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出動時,天下兵馬完全可以集合將近大半,如此一來,天下還有什么大明軍隊不可到達之地?
將這一切全部想了又想,翻來覆去思索了數(shù)遍,劉璉眼中的震撼,再一次拔高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不知思索了許久,書房內(nèi)的氣氛早已靜謐無聲。
“砰”的一聲,劉璉一拳狠狠砸向面前的朱紅案幾,眼神中盡是前所未有的瘋狂:“這鐵路必須辦!
砸鍋賣鐵,哪怕傾盡全國之力,也都必須辦!
一世、二世、三世,千世、萬世、萬萬世,這就是我大明真正的國運之道!”
這一刻的劉璉想了很多很多,想的越多,劉璉也就越明白,這鐵路及其運輸之力,到底能代表著什么,那影響實在是太可怕了。
而此時的陸羽,剛剛端起新沏的一杯茶盞,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看著面前發(fā)瘋的劉璉。
陸羽一臉無語:不就是修個鐵路嗎?
有必要這么激動嗎?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可真是太過大驚小怪了,知不知道這大明天下兩京十三省的擔子壓在他這位先生的身上,真的好重。
年輕人如此心浮氣躁,怎么能讓他委以重任。
他的心真的好累,特別累。
“知道,知道了?!?/p>
陸羽極度敷衍地擺了擺手,然后準備再喝一口茶。
剛剛想了那么多。
他現(xiàn)在真的有些口干舌燥。
一口茶水還沒入口,只是剛剛到了唇邊,碰到唇瓣,陸羽舌尖剛一感受到茶水的水溫。
下一刻,劉璉就已是再度跟個瘋子似的,一步跳到了他的面前,滿臉激動,雙手一把抓住陸羽的手臂,對著他再度瘋狂大喊:“先生,此時十萬火急,萬萬不得拖延片刻!
先生,我們這就入宮覲見陛下。
我們這就立刻走,先生!”
一股大力襲來,陸羽還沒張口,就被死死地拽了過去,像個風箏一般被對方直接一路拉扯出了工部。
就在工部門口,兩伙人正好正面相對。
“工部侍郎劉璉,還有你這小子,著急忙慌的,是要去哪兒?
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tǒng)?
能成什么大事?”
朱元璋笑呵呵的,像個彌勒佛似的,披著一身絨衣,身后帶著一隊侍衛(wèi),遠遠望去好似不過是一尋常富家翁外出游玩而已。
只是此刻朱元璋眉頭緊皺,看著面前劉璉和陸羽兩個年輕人,眼神隱約透著不善。
劉璉此刻可全然沒注意這些,看到朱元璋的身影,依舊不忘拉扯著陸羽,飛奔到了他的面前,滿臉狂喜地大聲說道:“陛下,先生之才,萬古絕倫!
先生便是我大明朝堂之上的千年棟梁!有先生在,我大明百年基業(yè)可固,千年展望可期,哪怕是萬年,也不乏有這種可能!”
此刻的劉璉儼然間一副成了陸羽小迷弟的模樣,在朱元璋的面前極盡贊美之詞,不停地說著陸羽的好話。
朱元璋臉上的表情逐漸豐富,看了一眼堪稱癲狂的劉璉,隨后打量的目光悄然看向陸羽,一把將陸羽拽過來低聲呵斥道:“你小子使了個什么鬼法子,把劉伯溫家里的這小子弄成這副鬼模樣了?
依著咱看來,恐怕都快成了你兒子了?!?/p>
“請陛下不要開這種倫理的玩笑?!?/p>
此刻陸羽的心態(tài)也有幾分飄飄然了,被吹捧得多了,難免如此。
所以下一刻,一個結結實實的耳刮子就毫不留情地扇到了他的后腦勺上,“啪”的一聲,聲音清脆響亮。
陸羽捂著腦袋呲牙咧嘴,瞪著面前的朱元璋:“你個朱老鬼,濃眉大眼的,你丫的不是好人!老子為了你朱家的江山社稷做了多少事情,這么快就忘了個干凈?”
陸羽壓著聲音開口道。
朱元璋也有些心虛,對著陸羽直接頂了回去:“別忘了,你現(xiàn)在可是咱家姑爺,咱可是你長輩!一個女婿半個兒,老子打兒子,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咱不僅打你,還踹你,你能拿咱怎么辦?”
