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了旁人,憑借陸羽的尊位,還有在這大明洪武一朝的影響力,再加上那女子若的確不愿留,也不會一味強求。
可徐妙錦終是不一樣的。
無論是對方身上的病癥還是兩家之間的關(guān)系,自那一日清晨時分,陸羽醒來之后,這一切便就已然沒了選擇。
“其實在貧僧眼中,這國公府上的三小姐才是最適合陸施主的,其為人性情品行皆是和陸施主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p>
“兩人之間最是互補,相處起來,也應(yīng)當(dāng)是最為融洽?!?/p>
忽然間,面前的道衍給陸羽來了這么一下,把陸羽驚得趕忙朝旁邊看去,發(fā)現(xiàn)媳婦徐妙云不在左右,陸羽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可盯著道衍的目光,可一點兒都不善:“和尚,我若沒記錯的話,應(yīng)當(dāng)沒有得罪過你才是。
今日,你緣何要來此處‘殺人滅口’?”
“這些話要是被媳婦給聽到了,我這三兩身子那可真是說沒就沒的,你就不能夠手下留情?”
陸羽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道。
道衍朝陸羽微微瞥了一眼。
“弟妹不會那么小氣的。”
道衍一開口,毫無疑問占了陸羽的便宜。
朋友之間也是這樣的,今日你占我的便宜,明日我把這便宜占回來也就是了。
陸羽和道衍又說了幾句有一搭沒一搭的話,也順帶著聊了一下佛經(jīng)義理。
既然他接下來的夫人徐妙錦喜愛此事,陸羽也自然是樂得成全。
道衍自然毫無保留地全然說出,陸羽一時間頻頻點頭,對佛家之言可謂是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漸漸的已是到了吉時。
這府上的老婦人趕忙前來,喚起了陸羽,將他拉扯著前往后宅。
陸羽見狀哭笑不得,也就只能同道衍一番拜別了。
并無什么考驗,也沒什么過五關(guān)斬六將之事,旁的人也萬不敢對陸羽如此。
隨著一聲響動,陸羽跨越門檻,進(jìn)了這房內(nèi)。
房內(nèi)。
徐妙錦身邊的丫鬟早已是安然離去,只留著徐妙錦獨獨一人。
她在此處等了近半個時辰的功夫,聽到有人來了,心下一緊,雙手微微攥著下半身微紅的裙擺,都將裙擺攥得有些褶皺了。
“是……夫君嗎?”
徐妙錦緊張地小聲說道。
陸羽在這大婚之日,自不會故意惡趣橫生的逗起人來,也不會讓媳婦繼續(xù)生出旁的憂慮來,微微開口:“自然是我?!?/p>
聽著陸羽的話,徐妙錦方才繃著的身子,轉(zhuǎn)瞬就也是松了口氣。
是陸羽那就好了。
她便可以安心。
可隨后剛落下去的心腸又再次往上微微一提,雖說已同陸羽行過那周公之禮,但今日畢竟是不一樣的。
徐妙錦心頭怯生生的,愣愣地坐在原處。
不過幸好,陸羽卻是一回生二回熟,并未如同癡傻的大小伙子一般玩起那木頭人一二三的蠢笨游戲。
上前拿著金桿子,卻也并非太過隨意,而是慢條斯理一般,輕輕的將這媳婦徐妙錦頭上的紅蓋頭微微掀下。
陸羽心中自是清楚。
這小小的舉動。
對于一女兒家而言到底是有多么重要,自不會辜負(fù)了這女兒家的心腸。
“夫人,這廂有禮了。”
“妾身見過夫君?!?/p>
陸羽緩緩開口便是一笑,讓眼前沒了紅蓋頭的徐妙錦忍不住笑意洋洋,隨后嗔怪的看著陸羽,好似那刁蠻女兒家的性子無師自通一般。
是天底下任何一個女孩家有了夫君、有了身邊男人之后,本就會的天賦技能而已。
“夫君,昔日在大姐姐成婚時,是不是也是這般的?”
見陸羽一時間傻了眼,徐妙錦鼓著腮幫子,氣鼓鼓的朝他看來,“大姐姐之前說的沒錯,夫君果然不是個好人,慣會偷東西?!?/p>
“偷什么?”
陸羽緩緩一笑問道。
“偷了我們這些女孩家的心?!?/p>
徐妙錦羞紅著臉龐,小聲的說著話,把陸羽一時間也是愣住了。
他竟被自家媳婦給調(diào)戲了去,感受還真是挺新奇的。
陸羽摸了摸鼻子,堂堂大老爺們好似此刻還不如一個小姑娘家。
“可餓了?”
