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解毒了嗎?
就這么陰差陽錯之下,解開了袁印信套在自己頭上的……枷鎖?
可顯然,這不合時(shí)宜。
一聲低吼從旁側(cè)的秦缺口中傳出。
古怪的一幕發(fā)生了。
秦缺直挺挺地站起身來,明明他只能趴在地上,像是壁虎一樣行動,此刻,他的手腳居然能支撐軀干了。
羅彬額間汗珠豆大豆大的淌下。
四周天機(jī)道場的叛徒們,眼中一片震驚。
秦天傾臉色驟變。
張?jiān)葡求@怒交加。
一時(shí)間秦缺一動不動,他分外安靜,嘴角微微翹起,那股笑容比先前更濃郁。
這笑容讓羅彬肱骨皆寒。
其余叛徒們,一時(shí)間沒敢貿(mào)然靠近。
除了羅彬,張?jiān)葡?,秦天傾看出一些蹊蹺,其余叛徒還沒反應(yīng)過來,沒察覺到,秦缺身上的異樣。
秦缺自己是反應(yīng)過來了……
身體是不一樣了,甚至站起來了!
這么多年,他最渴求的就是自己像是個正常人一樣能站起來。
只不過他很清楚,這就是他的先天缺陷,終其一生,他都支棱不起身體,無法站穩(wěn)。
此刻,他真真切切,靠著一雙腿站了起來!
可……他動彈不得。
是,站起來不假,他意識卻無法控制身體,只能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為什么會這樣?
秦缺是一驚再驚,這不對勁啊!
羅彬先前也……
寒意從心頭涌現(xiàn),是,羅彬先前表現(xiàn)的是很厲害,從窺心場就那么離開了,在天宮九煞里殺了秦權(quán)和秦矩。
只不過……那是最先前。
他能輕而易舉地拿下羅彬,就是因?yàn)榱_彬只能被人背著走……
是那什么邪祟化的后遺癥?
自己褫奪了羅彬的命。
怎么將這后遺癥也奪來了?
這不應(yīng)該啊!
越想,秦缺越驚,內(nèi)心越怒!
可無論他內(nèi)心如何,身體就是靜靜地杵在那里,一動不動。
羅彬緩緩地站起身來。
秦缺更毛骨悚然。
不光如此,周圍那些叛徒,一個個駭然失色。
在他們看來,羅彬才剛剛被奪命。
按常理來說,一個人的命數(shù)被掠奪了,那個人必然成了一具空殼,就算是暫時(shí)不死,那也是油盡燈枯,命懸一線……
羅彬怎么可能站起來?。?p>這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認(rèn)知!
這群叛徒依舊沒有動。
因?yàn)樵谒麄兊囊暯侵?,羅彬身體很搖擺,蹣跚,站得很勉強(qiáng)。
相反,秦缺站得很穩(wěn)。
是,羅彬很頑強(qiáng)。
再頑強(qiáng),也僅此而已了!
“一時(shí)間,不知道說什么好,那就謝謝你吧?!?p>羅彬嘴角咧了咧,笑了笑。
沒有邪祟在身上,羅彬感覺自己的笑容幅度都變化了些,能感覺到臉上皮肉的牽扯,不像是之前,笑容沒有感覺。
秦缺心驚,再驚,更驚。
謝謝他?
這究竟是什么意思?。?p>周圍的人全都面面相覷。
羅彬咳嗽了一聲,捂著胸口,身體又搖晃幾下,險(xiǎn)些沒倒在地上。
“那,天機(jī)神算,我們可以走了嗎?”羅彬低語。
這期間,他余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四方。
他大抵知道其余人沒上前的原因。
是因?yàn)榍厝焙枚硕说卣局厝钡哪语@得很高深。
他這番話,也在謀求著機(jī)會。
一個不動手,安然離開的機(jī)會。
張?jiān)葡颓靥靸A都在對方手中,羅彬自身情況也不好,再斗起來,完全沒勝算。
秦缺是開不了口,無法回答的。
羅彬微微抬頭,雙手結(jié)拳,躬身行禮,再道:“多謝神算開恩,放我等一條生路?!?p>秦缺還是一動不動,嘴角帶笑,靜靜的看著羅彬。
周圍那些叛徒再度面面相覷。
秦缺太高深了。
其不言語,便是默許了。
扣著張?jiān)葡颓靥靸A的幾人松手。
這同時(shí),張?jiān)葡颓靥靸A同時(shí)抱拳,躬身行了一禮。
張?jiān)葡膭幼鞑凰闶裁础?p>秦天傾的拜服,頓讓這些叛徒一臉傲然,眼中的興奮簡直是藏不??!
羅彬率先轉(zhuǎn)身,張?jiān)葡颓靥靸A隨后,三人順著來時(shí)路往外走。
秦缺定定地站在原地,他沒辦法有任何行動,就只能那么杵著。
他內(nèi)心怒啊。
好狡詐,好精明的羅彬!
好古怪,好詭異的羅彬!
被奪了命,像是個沒事兒人似的。
反倒是他……直至此刻都動彈不得……
還有,秦天傾一樣狡詐。
這群門人,簡直是廢物,難道看不出來他的不對勁?
這是高深嗎?這是默許嗎?這分明是他口不能言,手足不能動啊!
