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彩生氣了。
“爹,我都被打掉牙了,我只是懷疑昭武王私會男人,說了幾句奸夫,可我也沒有辱罵她,她卻縱容景王將我打成這樣,你怎么還幫著別人說話呀?”
聽到奸夫這里兩個字,勇信侯臉色陡然鐵青。
“胡鬧!”他怒喝一聲,沈明彩都跟著一抖。
勇信侯斥責(zé):“明彩,爹教過你多少次,不得口無遮攔,不得毫無規(guī)矩,你之前就是因此犯了錯被罰,怎么現(xiàn)在還不悔改?還好意思鬧到皇上跟前來?!?/p>
沈明彩撇嘴,委屈地直掉眼淚。
“勇信侯,你別急著罵女兒,”皇帝開口,語氣聽起來頗為公允,“此事朕也為難,昭武王如今位高權(quán)重,或許是有些年輕氣盛?!?/p>
“與明彩發(fā)生了些口角,景王便為了她動了手,這兩人,一個是朕的兒子,一個是朕未來的兒媳,朕也不好過于偏袒,叫你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意思,看看該如何處置才算妥當(dāng),朕絕不偏幫。”
勇信侯心頭一凜。
皇上這話,分明是想借他的口來嚴(yán)懲昭武王,自己卻置身事外。
沈明彩還在旁邊拉扯他的袖子,淚眼婆娑:“爹……你忍心看我受委屈嗎?”
勇信侯心中暗嘆,果然如寧王殿下所料,女兒留在宮中,終究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子。
他不能再讓她被利用了。
想到這里,勇信侯猛地將袖子從女兒手中扯出,對著皇帝躬身,語氣斬釘截鐵:“陛下!臣以為,景王殿下教訓(xùn)得好!”
此話一出,不僅沈明彩愣住,連皇帝和賢妃都面露詫異。
勇信侯繼續(xù)道:“小女不懂規(guī)矩,胡亂說話,污蔑親王與昭武王清譽(yù),才會惹得殿下動怒!”
“殿下肯出手管教,是她的造化!”他轉(zhuǎn)而嚴(yán)厲地看向沈明彩,“你給為父記住這次教訓(xùn),往后若再敢口無遮攔,不必旁人動手,為父第一個不饒你!”
沈明彩驚愕地瞪大眼睛,仿佛不認(rèn)識自己的父親了一般。
從她記事起,爹娘就疼她如珠似寶,何曾這樣嚴(yán)厲過?
賢妃見狀,柔聲插話:“侯爺愛女心切,本宮理解?!?/p>
“只是明彩年紀(jì)小,即便有錯,小懲大誡也就罷了,景王殿下此番,也有些懲罰過重了,侯爺不必?fù)?dān)心,直說便是,皇上很是公正?!?/p>
勇信侯連忙拱手。
“娘娘,臣認(rèn)為,皇家威嚴(yán)豈容輕犯,小女冒犯親王,受罰是應(yīng)當(dāng)?shù)?!臣還要感謝景王殿下代為管教呢!”
皇帝看著油鹽不進(jìn)的勇信侯,眼神暗了暗。
勇信侯又說:“陛下,娘娘,小女規(guī)矩實(shí)在有失體統(tǒng),臣懇請將她帶出宮去,嚴(yán)加管教,以免日后再沖撞了貴人?!?/p>
賢妃立刻看向皇帝。
皇帝沉吟片刻,卻擺了擺手:“誒,勇信侯言重了!明彩這孩子,朕瞧著就很好,活潑懂事,朕很喜歡?!?/p>
“留在宮中陪伴賢妃,正好讓賢妃多教導(dǎo)她宮中禮儀便是,出宮之事,不急。”
見無法說動皇帝,勇信侯心中沉重,卻也不敢再堅持。
皇帝說:“既然你這么說,那么明彩,你也聽清楚了,今日之教訓(xùn),你可要自己記牢啊?!?/p>
沈明彩死死咬著下唇,眼神通紅地看著勇信侯。
她唇間溢出一聲痛哭,轉(zhuǎn)而跑了出去。
賢妃驚訝:“明彩!皇上,臣妾去看看她。”
皇帝對勇信侯道:“你看你,自個兒的女兒受了委屈,你也無動于衷?”
勇信侯仿佛一番鐵石心腸似的。
他拱手說:“皇上,小女做錯了事,若不嚴(yán)加管教,那才是縱容她日后犯下大錯呢?!?/p>
“她傷心也罷,正好清醒清醒,若無別事,臣先告退了?!?/p>
皇帝深深看了一眼勇信侯,點(diǎn)點(diǎn)頭:“你去吧?!?/p>
待勇信侯從御書房里出來,背后一片冷汗。
若說從前他沒察覺,那么今夜,他感受的分明。
皇上這是又想挑撥了!
可他怎會再吃虧?上次武考之事,他已經(jīng)被利用夠了!
有了許靖央的提醒,勇信侯現(xiàn)在深深清楚,他越是表現(xiàn)出在乎沈明彩,皇上就越是會拿捏女兒這個把柄。
勇信侯心中雖痛,卻也只能希望女兒懂事些,聰明些。
坐轎子回府的一路上,勇信侯都忍不住想著女兒隆腫的臉頰。
以至于轎子落地,他回府時都因?yàn)榛瓴皇厣幔幌伦铀さ箍脑谂_階上。
門房和小廝急忙前來攙扶。
“老爺!您沒事吧?呀,老爺,您下頜磕出血了!”
勇信侯心不在焉,摸了一把下頜,忽而鼻酸溢淚。
只是磕著下頜都如此疼,他的女兒掉了兩顆牙,得疼成什么樣??!
勇信侯萬分后悔,早知那日,即便頂著抗旨的壓力,也要將沈明彩先送回南疆!
如今倒是格外被動。
沈明彩在皇宮里,得不到正確的引導(dǎo),之后只怕會做出更出格的事。
勇信侯吩咐下人:“明日叫夫人來一趟我書房。”
夜色深了。
許靖央準(zhǔn)備入睡。
卻見竹影快步走來。
“大小姐,寧王殿下來了?!?/p>
“王爺這么晚來,只怕是有什么要事商量,立刻替我更衣。”許靖央馬上就坐了起來。
然而,竹影卻說:“白鶴說,王爺喝多了,說是要回家,徑直就來咱們這兒了?!?/p>
許靖央一怔。
“我去看看?!?/p>
蕭賀夜似乎不是酒量不好的人,至于喝多了,糊涂到找錯家門?
前廳。
蕭賀夜坐在正堂里,看著門口站著木刀,猶如一堵墻。
他大掌按著輪廓好看的劍眉,英俊的面容因燈火浮著幾分薄紅。
一雙薄眸閃過偶爾的清醒。
白鶴走過來說:“王爺喝多了,木刀,你們上一杯茶來?!?/p>
木刀大大咧咧道:“王爺喝多了嗎?看著不像??!從門口一路走直線過來,避開了一個影壁四個花壇,還準(zhǔn)確地繞過了兩個長廊!要不是我攔的快,王爺就走進(jìn)我們大將軍的閨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