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兩個女子,其中一個看著人畜無害,楚楚可憐的,自然是尉遲嫣。
這幾日皇上基本沒有見她,尉遲嫣以前在御前伺候,是可以隨時見到皇上的,可是自從做了嫣貴人,反倒是不容易見了。
尉遲嫣其實早就在君沉御給她的溫柔鄉(xiāng)里沉溺進去了。
不僅僅是因為當初在北國,她一眼傾慕君沉御的緣故。
更因為皇上的寵愛,可以把一個女子捧得很高,可以讓她比所有人都特殊,那一刻,是最容易心動的。
而捧她的這個男人,還是她當初只敢在夢里肖想的男人。
他會讓你覺得,你是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
你以前所沒有得到地位,尊重,榮華富貴,都會瞬間讓你得到。
尉遲嫣從以前在狄越被姐姐壓著,到現(xiàn)在成為全族人眼中能夠改變他們命運的人,她已經在這一場寵愛中得到無數甜頭了。
所以她淪陷了。
尤其是皇上那樣豐神俊朗的男子,她更是早就將一顆芳心落在皇上身上了。
可是,她能感覺到,皇上只有在皇貴妃在的時候,才對她格外的寵愛。
他總說,不舍得碰她,可是一個男人真的愛一個女人,能忍得住不占有她的身子嗎?
尉遲嫣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可她又感覺不出哪里不對勁。
總不可能是皇上為了氣溫云眠而對她好的。
尉遲嫣首先排除了這樣的可能,她覺得,皇上可能覺得她身子虛弱,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傷了她。
這樣一想,也就想通了。
今日她過來,除了想見皇上之外,也是因為太后的吩咐。
殿內的人終于出來了,尉遲嫣已經整理好姿態(tài)準備進去了,沒想到迎面走出來的,是穿著錦衣華服,驚艷絕倫的皇貴妃。
尉遲嫣一愣,心里有些吃醋,但還是拉著自己的表妹尉遲歆屈膝行禮。
“嬪妾參見皇貴妃娘娘。”
溫云眠并沒有什么表情,她早就看出來,尉遲嫣是帶著太后吩咐來的,“嫣貴人過來做什么?!?/p>
尉遲嫣表情有些不高興,但也柔弱的說,“嬪妾給皇上帶了參湯,皇上批閱奏折應該累了的?!?/p>
說著,她還故意往旁邊側開,以為溫云眠要離開,但是尉遲嫣的目光已經往殿里看去了。
溫云眠察覺到,不著痕跡的擋住她的視線。
“皇上讓本宮出來告訴嫣貴人一聲,今日誰也不見,嫣妹妹還是先回去吧。”
尉遲嫣愣了下,她不信皇上不見她,明明前陣子皇上對她還是很好的。
“娘娘不會是嫉妒嬪妾得寵,故意擋在這里,假傳圣旨的……”
“啪?!币话驼拼蛟谖具t嫣的臉上,溫云眠纖細手腕落下,身子甚至都沒動,黑眸平靜無波,卻帶著威嚴。
“這是你該跟本宮說話的態(tài)度嗎?”
溫云眠其實是個平和的人,也不會輕易教訓后宮的人。
但是這次不同以往,尉遲嫣心思昭然若揭,她就是太后的爪牙,若是不殺雞儆猴,必然有接連不斷的人前來試探。
所以皇貴妃跋扈,霸占皇上,就是最后的障眼法。
尉遲嫣被打的這會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她柔弱的就要掉眼淚,企圖想讓皇上知道她被欺負了。
可是抬起頭時,皇貴妃才能穿的金絲霓裳錦衣的威嚴和階級之上的尊貴便先通過明黃色壓住了她。
溫云眠冷冷看她,她頭一次真切的感覺到,皇貴妃是可以決定她生死的人,后宮的半個主人……
她平和,不代表她沒權利沒地位。
“怎么,嫣貴人還質疑本宮的話?不如本宮讓你進去,親自問問皇上?”
尉遲嫣聲音哭泣,卻在溫云眠眸子看向她時下意識的忍住了。
“嬪妾不敢。”她咬緊牙關,“嬪妾告退。”
溫云眠沒什么表情,直到尉遲嫣離開,溫云眠側眸看到云漾和云翡繃著小臉站著,不由抬手揉了下兩人的臉。
“本宮剛才是不是太嚴肅了?”
云翡眼睛亮亮的,“嚴肅點好!”