朱元璋一邊說著,還真開始動手,擼起袖子作勢要打。
陸羽一個閃身連忙躲過,下意識地回了一句:“朱老鬼,你來真的?”
這話一說,剛剛都快瘋癲的劉璉全身一個激靈,猛地驚醒過來。
朱元璋身后跟著的近衛(wèi)還有宋濂,更是倒吸一口涼氣,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陸羽。
大家都知道陸羽勞苦功高,但也用不著這么放肆。
朱元璋聽了呵呵一笑,看上去也不怎么生氣,反倒是眼冒兇光,但沒什么實際惡意,純粹是擺出一副老子教訓叛逆兒子的架勢:“好,不僅來真的,還要讓你知道知道厲害,打你個屁股開花。
讓你這臭小子一點都不懂得尊老愛幼,尊重長輩!”
朱元璋眼疾手快,這一次來了個實招,一腳就把陸羽踹了個四腳朝天。
“朱老鬼,今天老子跟你拼了!”
陸羽蹲著馬步直接虎虎生威地沖了上去。
朱元璋也不可能真的往死里打陸羽一頓,于是兩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這一打壓根沒有半點章法,到了最后更是跟街頭路邊小混混打架沒什么區(qū)別。
“看我猴子偷桃!”
“陸羽你丫的,看咱雙龍出海!”
“朱老鬼你個死變態(tài),今天要是不把你這老頭子教訓教訓,小爺我就跟你姓!”
“跟咱姓?你想得美!”
兩人破口大罵,好端端的兩個大人物如今真就跟個街溜子沒絲毫的區(qū)別。
最后夕陽西下,兩人打得累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全都趴在地上,衣裳滿是灰塵,完全就像是兩個在破廟里面的乞丐流民。
“你小子膽子是越發(fā)的大了,知不知道這樣做可是犯了大罪,那可是要夷三族的!”
“呵呵,別忘了,你朱老鬼現(xiàn)在也是咱岳丈大人,有本事,連你自己也牽連進去,還有你那些兒子?!?/p>
“你個混蛋小子,要是咱真跟你貨真價實的打一場,就憑你小子能打得過?”
“那可未必,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亂拳打死老師傅,你朱老鬼年輕的時候是厲害,可現(xiàn)在終究還是不如嘍,人還是得服老?!?/p>
陸羽說著這些,在旁人看來早已僭越大逆不道的話。
敢說帝王服老,這豈不是有著詛咒之意,若是到了什么敏感時期,這可真會引來殺身之禍的。
然而朱元璋還是呵呵一笑,就輕易將此事揭過,只是依舊跟陸羽對罵個不停,仿佛一個老王八蛋和一個小王八蛋在當街對罵、互吐口水似的。
兩人歇息了一會兒,準備休戰(zhàn)。
剛一站起來,忽然從天而降一個大紅的熱氣球,剛剛好就停在了這工部的辦事衙門的門口處。
下一秒,從里面走出來兩人。
看到這兩個小兔崽子,朱元璋黑著一張臉,氣不打一處來,直接開口大罵:“還不滾過來,替咱教訓教訓你們這好妹夫,咱家的好姑爺!”
朱棣、朱棡兩人剛興致勃勃,正準備再玩一回,聽到自家老頭子的話,就屁顛屁顛地走了過來。
可看著面前疑似雙方互毆的一幕,一時間兩人全都不知所措了。
“還不快去!”
朱元璋催促了一句。
朱棣、朱棡兩人這才扭捏地跑到了陸羽的身邊,兩人一抱拳:“先生,對不住了,實在是我們真心不想這么做,可老頭子就在面前,你也就配合配合。”
“行。”
陸羽勉為其難地開口應下,然后三人開始演戲。
“先生,今日別怪學生我大逆不道、大義滅親了!”
朱棡目露兇光,攥著拳頭就朝陸羽面門砸來。
這一刻陸羽目光一凝,看著面前沙包般大的拳頭。
他附身躲過,同時口中還不忘感嘆道:“好兇猛的拳頭,這一拳來的勢大力沉,虎虎生威,好險,差一點就被你給擊中了,不愧是我大明朝的晉王殿下!”
“哈哈哈哈哈!”
晉王朱棡眉飛色舞,神情間更顯得意,“不愧是先生,居然看出了我的這招虎虎生威拳!”
“先生,還有我!”
