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很久的時間,走了很長很遠(yuǎn)的山路,羅彬不再是走在山林間,而是走在一條緊鄰著山壁的小路上。
一側(cè)是近乎垂直的山體,另一側(cè)是巨大的斜坡,類似于馮家緊靠著的那處位置。
不過,至少距離羅彬腳下窄路四五十米開外,才開始生長樹木。
但凡是畏高的人,站在這地方腿都要軟了。
一米寬窄的路,手臂展開,都會懸空,稍不注意,就得墜落崖坡。
羅彬走得很慢,卻走得很穩(wěn),
終于,路走到了盡頭。
此處的地勢,更像是馮家住處邊緣。
路的盡頭是一道懸崖,正對面四五十米的位置,還有一道懸崖,就像是好端端的一條路,硬生生被切開了。
對面的情況,直讓羅彬覺得觸目驚心。
路相仿,很窄小,至多一米寬。
那條路上晃晃悠悠的走動著邪祟。
有些邪祟相互碰撞,墜下旁側(cè)的崖坡。
有些邪祟走到了懸崖邊緣,前方的邪祟,會忽然被后方上來的擠下去。
因此,時不時就有邪祟會墜崖。
羅彬的心跳快極了。
自己,就被引到這個地方了?
是什么促使這里的邪祟前赴后繼的跳崖?
冥冥中的那股指引感,讓自己到這里,一樣是要跳崖嗎?
很近了……
腦子里莫名又冒出來那個念頭。
還得再往前一些,就在眼前!
新的念頭油然而生。
羅彬的心,都在一陣陣亂跳。
這一次,他不敢放任,不敢順從……
再往前,就是萬丈深淵?。?/p>
他和馮家人走了三天才到山腰,這浮龜山太高,太大。
哪怕是他,都沒有信心在這種高度墜落下去而不死。
羅彬開始后退……
剛退了兩步,他臉色就一陣巨變,死死地盯著正前方!
對面的懸崖下方,支棱出來了幾根木頭。
木頭上,懸著一口棺材。
直覺更讓他心驚肉跳,這棺材才是吸引他的根源!
距離太遠(yuǎn)了,只能瞧見棺材,瞧不見更多的細(xì)節(jié)。
……
……
另一條懸崖路的最后方,上崖壁小路的外部,一片叢林中,站著許多人。
為首的兩人,一個年過古稀,垂垂老矣,是浮龜山道場的長老先生。
另一人,正是李云逸!
兩人的后方還有許多門人,基本上是他們這處聚集點(diǎn)的全部有生力量了。
李云逸感應(yīng)到了上官星月的存在。
因此他們傾巢而出,務(wù)必要將上官星月給帶回去!
結(jié)果一行人跟著李云逸,居然來了斷崖路?
這斷崖路是地龍翻滾的時候出現(xiàn)的,地勢極其兇險。
李云逸回來浮龜山的時候,還跟來了一個特殊的存在,是和柜山魘尸深度同化,又和柜山核心緊密相連的人。
這人,引動了大量的邪祟排斥,甚至還引動了烏血藤的躁動。
因此李向央布局,將那“人”放置在斷崖路頂端。
這樣一來,邪祟會被引上斷崖路,從而墜下柜山,無形之中形成長效的消耗。
烏血藤喜好攀附樹木生長,喜好有人氣的地方,也不會被此地影響太多。
李向央,還是懷揣著希望的。
至少,李云逸還是說了好消息。
袁印信不是一個簡單角色,反算計浮龜山才正常。
只要按照李云逸所說,拿下上官星月,一切都還有轉(zhuǎn)機(jī)!
李向央這一群人對李云逸的期待還是太大了。
李云逸一開口,大家才會迫不及待的出來。
“你,是柜山的情花果,吃太多了么?吃撐著了么?”
李向央的老臉緊繃著,冷冷的看著李云逸。
“這……我……”
李云逸不理解啊。
上官星月怎么會來到這個地方?
他可以肯定,一定是上官星月。
可顯然,李向央不那么認(rèn)為。
李云逸能看得出來,李向央認(rèn)為是他感應(yīng)到了秦九么。
“我得過去看看!”李云逸低聲說。
“過去?是走到崖頭么?”李向央眼神更冷,道:“你確定,上官星月真的在這里,而不是就你,還有那具尸體?”
“長老!”李云逸額頭泌出薄汗,低聲說:“你認(rèn)為,我能分辨錯?”
