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是何種身份,對綠竹也都是和聲和氣的,就算看不起綠竹,但是也要看得起她肚子里的孩子。
母憑子貴從來如此。
不過確實苦了跟綠竹一樣被送到這府上的云容,眼下這府內(nèi)她的競爭對手卻是越來越多了。
連徐妙云這當家的娘子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夠說造物弄人。
而陸羽今日即將回府的消息,也被禮部那邊的人派來通知了一番。
“老爺總算要回來了,我們該如何安置?”
“夫君回來了?”
“只是不知還辦不辦這婚禮?”
一群人嘰嘰喳喳,一個女人讓人頭大,三個女人已是一臺戲,而這足足十七個女人,若是再加上府中其他女眷。
二十多個恐怕都鬧得不可開交。
更莫談還有外面的含山公主府、汝陽公主府以及她們身邊的侍女,這宮里面母妃親自派過來的貼身侍女了。
那可都是一個個極為有競爭力的候補人選。
更別提眼下又多了一個懷慶公主府。
至于她身邊有沒有馬皇后安排過來的貼身侍女,那就不得而知了。
……
此刻懷慶公主并未在她的府邸,而是徑直來到了汝陽公主的府宅之上。
含山公主不在。
自懷孕一事起。
她們兩姐妹之間的關(guān)系就看似破裂,不過倒也是戲言,姐妹多年以來的情分可不會這般脆弱,只是當下太過危急,所以才顯得氣氛緊張。
汝陽公主跪坐在蒲團面前。
陣陣的麝香微微飄來,也使得兩人此刻焦急的心態(tài),漸漸變得越發(fā)平穩(wěn)了。
“來姐姐我這,何事?”
汝陽公主攆著白嫩細膩的手,手上赫然間是一只郁金香,透著絲絲的香氣,放在了一旁青花瓷的花瓶之上,寓意著未來恬靜美好。
汝陽公主一邊問道。
得了姐姐這話,懷慶公主不過剛來,所以還是有幾分小心翼翼,但心里面確實有著不小的希望:“夫君真如同兩位姐姐在宮里面說的那般,是個極好的性子?府內(nèi)很自由,而且也不會特別管束,甚至對我們女孩家也是極好的。”
今日懷慶公主來此,似乎是專門問此事的。
“夫君在宮內(nèi)的名聲,父皇、母親還有其他的姐妹不是早已探查得一干二凈,所以小懷慶不也是來了夫君的門下。”
“真的如今反悔,旁人的話或許還在猶豫。”
“不過小懷慶,母親和父皇素來可都是最寵愛的,指不定眼下也還有著反婚的可能性,要不然就跟夫君商量一下,反正夫君對此事是素來都不關(guān)心的,否則又怎么可能到了今時今日都還不來見咱們這新上門的小娘子一眼?!?/p>
汝陽公主纖纖玉手微彈,手上所著的工裝就已經(jīng)拉到了面前的黃花梨木桌面上。
她眉目含著笑,姣好的面容間透著一份女兒家溫婉的愉悅。
這些時日卻是越發(fā)的小心了,身子好似也有了些異樣。
不過確實并沒有太過明顯的懷孕的征兆,所以這府內(nèi)上下倒也沒什么太大的動靜。
“只是有些擔心罷了,畢竟未嫁入這門前和嫁入這門后可是兩回事?!?/p>
懷慶不好意思地吐著小舌頭,隨后又是搖頭:“至于汝陽姐姐剛才所言的,天下還有什么男孩能夠比得過夫君?
妹妹我可是在母親還有父皇那邊說了好多好話,而且還從千軍萬馬之中殺出來,才從崇寧、壽春她們兩人手中奪過來的,怎么可能會放人?
白白讓她們得了這便宜去?!?/p>
懷慶小腦袋微微搖晃著,看上去也就只有一點小聰明。
“只是!”
懷慶身體前傾,微微欠身,小荷才露尖尖角,靠在了眼前的桌腳處,隨后又忍不住看向了姐姐汝陽的小腹部:“聽說這段時日姐姐和夫君可是為了懷孕一事煞費苦心,眼下還沒有點動靜嗎?
