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撿的?
和自己一樣,在自家門口撿來的?
耳飾這種東西掉下一枚,可能是巧合,概率性的。
上輩子的時候,羅彬就經(jīng)常聽到單位里的女同事說,耳環(huán)掉了一只,四處都找不到,還從來沒聽說,人一次性丟了兩只。
概率性被打破,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是有問題!
上輩子,或許很多事情要僥幸,也只能僥幸。
可這輩子不一樣,村子除了邪祟,還危機四伏,必須得如履薄冰。
尤其是,村中還有個偽裝邪祟殺人的人。
只不過……朱倩倩的確是被邪祟殺死的,屎尿失禁,尸體極其狼狽。
自己窗下出現(xiàn)尸身,是在朱倩倩死后,不太可能朱倩倩死于那人手中。
因此,陳仙仙就不太可能是那個兇手……
閉眸,羅彬再度回溯。
眼前本身是黑暗,頃刻間,便回溯了一幕場景。
朱倩倩殘破不堪的尸體,躺在冰冷的水泥路上,周圍是烏泱泱的村民,章立在咆哮,村民在質(zhì)問,那感覺,就像是章立被千夫所指。
羅彬的注意力,全然在朱倩倩的尸身上。
這一遍回溯,終止于村長命令老孔和羅酆將章立押走。
羅彬此前就回溯過這一幕,這一次也一樣,尸身上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蹊蹺。
羅彬回溯了第二次。
他的注意力,定格在了陳仙仙身上!
人群中的陳仙仙,裝束和他平時所見,都不一樣。
從披肩長發(fā),變成了馬尾辮,她手還攥著馬尾辮的尾巴打圈。
她的眼神很活靈活現(xiàn)。
這并非緊張,更像是在……觀察?在……思考?
對,這神態(tài),有些狡黠?
緊接著,陳仙仙開口了。
“我是說……有沒有那么一個可能,是這個顧伊人發(fā)病了,她做了什么,或者她說了什么,讓這個女人離開家門?恰巧是她昨天被拉回家,昨天這個女人就失蹤了?白天,咱們這村子失蹤個人,可不容易,除非她自己躲著不讓人看見,然后昨晚,她就遭遇了邪祟,然后死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陳仙仙的表情變化很明顯。
是微微的膽怯緊張,和先前的觀察,狡黠,完全不一樣。
癱瘓在床那些年,羅彬見了醫(yī)院太多人,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察言觀色,成了他的本能。
這番話,必然是陳仙仙故意說的!
也就是這一段話,直接讓章立陷入徹底被動。
當(dāng)時,羅彬自己都沒想到這話有問題,還覺得章立是自己玩脫了,是無能狂怒!
陳仙仙等機會,抓住機會,落井下石了一把!
她,為什么落井下石!?
她,手中有朱倩倩的一只金耳飾。
有沒有可能,朱倩倩的確“躲”在某個地方,沒有讓別人看見。
那地方,就是陳仙仙家!
推理分析到這里,羅彬就沒有更多的依據(jù),來判斷出更多的事情了。
陳仙仙不是那個偽裝邪祟殺人的人。
可她一定會有問題。
她所說的可能知道某個人下落,大概率,不是顧伊人?
她真沒必要和自己說。
大概率,是章立?
章立失蹤了幾天了……
章立,有沒有可能……就在她家中!?
想到這里的瞬間,羅彬整個身體都在冒冷汗。
陳仙仙,想做什么?。?/p>
咚咚咚!
敲門聲陡然響起,讓羅彬心都猛跳了下。
“小杉,你出來,爸有事情和你說?!绷_酆的話音很沉。
“來了?!绷_彬略啞回答。
站起身,稍有遲疑,看著桌上的金耳飾。
要不要將事情告訴羅酆?
只要自己說了,應(yīng)該就能讓幾個人進陳仙仙家里搜一圈兒?