陸羽問道。
徐妙錦害羞的點著頭,垂下腦袋,走到前處同陸羽一起用了茶點之后,肚子不再如方才那般咕咕叫。
而在這新房之內(nèi),兩人也開始漸漸看向彼此。
只是兩人雙目對視那一刻,還并未生出什么情意之時,眼前的徐妙錦這小媳婦反倒撲哧一聲先笑了出來,匆匆玉手輕抬,摸著陸羽的鼻子:“夫君的鼻子好……”
一句話把陸羽給弄得,半晌都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想他陸羽好歹那也都是去過十六樓、上過大明日報的風(fēng)流之人,今日卻是被家里面的小娘子給玩弄于鼓掌之中,什么招都沒了。
好似眼前的徐妙錦反倒才是這花中老手一般。
陸羽心中剛一生出念頭,看著面前的小娘子,面目間不由顯出三分怪異。
他媳婦該不會真有朝一日,曾幾何時女扮男裝去過那些地方?
這風(fēng)塵動作看上去雖不熟練,但的確是貨真價實。
對于這古時的女子而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若是沒見過,又豈能夠做得出來?
陸羽一把捉住徐妙錦的手,臉上也帶著一份不懷好意的笑:“我家小媳婦不會去過那風(fēng)花雪月之地的?”
徐妙錦可不是個善茬,在旁人的面前她好似是個木頭,旁人說幾句話。
她理也不搭理。
可在陸羽的面前這木頭好似成了精,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一般。
連同那女兒家的小心計小招數(shù),竟也全都一同使了出來,和陸羽此刻玩起這人心的小算計來,竟也好似無師自通。
天賦技能點得可謂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把陸羽都能給嚇一大跳。
“我看是夫君學(xué)過才對。”
“夫君,此前同那位布政使大人在那十六樓之處,被陛下、太子殿下,還有國公、父親,那可都是親眼看見、親手捉到的,后來還上了大明日報。天下文人世子、后宅之內(nèi)的姑娘家家,哪一個不知曉夫君的能耐本事?!?/p>
“怎的夫君今日,反倒是還倒打一耙來?”
徐妙錦說起此言,眨著她的眼睫毛,看上去格外的無辜,但陸羽怎么看,怎么是覺得他這小娘子厲害得很。
這攻心計的手段更是一絕。
他陸羽好似全然不是對手,一般只能敗下陣來。
“媳婦,你該不會是裝的,在外人面前全是裝的?”
陸羽實在是好奇,忍不住有此一問。
“夫君覺得?”
徐妙錦笑意盈盈,然后又是反問,看上去好似是一本讀不完的書,每翻到全新的書頁,都有著新的內(nèi)容。
哪怕是陸羽這圣賢,一時間竟也完全看不出他這媳婦的心思來。
這就是有病之人的癥狀嗎?
陸羽甘拜下風(fēng)。
不過,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百無一用是書生。
“夫人好厲害,不過今日,夫人定是會敗下陣來。”
陸羽朝徐妙錦一笑,趁她愣神之時,陸羽就已然一個飛身上前,右手好似會使那魔法一般輕輕微動。
徐妙錦身上的新娘子衣裳就也是寸寸落下。
隨后,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好似勝卻人間無數(shù)。
聽到房內(nèi)傳來的少許動靜,貼身丫鬟這才放下心來,隨后又將這一通轟鬧而來的孩童們?nèi)稼s走。
這聽墻角的事情可不好。
雖然是古時的習(xí)俗,但陸羽不喜歡。
之前大婚,陸羽早就有過警告,所以身邊早有人特地看守。
旁的男人來是大忌,而就連孩童陸羽也不喜旁人靠近,眾人也只能由著他的規(guī)矩來,誰讓陸羽他最大呢?