若不然將夫君從那公府之內(nèi)給叫回來,畢竟這也是國之大事,夫君家事也已成了國事,都快跟咱們皇家一樣?!?/p>
懷慶緩緩說到,看其模樣也是認真的。
不只是她一人的想法,這朝堂上下多少重臣勛貴,恐怕十有八九都是這般的念頭。
汝陽卻并沒有被說動:“若能懷孕早就懷了孕,哪里還需要等到今天,有時候也是要看老天爺?shù)奶煲獾??!?/p>
“不急于一時。”
汝陽面上不慌,但實則暗地里早已叫了數(shù)回太醫(yī),甚至連民間的一些名醫(yī)也都尋過了,不為旁的就為檢查她這身子到底有沒有問題。
可每次檢查出來的答案都是極好,甚至有朝一日若真懷了孕生出來的孩子,也定然是康健的。
宮內(nèi)的數(shù)位太醫(yī),還有這民間的數(shù)個名醫(yī)全部都這么說,這才勉強安撫住了汝陽這段時日那焦動不安的心。
當然還有不止她一人。
包括她的那位含山妹妹,同樣也沒有懷孕。
不患寡而患不均。
兩人都沒有懷孕,那是好事,變成了難兄難弟。
在心里面也就能夠好受些。
最怕的便是一人懷了另外一人沒懷,這另外一人可該得多著急,可偏偏這事卻又不是著急就能夠成的,老天爺不給面子。
這送子娘娘不給送,你又能如何?
“姐姐真是好度量,要是換作妹妹我的話恐怕是萬萬不如的?!?/p>
懷慶看著面前的汝陽,打從心眼里面的佩服。
直接豎起了一個大拇哥表示她的敬重之意。
汝陽見了卻也只是淺淺一笑,未曾多言什么:“日后時間長了,你便也會如此。”
汝陽淡淡一笑解釋了一句。
汝陽身邊母妃送過來的貼身侍女瞥了一眼。
只因前段時日,自家殿下可是日日進宮,一旦少了藥,哪怕是當天晚上也都是要進這宮里面,定要將這藥酒給拿來的。
如今確實裝的像模像樣,不顯山不露水了。
還真是一番好演技。
不過身為自家殿下身邊的貼身侍女。
她自己也不可能拆穿罷了。
兩人繼續(xù)寒暄。
“好姐姐,這段時日怎么不來尋妹妹?你我可都沒有懷了孕,沒必要再這么繼續(xù)冷淡下去,讓旁人白白看了你我之間的笑話?!?/p>
原來是來到汝陽公主府的含山。
她一人待在屋里面實在是太悶了。
她本就是個好動的性子,再加上憑借她的規(guī)格身份,在這應(yīng)天府京城之內(nèi),本就少有人能聚在一起,更別提能夠說上知心話的人了。
可謂是少之又少。
原本有著汝陽姐姐。
她們兩姐妹之間還能夠互相慰藉,但此一時彼一時,兩人鬧翻了之后,這就不一樣了。
“不是妹妹一直不來尋我嗎?
怎么現(xiàn)如今反倒換成我不去尋你?!?/p>
汝陽繼續(xù)不慌不忙。
這件事情,就是她們兩人之間誰先服軟的功夫。
而赫然間在這一方面,含山從一開始就能看出來結(jié)果。
“那我錯了成不成。”
含山大大方方走來,看上去哪里有個認錯的模樣,但汝陽心里面也清楚,面前的含山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jīng)是不容易了。
手中的艾草微微點燃,往旁邊指了一指。
含山臉色這才好看了些,表示兩人之前的前塵過往也就到此為止。
“小懷慶也來了,怎么不到我那塊坐坐,反倒是專門來汝陽姐姐這邊了,是不是瞧不起我?”
在汝陽面前,含山甘拜下風(fēng),自愧不如。
可到了更小的妹妹跟前。
那混世小魔王的風(fēng)采就露了出來。
“怎么會?”
小懷慶立刻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嗎?”