“至少你還沒有表現(xiàn)出一個對的東西,讓我們對你更有信心,從這里過去,滿是邪祟,你走不到崖頭,如果你要從另一側(cè)繞路,那你需要經(jīng)過的地方太多了,整個山頂往下,道場的人分屬出來八個小道場,如果路那么好走,大家早就聚攏在一處,而不是分化?!?/p>
“你,陰差陽錯找到我們,已經(jīng)算你命大,我們這一處小道場是距離烏血藤主藤最近的地方,同樣,也是最危險的地方,你出不去?!?/p>
“況且,你應(yīng)該錯了,出問題了,你感應(yīng)到的不是上官星月,就是那具來自柜山的尸體。”
“你吃了太多情花果了?!崩钕蜓胝f了一大番話,眼中難掩失望。
李云逸當(dāng)然知道,上山之艱難。
地龍翻滾之下,山腰再往上的山路危險重重,四處都是烏血藤,還有一些失控的東西。
他能到這處小道場,的確是陰差陽錯,他本身是想朝著山頂舊道場去的,因?yàn)樗麑?shí)在是不知道去何方,有多少門人存在。
他更清楚,李向央沒有騙人。
想要要走到對面,得繞整個山……
“如果我所料不錯,師妹就在對面……”李云逸還在堅持。
“就算你真能過去,她也已經(jīng)走了?!崩钕蜓朐捯敉钢硢。壑型钢唤z絲疲倦。
“從這里過去呢?”李云逸眼中透出一抹狠色。
他取出來了一張符。
一張以邪祟皮為材料畫出來的符。
浮龜山想要控制的不光是烏血藤,還有這些邪祟。
邪祟本身難以控制,通過媒介制符,將符貼在普通人的身上,就能控制。
如果將符貼在自身,應(yīng)該能達(dá)成一定程度的邪祟化。
這段時間,李云逸不光是在等著上官星月出現(xiàn),他更在思考,羅彬被袁印信看上的原因,他更在思考,羅彬的特殊性。
羅彬這鬼東西,根本就不是人!
皮糙肉厚,力大如牛。
羅彬,是個邪祟!
柜山鎮(zhèn)的邪祟!
會不會是袁印信了解一部分浮龜山的事情,知道浮龜山正在做什么,因此,他也在嘗試?
只不過浮龜山是控制邪祟,他是制造一個清醒的邪祟?
通過這個清醒的邪祟,袁印信嘗試做到某些事情。
另外,袁印信又通過將他逼出柜山,讓上官星月跟來,嘗試奪走浮龜山的一切?
袁印信雙管齊下?
浮龜山以前一定是一些地方做錯了,譬如,浮龜山就沒有嘗試過制造出羅彬這樣的人。
李云逸認(rèn)為,自己是可以嘗試一二的。
只是李云逸一直沒有下這個決定,沒有將尸符貼上身。
眼下,時機(jī)到了。
李向央面色緊繃,瞳孔微縮。
“李羽,你過來,貼符?!背晾涞脑捯魪睦钕蜓肟谥袀鞒?。
盡管他總是因?yàn)椴幌玻粣?,言語上抨擊李云逸,不給李云逸顏面,可李云逸現(xiàn)在的行為太冒險,再怎么說,李云逸還是最有機(jī)會,最有希望的人,不能讓李云逸就這么死了。
一個短衫長褲的先生走上前,眼中透著不安和遲疑。
“給他貼符,我就用一個人,去看看你說的到底對不對!”
“他不行?!崩钤埔莸拿娌烤o繃著,十分沉冷地說:“意志不堅,無法在尸符的作用下保持清醒,會完全失去意識,成為提線木偶?!?/p>
李向央還要開口。
李云逸卻沒有絲毫猶豫,他毅然決然,直接將尸符貼在了額頂!
符,瞬間像是活過來的肉塊,不停的蠕動,緊緊攀附著李云逸額頭,邊緣像是往里扎根。
李云逸感受著腦袋像是遭遇重錘,只剩下渾噩。
身體好似在腐爛,在變得惡臭,他內(nèi)心有種濃郁的渴望,想要吃上一點(diǎn)兒新鮮的血肉,才能緩解自己的不適。
李云逸正在極力的控制著自己……讓自己保持清醒!
……
……
另一頭,羅彬做出了這輩子最大膽的行動。
他,爬在懸崖峭壁間。
這不同于他從馮家外那五十余米深的山底爬上去。
此處,容不得失誤。
邪祟是會受傷的,只要刀具夠鋒銳,就能斬傷。
因此,看似他撞擊在崖壁上,看似他墜下了二十多米。
一來是高度還不夠,二來是下方很多浮龜山的邪祟當(dāng)肉墊子。
這地方的高度絕對夠了,就算下方有幾百個邪祟墊著,摔下去一樣沒什么好下場。
可羅彬還是想去那棺材看看。
因?yàn)?,他走不掉?。?/p>
就算是走遠(yuǎn)了,又會想回來。
他遲早會控制不住,那還不如就順應(yīng)當(dāng)下!
看似他簡單了解浮龜山,實(shí)際上,他處處都不了解,只不過有了個落腳點(diǎn)的馮家而已。
他得探索,得知道,才能有機(jī)會去對付李云逸!
五十米的距離,爬了一半左右,還剩二十五米,羅彬?qū)P闹轮镜嘏乐?/p>
窄路上的邪祟還在擁擠往前,最前方的邪祟一個個失足落下。
那棺材的位置太巧妙了,墜下去的邪祟沒有一個砸在棺材上。
許久許久,羅彬終于爬到了對面,他沒有上崖臺,而是踩在了懸撐著棺材的木頭上,某種程度,這也算是腳踏實(shí)地了。
羅彬低頭盯著棺蓋,他毫不猶豫,雙手用力一推。
沉悶的聲響,棺蓋被打開了。
靜靜躺在棺材中的人,雙目睜開,嘴巴張開,口中像是塞滿了線團(tuán)一般的血管。
單一眼,就讓人頭皮發(fā)麻。
可棺中人的臉,卻讓羅彬更心悸,更驚!
秦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