溫云眠彎唇。
這時謝云諫走了出來,他眸色柔和的看著溫云眠。
溫云眠抬眸,和他相視一笑,“太后的試探已經開始了,接下來本宮得另外再想想借口了?!?/p>
謝云諫溫和,“若是想不到借口也無妨,只要不讓他們有見到皇上的機會,哪怕來強硬的也行。”
溫云眠抿唇一笑。
清風吹進殿內,兩人站在長廊下。
溫云眠看著遠遠的偉岸宮殿宮墻,謝云諫安靜的看著她。
秦嬪抱著二公主要去御花園,經過此處,她恰巧看到了這一幕。
看到那個長身玉立的緋紅色官袍時,秦嬪的心猛地漏了一拍,抱著二公主的力道都下意識緊了些,一雙眼睛像是黏在那人身上了一樣。
雖然從不認識,從未有機會接觸,更不了解他的一切,但是秦嬪這么多年,愛玉蘭花的心,都從未變過。
無論多久不見,只要他出現(xiàn),秦嬪的目光總能第一時間捕捉到那人的身影。
而后身體就像是會浸出泡泡一樣,幸福而愉悅。
只要看一眼,就會有這樣神奇的感覺,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知道那人是高懸明月,也從未想過那人眼里會有自己的身影。
可是此時此刻,那個清心寡欲,皎皎君子的謝大人,就那樣注視著他身邊的女子。
秦嬪暗中傾慕謝云諫多年,她太懂那種隱忍克制,又忍不住看向喜歡愛慕的人時的那種眼神了。
不敢多看,卻又忍不住想看。
清風吹過來,她看到娘娘的目光從遠處挪開,轉頭的時候,謝大人就那樣從容自然的挪開目光。
秦嬪的心像是被割開一樣。
她知道自己深入宮門,和謝大人就像是兩條平行線,她也知道謝大人一定會成婚,會有自己的夫人。
可是幻想歸幻想,和親眼看到是不一樣的。
真當這一刻到來,看到謝大人眼中也會有愛意的時候,秦嬪覺得自己不會呼吸了,像是溺斃在水里,不疼不癢,胸口卻堵的發(fā)酸……
落雁跟在秦嬪身邊多年,自然看懂了主子的心思,她有些擔憂,便主張讓身后的人先帶著二公主去御花園。
待宮人都走遠,落雁剛要說話,秦嬪就喃喃的說,“落雁,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站在所有人的心里,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她想要的一切?!?/p>
落雁有些沒聽懂,“娘娘,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說,皇貴妃想要什么沒得到?身居高位,兒女雙全,有英明神武的帝王疼愛,有清風明月的男人傾慕,她喜歡的人,都喜歡她,她想要的不想要的,都有人捧到她面前?!?/p>
落雁是個善良的姑娘,她怕娘娘鉆牛角尖,趕緊說,“謝大人只是和皇貴妃娘娘站在那里,并沒有做其他什么事的?!?/p>
“那個眼神,我太熟悉了。”秦嬪淡淡垂眸。
無數次在鏡子里,她想起謝大人的時候,都是那樣的眼神。
秦嬪眼底潮濕,“落雁,本宮好羨慕她,羨慕的都快窒息了?!?/p>
“她一定過得輕松又自在吧?!?/p>
多年來,謝大人無欲無求,身邊沒有女人,秦嬪就算暗中傾慕,也是幸福的。
可是現(xiàn)在……
秦嬪嘆了口氣,“原來謝大人喜歡一個人,也是這樣的眼神?!?/p>
“娘娘……”
秦嬪轉身往御花園走。
落雁心里沒底,就在她準備開口時,就看到不遠處容貴人正站在那里。
宮里各個都是人精。
誰有什么心思,其實不用說,單憑去看都能揣摩幾分。
容貴人心思細膩,更是在揣摩人這方面手拿把掐。
所以她特地在這里,等著秦嬪。
“參見秦嬪娘娘?!?/p>
秦嬪愣了下,“容貴人?!?/p>
容貴人眼神冰冷,但是很快掩蓋,裝作一副同情的模樣說,“原來秦嬪和我是一樣的可憐人?!?/p>
秦嬪蹙眉,心里驟然一緊,“本宮聽不懂你的意思?!?/p>
“聽不懂沒關系,但是嬪妾知道秦嬪也和嬪妾一樣,恨那個女人吧?”
容貴人始終忘不掉,那夜在御花園,玉珩跟她說的那番話。
他喜歡溫云眠,除了溫云眠,他看不見任何人。
既然如此,那就提前除掉溫云眠好了。
讓溫云眠眾叛親離,無人可幫!
秦嬪瞇了瞇眼,其實眼里沒任何波瀾,“容貴人,你的意思是,要幫本宮不成?”
容貴人彎唇,“你和皇貴妃親近,但是她并非能依靠之人,倒不如投靠太后娘娘,幫太后辦事,到時候二公主一定能有個好的歸宿?!?/p>
孩子戳中了秦嬪的心,孩子是秦嬪心里,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
看到不遠處女兒玩耍的樣子,秦嬪收斂眸子問,“你想讓本宮做什么?”