不對,今天的搜查,一樣搜過陳仙仙家,真有問題,真有章立,村里早就知道了才對。
腦子有些發(fā)緊,羅彬盡量平復(fù)情緒,他沒有拿金耳飾。
這事兒,他覺得,不能打草驚蛇。
至少得有些確切證據(jù)才能說出來。
走出房門,才瞧見羅酆已經(jīng)回到堂屋里。
桌上擺著飯菜,顧婭沒動筷子,羅酆正襟危坐,板著一張臉。
一眼,羅彬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羅酆太慎重了。
走到自己的位置旁坐下,羅彬小聲問:“爸,出什么事兒了嗎?還是搜出來什么了?”
“等一等,要天黑了。”羅酆微微抬頭,看著那盞被點亮的銅銹油燈,眼眸中全都是血絲。
羅彬微微側(cè)頭看著天空,低聲:“那我上個廁所,馬上回來?!?/p>
羅酆嗯了一聲。
等羅彬從廁所出來時,他口中已然含著一個油包,是怕等會兒羅酆說太多太久,他又像是在落腳點里一樣,差點兒控制不住“自己”。
暮色,吞噬了最后一絲夕陽。
天,黑了!
“天黑了,就不會隔墻有耳,還是要萬分謹(jǐn)慎小心,還有,他媽,這一次,你千萬不能告訴張韻靈了,她知道一些,已經(jīng)足夠規(guī)避危險,為了咱們一家人著想,為了小杉著想,你明白嗎?”羅酆深深看著顧婭。
“這……又發(fā)生了什么事兒?”顧婭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
羅彬頓明白,恐怕是羅酆,找到那個偽裝邪祟殺人的兇手了?。?/p>
對!
今天搜村,羅酆是青壯隊的隊長,他完全有機會進入那幾個被懷疑的人家中!
“尤江?!?/p>
羅酆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他從兜里摸出來一張紙,推到桌子中央的菜碟旁。
紙上畫著一張人臉,筆鋒很硬,有些粗糙,不過這張臉還是透出了一些面貌特征。
羅彬清楚,顧婭肯定是認(rèn)識尤江的。
羅酆還是畫出來,緣由只有一個,他認(rèn)為自己不認(rèn)識尤江,得讓自己有個認(rèn)知。
眼前迅速回溯了一幕場景。
鐘志成在祠堂點名,正點出了尤江這個名字!
隨后,尤江走出人群,上前抽簽。
他的身材瘦高,膚色偏白,眼神很僵硬,顴骨尖,薄唇,尤其是他的臉皮,好像有某種病,走向鐘志成面前時,抽搐了一下,回頭走進人群的時候,又抽搐了一下。
“尤江……那個會一點打獵本事的漢子?”顧婭聲音特別小,說:“他怎么了?他帶走顧伊人?不是要游村嗎?”
羅彬能一瞬間聯(lián)想到事情,是他足夠敏銳。
顧婭的確也聰明,只不過,是針對某件事情的時候,可能,也是因為女子本弱,為母則剛,要維護自己兒子的時候,腦子轉(zhuǎn)動得才更快。
羅酆沒有打破天窗,顧婭愣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顧伊人沒有找到,尤江是殺死唐吉和吳佑的兇手,他的家里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雖然沒有明確證據(jù),但是那個范圍中,其余人家都沒有問題,那他就是唯一有問題的人?!绷_酆這才直言。
隨后,他深深看了羅彬一眼,說:“記住了嗎,小杉?要躲著尤江,他媽,不要告訴張韻靈了,尤江這個人,很敏銳,我和他打交道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他很危險。”
“小靈這個人,心思沒有那么深沉,她很容易露出馬腳?!?/p>
這番話語間,羅酆視線又落在顧婭身上。
顧婭臉色頓一陣蒼白。
一時間,堂屋里都寂靜無聲。
羅彬一樣沒說話,只是點點頭,用牙齒咬破了油包,讓燈油淌入喉嚨里。
再接著羅彬站起身來,他拿起那張畫紙走到油燈前,將其點燃燒了。
隨著紙張成了黑灰,羅彬才慎重說:“咱們家里有他的畫像,更容易出問題,燒了才好。”
羅酆眉頭舒展開來,點點頭。
“不告訴村長嗎?我認(rèn)為……應(yīng)該說?!鳖檵I艱難地開了口:“一時半會兒,咱們離不開村子了,路是錯的,咱們還得在這里生活很多年。那么兇狠的一個人,他得伏誅啊,否則的話……還會有無辜的人被害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