“不要再捏了。不要再捏了。”
“再這樣下去,臉蛋都要被姐姐給捏圓了,到時候夫君回來可就不喜歡了?!?/p>
“夫君夫君,又是他,同房了這么多回,連個孩子都懷不上,簡直廢物。”
含山氣鼓鼓地開口說道。
這話題一出來,初來乍到的懷慶卻是連個字兒都不敢說。
陸羽的地位可不是尋常的駙馬都尉能夠相比的,哪怕是在家里。
他們都沒這個膽子。
“這話要是傳到了夫君的耳朵里……”
良久過后,汝陽才緩緩開口道:“莫要以為夫君之前一直寵著你就這般不知輕重,禍從口出,你又不是不明白?!?/p>
“不會的,不會的。”
含山哼哼唧唧地坐在了汝陽公主的對面。
汝陽見了,蔚然一嘆,也只能繼續(xù)提點:“府上人多嘴雜,雖說大多為親近之人,可終究也有幾個心思活泛的,可能被收買了去。
還有錦衣衛(wèi),別忘了,若是在夫君和我們之間選一個。
他們自是要選擇夫君的?!?/p>
“畢竟當下的錦衣衛(wèi)可不是做丑事的,在夫君的幫襯之下,如今大有走到臺前的意思。
在百姓之間,還有大明日報的宣傳,口碑可是越來越不錯了。
他們一個個感激都還來不及,巴不得幫著夫君的忙才是?!?/p>
被汝陽這么一說,含山俏臉微變,眼珠子咕嚕嚕一轉(zhuǎn),搖晃著小腦袋,可想了半天還是沒個法子。
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將期盼的目光看向了面前的汝陽。
汝陽也只好給出法子了,誰讓之前在宮里面的時候,受高麗妃韓氏,承諾會在這宮外、在這府內(nèi)照顧含山的。
誰讓她的年紀比含山長幾歲。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久而久之自然也就習(xí)慣了這種作為。
“還是早先跟夫君賠禮道歉,這便是唯一的法子了?!?/p>
“就這?那還不簡單。”
含山剛剛還愁眉苦臉,一下子就又重新煥發(fā)了笑顏。
赫然間在含山的眼里,向陸羽賠罪是件特別容易的事情。
汝陽見了,心中暗想要給自家的妹妹一個小小的教訓(xùn)。
于是便沒有開口。
許艾草的煙味有些重了,汝陽忽然覺得有些刺鼻,腹中胃液翻涌,表現(xiàn)在外的癥狀,剛才還好端端的,此刻卻是忽然做出嘔吐狀。
趕忙起身跑到旁邊的浴盆處干嘔了半天,什么也沒吐出來。
回到蒲團坐下。
毫不自知地在另外兩人奇怪的目光中飲了一口清茶開始漱口。
直到此時,才被懷慶公主小心地提醒道:“汝陽姐姐,你該不會是懷孕了?聽宮里面的太醫(yī)說,懷孕就有可能會干嘔的?!?/p>
“怎么會?!?/p>
汝陽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可話到了嘴邊,卻忽然有些說不出來。
只因懷孕這件事,可是她期盼了許久的。
頓時,汝陽面色微變,看向了旁邊的貼身侍女。
貼身侍女心頭一凜,隨后趕忙召見了這府內(nèi)的太醫(yī)。
而在這閣樓之內(nèi)的幾人,此刻也忽然沒了繼續(xù)聊天的心思,所有人都關(guān)注著汝陽。
既是好奇此事究竟是真是假,到底懷沒懷上。
這一個孩子能夠代表的可就多了去了,可不是綠竹肚里面的孩子,一個妾室的孩子那么簡單。
終究是在這大明。
陸羽可以對孩子們一視同仁,但終究也要為這個世界的規(guī)矩所妥協(xié)。
而汝陽的孩子赫然間便有了跟徐妙云孩子一樣的待遇和未來的前程,皇室的孩子,還是皇室和陸羽的第一個孩子,意義何其重大。
很快,太醫(yī)就提著藥箱迅速而來,到了近前不敢半分大意,趕忙開始診斷。
先把脈,隨后又仔細反復(fù)診斷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氣。
可其他的人卻是一絲不茍地盯著他,連口大氣也都不敢出。
“怎么樣?懷上了沒?”
懷慶問道。
旁邊的含山雖不說話,但此刻急切的目光也迅速看去。
同樣緊張的,還有汝陽公主本身,不由地俯向自己的小腹部,焦急、忐忑、期待,極為復(fù)雜的目光對著面前的這位府上的太醫(yī)。
語氣中同樣還帶著幾分催促的意思說道:“太醫(yī)直言即可,無論是懷上了還是沒懷上,都不會怪罪你的,本就是老天爺定的事?!?/p>
“如此說來,老天爺對待殿下也是不薄。”
太醫(yī)緩緩開口,此刻說出了最后的答案,“恭喜殿下,賀喜殿下,方才臣也是診斷出了喜脈。換一句話來說,殿下同先生之間已有了子嗣?!?/p>
“殿下已然懷上了?!?/p>
太醫(yī)起身,躬身行禮,對著面前的汝陽就是連連道賀。
“懷上了。居然真的懷上了?!?/p>
汝陽臉上難掩喜色,再無往日那般沉穩(wěn)的氣度,一道清麗的淚痕自濕潤的眼角之處滑落,激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