“二公主這會想父皇了,不如秦嬪娘娘抱著二公主去見一見皇上吧,看看皇上是否身子不適?!?/p>
秦嬪蹙眉,“什么意思?”
容貴人淡淡的說,“什么意思不重要,這也是你投誠的一個投名狀。給太后娘娘表忠心的時候到了,畢竟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也得好好為二公主打算才是?!?/p>
落雁在旁邊著急的不得了。
可她們不知道,她們的對話,早就被暗處的黑影們聽的一清二楚了。
皇上默許宮中有溫云眠的人,所以幽影衛(wèi)倒不必處處謹慎,黑武衛(wèi)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慢慢的,倒是都把對方當影子,各效忠各的主子,井水不犯河水。
其中一個幽影衛(wèi),幽朵蹲在暗處,眼神冷的很,黑色面巾戴著的臉,但能看出高鼻梁,深窄的眼睛,冷的滴水成冰。
旁邊的幽香趕緊說,“別沖動,不能隨便殺人?!?/p>
幽朵無語,“我沒想殺她們,我只是信奉,斬草要除根?!?/p>
幽香譏諷,“那你怎么不干脆沖到慈寧宮,殺了那老妖婆呢。”
幽朵蹙眉,幽幽看向幽香。
在幽香以為嗆住他的話,剛要洋洋得意的時候,幽朵像是開竅了一樣,“好主意。”
幽朵一本正經的把幽香拉到跟前,“你真的好聰明,謝謝!”
幽香一副見鬼的樣子,“你瘋了?”
幽朵解釋,“我有機會讓那個妖婆一刀斃命的?!?/p>
幽香無力的哼哼,譏諷道,“哦,那您蠻厲害的。”
“還好?!庇亩湟槐菊洶堰@句話當成了對他的認可和贊賞。
“你要是敢這么做,天下亂的更快。”
.
秦嬪帶著落雁往女兒那邊去,落雁著急的說,“娘娘,您雖然最近和皇貴妃娘娘不親近了,可是在宮里真心人不易得,您……”
“本宮知道?!鼻貗迳钗豢跉?,“娘娘對本宮有恩,謝大人又是本宮傾慕的人,本宮哪里會蠢到背叛他們?!?/p>
秦嬪看向容貴人離開的身影,“這個容貴人,心思深的很,她和太后已經盯上皇貴妃娘娘了?!?/p>
落雁驚了,眼睛亮亮的,“您是要幫皇貴妃娘娘嗎?”
秦嬪眼神冰冷,“容貴人利用本宮,本宮就陪著她們玩一玩?!?/p>
但是她不知道,容貴人離開前,也幽幽的看了眼秦嬪。
容貴人陰冷勾唇。
.
溫云眠得到幽影衛(wèi)的稟告,倒是有些詫異。
不過,她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自從禰玉珩背叛她后,溫云眠就讓幽影衛(wèi)盯緊周圍的所有人,沒想到真的有意外收獲。
秦嬪雖然沒讓她失望,可是容貴人真的會這么輕易的相信,秦嬪會被她說動,并且把底細告訴秦嬪嗎?
“云漾,在殿外守著,若是秦嬪過來,就讓她來見本宮?!?/p>
“是?!?/p>
“娘娘,今夜皇上就要放血了?!痹箩t(yī)走出來,神色有些凝重。
“放血后會如何?”
月醫(yī)搖頭,“這次要用的,是心頭血,微臣也拿不準。”
月醫(yī)很清楚,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們北國的神宣皇后,所以自稱微臣,他說的很順口。
溫云眠走進殿內,她嬌嫩的容顏略顯疲憊。
肚子隆起,走路也有些辛苦。
但她撐住了,云翡一直在旁邊扶著,才讓溫云眠不那么累。
大殿內,君沉御躺在床榻上,溫云眠坐到他身邊,才看到那時常緊蹙的眉宇,從未放松過。
在夢里,哪怕昏迷著,也如此緊繃嗎……
面對君沉御身體的未知,溫云眠有些心煩意亂。
尤其是等待放血前的這段時間。
云翡在旁邊安撫,“娘娘放心,皇上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p>
溫云眠點頭。
她目光有些沉悶,實在沒想到,這一世她會成為君沉御病危時,在他身邊壘起來的高墻。
沒想到還沒等她喘口氣,宮人迅速過來稟告,“娘娘,不好了!出事了?!?/p>
溫云眠聽的心一揪,懷著身孕,月份大了本就辛苦,這是被宮人的話說的有一瞬間心慌,便感覺到更多的是體力不支,和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