此刻燕王朱棣已從另一邊偷襲而來,一腿朝陸羽下盤踢去。
陸羽又往上一跳,將其躲過,看著燕王朱棣同樣說道:“好一個燕王殿下,這一招盤龍腿,就差那么一點點,就要命中我的要害了。
差一點,就差那么一點點!”
“先生好身法!”
燕王朱棣雙手抱拳,面露凝重之色。
三人然后又開始了下一輪的攻擊,慢吞吞的拳頭,滿是破綻的拳法,陸羽靈活地躲避著。
三人再次打成一團,“打得”無比“火熱”。
最后還是朱元璋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拳一個,一腿一下,連陸羽也都被怒火中燒的朱元璋給波及了。
這一次認真起來的朱元璋,一套太祖長拳就把陸羽打倒在地。
陸羽在過程中沒有絲毫的招架之力。
看著倒下去的三人,慘叫聲此起彼伏,朱元璋剛剛緩過來的臉色又再次一黑:“你們?nèi)齻€把咱給當成傻子了嗎?”
“毛驤!”
朱元璋黑著張臉,大聲喊道,“把他們?nèi)齻€押入錦衣衛(wèi)地牢,沒咱的命令,誰來了也不好使!”
“是,陛下?!?/p>
毛驤立刻上前,可心里面一點兒都不情愿接下這差事,哪怕押入地牢,可過上幾天又會放了,陛下,何必?
錦衣衛(wèi)的人力物力也不是這么用的。
“三位,請?!?/p>
毛驤領著身后的錦衣衛(wèi)眾人,來到了陸羽等人的面前,開口說道。
躺在地上的三人互相一對眼神,知道這次是躲不過去了,于是便迅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先生,這次我們兩兄弟可被你害慘了?!?/p>
朱棡不無埋怨地說道。
朱棣嘆了口氣,陸羽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輕輕開口:“五十萬兩白銀怎么樣?”
頓時,場上的情況一變。
朱棡胸脯一挺,用力地拍著胸膛,一臉豪邁地說道:“先生說的是哪里的話,先生是學生的先生。
難道沒有這五十萬兩白銀,學生就不把您放在心上了嗎?”
“不錯。”
朱棣也同樣一步站出,眼神無比堅毅,但還是多問了一句,“先生,是一人五十萬兩白銀,還是我們兩人一共五十萬兩白銀?”
“那要是下次再跟陛下互毆起來的話……”
陸羽試探著問道。
朱棣、朱棡兩人沒有絲毫猶豫,再次拍起了結實有力的胸膛:“當然是幫先生您!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要是幫一次就能得五十萬兩白銀,先生,學生定萬死不辭!”
“一人五十萬兩白銀,一人一份?!?/p>
陸羽大手一揮,顯得極為大方。
“先生果然就是先生,比那鳳陽的土財主可大方太多了?!?/p>
“先生,你是不知道我們兩兄弟這段時日過得有多慘,要不是先生您拿出的一百萬兩白銀,我們兩兄弟連藩王都快要當不成了?!?/p>
當著朱元璋的面,三人還沒走遠,就開始旁若無人地大聲商討起來。
朱元璋招了招手,將毛驤重新找來,氣勢洶洶,看上去臉色陰沉得更加恐怖:“能不能將這三個混小子給咱解決了?”
“呃……呃……”
毛驤一臉哭笑不得,“這話陛下您敢說,微臣我也不敢做?!?/p>
慶幸的是,朱元璋也就是圖個嘴快,很快就改了口:“一人打三棍子得了。”
“是,陛下?!?/p>
這一次毛驤連忙領命,然后立刻就跟了出去。
要是再留下來,陛下沒事,兩位親王殿下沒事,陸羽這個先生就更沒事了,而他毛驤可就要有事了。
那可是真的有殺身之禍。
“我毛驤怎么就這么倒霉啊?”
……
這場鬧劇結束后,朱元璋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還有正事要處理。
他用審視的目光看向劉璉,走進了工部。
朱元璋剛一落座主位就詢問起來。
劉璉也不磨蹭,連忙將鐵路相關的事,還有陸羽給他的第三份圖紙拿了出來,同時把之前在這里的設想,以及未來鐵路所帶來的便利全然說出,說得朱元璋也是大為心動。
中央集權為何要集權,又為何要設置各地衛(wèi)所、限制藩王之權,以及他朱元璋此前在應天府之時,又為何要對那些藩王封地布置下三道天塹防線,為的不就是讓朱家的江山能安穩(wěn)傳承、順利交接權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