……
洛陽新都之內(nèi),選秀之事未曾落幕。
可整座大城就先是喜氣洋洋,處處都是那盛景之象。
而此時。
在汪洋大海上,一片片海鷗飛翔,平靜的海面之下隱藏著各種深海魚類,時不時大白鯊從礁石附近兩側(cè)滑過,撞擊著船身。
但幸好船身堅固,而且還專門經(jīng)過特制,一次次化險為夷。
在這樣的風(fēng)險之下,輪船技術(shù)也在不停精進(jìn)。
到了今時今日,雖然與后世在科技感上還有著巨大差距,但只是僅限于航海一方面,差距幾乎可以說是足夠微小了。
過了鯊魚區(qū),然后又是其他海區(qū),上面的航線此前已經(jīng)證明過一次,如今不過是再走一回而已。
船上最年輕的是一少年,約莫大概十來歲的年紀(jì),只見他嘴上含蓄著一層淡淡的絨毛,面色清爽,雙目異常明亮。
尤其是在看著周圍附近那些常人眼中極其枯燥無聊的一片蔚藍(lán)大海之時。
他的眼中卻是格外明亮,仿佛這枯燥的大海在他眼中依然格外神奇,有著各種各樣的不同變化。
少年名為馬三寶,后來又改名為馬和,接著又改名為鄭和。
鄭是大明永樂一朝史書記載的大名鼎鼎的三寶太監(jiān),鄭和下西洋之事,自然是眾人皆知。
不過如今的他,自從云南被大明收復(fù)之后,可并未被送到那王府成了太監(jiān),而是直接被送到了福建水師一帶。
然后又隨著各地藩王就藩。
他水性極高,而且對于這海上的看魚圖,包括氣象變化天賦異稟,所以其后就被福建的水師推薦來到了秦王朱樉的麾下。
上一次之所以能夠成功從美洲帶回來土豆、玉米、番薯這三樣大明祥瑞的農(nóng)作之物。
他馬三寶在其中立下的功勞簿上,雖然大頭都被秦王朱樉拿去,但是他在秦王這邊立下的大功,毫無疑問就又是另一回事。
別小看他馬三寶眼下是少年郎,可是已然是這艘船的副船長了。
在那秦王就藩倭國之處,更是足足的正六品官員,這都還是看他年紀(jì)小的緣故,否則的話好歹要封上一個爵位,哪怕只是一個伯爵。
可即便如此。
他的功勞依舊在,秦王在心里面記著,這大明農(nóng)圣之稱有他馬三寶的一份。
“馬船長,接下來還需要多久才能夠到南美洲之處?”
船上的船長是秦王朱樉麾下的水師大將,但言行間對于馬三寶也是多有敬重。
只因在這海上航行,會打仗不是本事,能安穩(wěn)過海才是本事。
再加上數(shù)次航行以來,但凡有他馬三寶在的船只,從未出現(xiàn)過一次危險,哪怕有也都能平安度過。
如此以來才造就了他馬三寶在這海上、在這船上,乃至在整個倭國之內(nèi)獨特超凡的地位,毅然進(jìn)入了秦王朱樉的心腹班子。
他這份才能在安南、在西域、在琉球、在高麗,恐怕都并未如同今時今日這般得到極大的重用。
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天時地利人和。
平臺也是顯得尤為重要的。
“船長,根據(jù)海圖,還有目前我們所行的方位,通過時間、緯度、經(jīng)度的判斷,我們應(yīng)該在這里。”
馬三寶不假思索就指著面前桌板上小心置放的航行圖,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就準(zhǔn)確判斷出了他們船只所處的方位,大才之名實至名歸。
聽著這話,劉天然毫不懷疑。
只因此前的數(shù)次都證明過了,人家是對的。
馬三寶接著開口道:“在這里的話應(yīng)當(dāng)還需要近三日光景,若是再慢點最遲不過五日?!?/p>
馬三寶給出準(zhǔn)確的答復(fù)來,劉天然聽了后,盤算了一下這船上的物資,的確能夠支撐到抵達(dá)南美洲的時候,也就放下了心。
隨后對著馬三寶大笑著說:“好了,馬船長也別這么緊繃著,有你在咱們船出不了問題。
剛剛有幾個小年輕捉了幾條大魚,今天中午加餐?!?/p>
馬三寶笑呵呵地應(yīng)了一聲,可轉(zhuǎn)身就又是看向了他的航行圖。
劉天然將這一幕看在眼里無話可說,怪不得人家能夠被秦王殿下,也是如今的倭國天皇所重視。
莫說是他劉天然了,但凡是在朱樉麾下的任何一人。
那都是沒話說,佩服的很。
畢竟今時今日是他劉天然隨著馬三寶出海,來日朱樉麾下的任何一個將領(lǐng)都有可能沒人敢得罪這個海上的一把手。
他儼然間是能夠跟后世國家級的總工程師平起平坐,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四日之后,在天色將將入夜之時,這艘船還有后面的幾艘船,加起來總共有著數(shù)千人,總算是平穩(wěn)抵達(dá)了這南美洲的密西西比河區(qū)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