消散,其實,是全部收攏在主殿周圍。
濃厚的霧,早已讓陽光無法照射穿透。
袁印信一直站在棋盤旁,他手中捻著一枚裂開的棋子。
那棋子表面有著大量焦糊的痕跡,從中間更是有一道裂縫,如果不是他用手捏著,早就分成兩半。
這枚棋子,代表著張韻靈。
本身,這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小棋。
關(guān)鍵時刻,卻派上了巨大的用場。
上官星月和羅彬碰面了。
被他困在山中的出馬仙走了出來。
本身,應該是這枚棋子引導和羅彬一起來的那些人,去和出馬仙兩敗俱傷。
上官星月就能帶著羅彬回來!
結(jié)果,棋子……居然被發(fā)現(xiàn)了。
和羅彬一起進山那些人,果然,是有手段的。
隨著外邊兒的霧愈發(fā)濃厚,袁印信更知道,出馬仙將近!
柜山本身破不開他的符陣,進不來這大殿殺他,借刀殺人,就是最優(yōu)解。
手指在棋子上搓著,霧氣開始朝著四周退散……
很快,所有的霧都消失不見。
大殿外的演武場一片安靜,似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本身在殿門上方不停顫動的符紙,一樣平穩(wěn)安靜下來。
袁印信邁步,走出了殿門。
夕陽只剩下最后一股了。
恰巧照射在他的身上。
恰巧,他影子延展而出,蔓延至雕像腳下,兩者就像是融為一體。
袁印信,沒有繼續(xù)往前走,甚至沒有離開這個大殿。
正前方,先是出現(xiàn)一片黑影,隨后黑影散開,往后則是胡東德,黃鳩,白巍三人,再往后才是壓著羅彬,上官星月的胡杏,以及那些弟馬!
說實話,羅彬沒有設想過再見袁印信的場景。
此刻見到袁印信,見到他雙手滿是血痂,見到他頭發(fā)略有散亂狼狽。
袁印信給他的直觀感覺,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
反而,袁印信身后那個和他模樣幾乎相同的雕像,氣場更足,更強!
“胡東德,黃鳩,白巍,好久不見了。”
袁印信的臉上浮現(xiàn)笑容。
他目光落至另一處,微微點頭:“胡杏,小丫頭也成了大姑娘?!?/p>
“怎么樣,對于我這柜山,你們可還滿意?”
“仙家生活得可還好?可養(yǎng)出更多的出馬仙家?”
袁印信這番語氣,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說話敘舊。
“我這兩個徒弟,出山許久了,倒要感謝你們將他們送回來?!?/p>
袁印信招了招手,像是示意上官星月和羅彬往他身旁走。
胡杏眼眸格外冰冷,她抬起一條胳膊,雖說沒有拿什么兵刃,但隱隱透出的銳利和鋒芒感,就像是兵刃本身。
那些弟馬們,看袁印信的眼神,無一例外透著怨恨。
失去自由太久,他們胸腔中壓著火氣,就像是快噴發(fā)的火山!
“知道你自己命不久矣,將你的弟子們疏散了么?”
胡東德沒有接袁印信的話。
他四掃了演武場周圍一圈。
“倒不是,柜山出了一些事情,我尚且沒有解決。”袁印信回答。
稍頓,袁印信再道:“尸窟,是存在的,尸丹,是有的我,只是不在爪甲山,我之所以沒有直接帶你們過去,是想讓你們先習慣柜山,這里很適合你們設下堂口,立出一道山門。”
“你們應該看出來了,這里比你們來的地方,要好太多太多。”
“環(huán)境,你們已經(jīng)了解?!?/p>
“進殿喝上一杯茶,我便會安排后續(xù)的事情,嗯,你們的山門,和我柜山道場,是平起平坐的?!痹⌒叛a充道。
這一番話很誠懇,很真心。
胡東德忽然笑了起來。
他笑聲很大,諷刺更濃郁。
“騙我們幾十年,困我們幾十年,這些年間,我死了師弟,少了不下半數(shù)弟子,你告訴我,立堂口,修山門?”
“今日,我胡東德是來報仇的!”
語罷的瞬間,胡東德驟然俯身趴地。
與此同時,黃鳩,白巍動作相仿,朝著地上趴下!
胡東德的肩頭,分別是一條白毛狐貍,吃過張韻靈手指,眼珠的那禿毛耗子。
黃鳩肩膀上,則分別是一條黃鼠狼,一條小臂長短的蛇!
至于白巍,他肩頭左右,是兩只灰白的刺猬趴著。
這一幕,很怪異,卻又有種完美的協(xié)調(diào)。
不光是他們,弟馬們肩膀上都各自趴著一只仙家。
身旁的胡杏,身子微微傴僂彎曲下去,她肩膀上趴著個黃鼠狼,虎視眈眈的盯著羅彬和上官星月,防備著他們動手一樣。
再下一瞬,胡東德像是一道利劍,直射袁印信而去!
胡東德的速度,太快!
袁印信掐指,動唇!
驟然間,胡東德身體失去平衡,猛然朝著斜前方砸出,連著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黃鳩落腳之處,地面居然恰好有一處裂隙,他就像是沒發(fā)現(xiàn)那裂隙存在似的,腳踩進去,拔出來時,發(fā)出一聲清脆的斷裂!
速度太快,他反應不及時,硬生生自己將腳崴斷!
至于白巍,他沖到了袁印信的面前,雙手猛然揚起,狠狠插向袁印信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