一眨眼,十余分鐘過去了。
秦缺還是那副動作杵在原地。
四周那些天機(jī)道場叛徒,一個個從先前的興奮,逐漸平復(fù)下來。
他們開始覺得有些古怪,不對勁……
秦缺怎么還是站在那里,還是看著那個方向,一動不動,臉上的笑容也沒消失?
終于,有一個臉?biāo)乃姆椒?,眼歪口斜的弟子小心?jǐn)慎走上前,先行了一禮,接著在秦缺面前晃了晃手。
秦缺,依舊一動不動。
眾多天機(jī)道場的叛徒面色出現(xiàn)了驚疑,額間無一例外,都開始冒汗……
……
……
咔嚓一聲輕響。
是一枚棋子從中間裂開,成了兩片。
輕咦聲從旁側(cè)臉頰垂肉的袁印信口中傳出。
“好徒兒,你令為師的驚訝,又多了幾分?!?p>“你,居然能擺脫?”
“你……做了什么?”
啪的一聲響起。
明明裂開的棋子,就像是兩片磁鐵,忽地一下又合攏了。
只不過,棋子面部本身和羅彬相似,此刻卻布滿了細(xì)密的裂紋。
“嗯?”袁印信愈發(fā)詫異,他喃喃:“沒擺脫掉嗎?”
“你嚇了為師一跳?!痹⌒盼u一口氣,瞇眼一笑,看著棋子,再次低喃:“差不多了,這場鬧劇該收手了,你,得回山?!?p>語罷,袁印信從桌案下方抽出來一個小臂長的棺材。
打開棺蓋,從里邊兒取下來一塊藍(lán)黑色的布,搭在了那碎后又復(fù)原的棋子頭頂。
那塊布瞬間吸附了整個棋子,將其牢牢封死!
……
……
還是這片亂石區(qū)域,不過,并不是先前的那個位置了,秦天傾帶著張?jiān)葡土_彬藏匿進(jìn)了角落一處狹小的石縫內(nèi)。
這整個過程中,羅彬沒有瞧見哪怕是一個無命人。
三人藏身之后,秦天傾直愣愣的看著羅彬,良久良久。
“你有兩條命,其一,被奪走了?!?p>“被奪走的,是柜山那條命的命數(shù),是你身上的邪祟?!?p>“秦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羅彬臉皮動了動,沒笑出來,說:“所以我和他道了謝?!?p>張?jiān)葡L舒一口氣,才說:“那些叛徒,是真的想當(dāng)正統(tǒng),羅先生你的反應(yīng)當(dāng)真是快,老夫并沒有想到,居然還能用這種方式脫身。秦先生,那些無命人呢?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出去?”
張?jiān)葡囊暰€從羅彬身上移動到秦天傾身上。
一番話同樣是半截對羅彬說,半截對秦天傾講。
“他們必然藏匿在了暗處,我們只是沒瞧見他們?!?p>“還有一部分,應(yīng)該在追殺上官星月?!?p>“等秦缺他們出來吧?!?p>“天黑之后,秦缺應(yīng)該就能行動了?那些叛徒或許會跟著他,他們引開無命人,我們就能到出口附近,只不過……上官星月不能留在這里,我先前說過,我們需要她?!?p>“我,要通過她,去算袁印信?!?p>秦天傾言之鑿鑿。
羅彬心頭微凜,一時(shí)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秦天傾,能算袁印信嗎?
是,秦天傾是天機(jī)道場的場主,是這一代的天機(jī)神算。
可秦天傾,還是太年輕了,姜還是老的辣,袁印信那么大一把年紀(jì),能被一個晚輩計(jì)算?
想歸想,事情是要按照秦天傾所說去做的。
畢竟,秦天傾還有那個想法,甚至有那種能力,自己完全沒有。
張?jiān)葡瑯記]有多問其他,安靜下來,蟄伏等待。
當(dāng)然,這期間張?jiān)葡獑柫肆_彬的身體情況。
羅彬自己也靜靜感受了眼下的狀態(tài),甚至嘗試性地用手在石頭的尖銳處劃了劃。
以前刀都割不破的皮膚,一下子就有了紅痕,再用力就得破皮了。
羅彬再度覺得如釋重負(fù)。
可隱隱地又覺得有些可惜,以及內(nèi)心空落落的。
邪祟化的本事,不知道幫了他多少次,救了他多少次。
這種本事傍身,想死都難。
現(xiàn)在卻沒了……
無疑自己少了一張底牌。
只不過那本事一直在身上,最后就會是脖子上收緊的項(xiàng)圈,被袁印信牽在手中,任其擺弄。
最后,羅彬摒棄了這些影響自己心態(tài)的思緒,先給左手小拇指甲床上撒了一些藥粉,再撕了一小條布裹住。
還有個小細(xì)節(jié)值得一提,本身羅彬的無名指都像是被傳染了一樣發(fā)灰,現(xiàn)在顏色正在趨于正常。
時(shí)間,一點(diǎn)點(diǎn)過去。
秦天傾藏匿的這個位置,能夠看到天門山隙的方向。
秦缺等人出來了,他們一定能最快發(fā)現(xiàn)。
天色從正亮,逐漸變得夕陽西下。
夜幕,降臨了。
大約十幾分鐘過去,一道人影率先出現(xiàn)在視線中。
赫然是秦缺!
只不過此時(shí)的秦缺,更讓羅彬一陣毛骨悚然。
月光還沒出來,秦缺是一身藍(lán)黑色的蟒袍,額頭處還畫著一道符,雙手捧著一把玉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