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在朝為官之人、科舉求學(xué)之人,又或者家中經(jīng)商之人,都能在第一時間得到天大的好處的。
一個“遠在天邊”,一個“近在眼前”。
而世人皆多是鼠目寸光之人。
因此,這焦點便都落在了陸羽的頭上去了。
……
淡淡的藥味隨著小風(fēng)吹拂,飄散到了窗外,屋內(nèi)的空氣略微清新了些。
涼國公藍玉早在第一日便已醒來,如今也靜養(yǎng)了足足七日之久,眼下正是他喝最后一碗藥湯的時候。
雖然藍玉覺得自己早已大病痊愈,可有旁邊的藍田、藍平,還有身旁的夫人、兒子,全家人都盯著這藥。
他確是必須喝。
好歹喝了這最后一碗,總算結(jié)束了。
藥湯喝完,放在一旁的餐桌上。
藍玉接過《大明日報》一看,灑然一笑道:“陸先生不愧是陸先生,無論到了何時,旁人都難搶了他的風(fēng)光?!?/p>
“可謂真是個‘風(fēng)流’之人。”
……
“對了,那胡人女子?”
藍玉心有起伏,也就順嘴問道。
此次他以及偌大的涼國公府能夠轉(zhuǎn)危為安,這無意中送到陸羽府上的胡人女子可謂是立了大功。
雖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但此次發(fā)揮的作用卻是毋庸置疑,極為關(guān)鍵。
聞言,義子藍田抿嘴一笑,輕聲開口,也是應(yīng)了義父之前的話:“將此女子賣身契還了,還贈了些許銀錢。
不過見此人為我涼國公府立下如此大功,如今暫且卻是留在了府上,聽候義父的差遣。”
“如此也好?!?/p>
藍玉細想片刻,目光微微一亮,就也是想出了個法子來。
此時此刻,剛剛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的他,對這胡人女子的感激也是最盛,“既是如此,本國公就收下她為義女。
收了這么多義子,還沒收過一女兒家!”
經(jīng)歷過這生死一遭,藍玉性格沉穩(wěn)許多,連性情比之以往也都是難得的開起了玩笑來,一副英明爽朗。
聽到此言,藍田淡淡開口:“那兒子這就去尋那妹妹去。”
“想來妹妹得知此事,一定會歡喜的。”
“去去?!?/p>
藍玉揮了揮手,救了他藍玉一命,得一個義女的名分,日后同他涼國公府享受富貴榮華,本就是應(yīng)有之義。
他藍玉還不至于連這點黃白之物都舍不得。
一轉(zhuǎn)眼,藍田就扣著手,在三五個仆人的簇擁下,來到了這后宅之內(nèi)平平無奇的院落中。
比不得當(dāng)家主母,更比不得這國公府上的千金玉葉之體,但比起府上尋常粗使丫鬟仆人能有個小小的院落棲身。
對于一胡人女子而言,可謂是難得。
須知,涼國公府上可不只有這一個異域女子的。
“你叫什么名字?”
來到這房門之內(nèi),藍田在看向胡人女子,也就是他即將的義妹之時,態(tài)度和藹、平易近人,讓這胡人女子心下一緊。
“少爺……”
胡人女子不敢敷衍,單個忙上前去行著禮數(shù),彎身恭敬道,“奴婢給自己取了個漢人名字叫做阿敏。”
“阿敏,好名字?!?/p>
藍田微微頷首點頭,隨后就已開口。
“日后便姓涼國公的姓,不知你這阿敏意下如何?”
藍田笑盈盈的開口,對于眼前阿敏已是極大的賞賜恩德。
阿敏抬起一雙滿是碧瞳的杏眸,伸手看著面前的藍田,也是難以置信之態(tài)。
從此之后。
她便是藍敏,姓藍名敏,便是涼國公府的義女。
何等的富貴榮華,何等的地位尊崇。
對她一個曾幾何時小小的奴婢、小小的俘虜而言,可謂是真正一步登天!甚至若有朝一日僥幸回到那草原胡人部落之內(nèi)。
她也是名副其實的貴人。
千萬不要懷疑此刻的大明在那草原部落之內(nèi)的神威。
“多謝少爺!多謝老爺!”
阿敏,或者說此刻應(yīng)該稱之為藍敏,自然雙膝微曲,跪了下去,不斷的磕頭搗地。
唯有如此才能表達她此刻內(nèi)心的激動。
“好了,日后便是一家人,家人之間動不動可不能再行這么大的禮數(shù)?!?/p>
藍田上前。
在義父藍玉收面前的阿敏為義女的那一刻。
他們的地位起碼在明面上卻是平等無差了的,“日后你也不再是什么奴婢,而是這府上的小姐,明白了嗎?”
“曉得了,兄長。”
藍敏展露出一抹臉上幾分怯生生的笑顏,此刻卻是多了幾分草原女子的大膽豪放,一時間卻是連面前的藍田看的也都是一怔。
胡人女子的確有幾分魅力在身,但他卻也并未對這妹子起什么邪念。
兩人轉(zhuǎn)身很快就已回到了閣樓之內(nèi)藍玉的跟前。
“你年紀(jì)也不小了,近來時日,為父會為你尋個好人家。
并非什么勛貴侯爵子弟,而是尋個清貴的讀書人,對你才算是件好事?!?/p>
藍玉起碼這一刻是真將面前的藍敏視為了他的女兒,算是盡心盡力地考慮了。
大明眼下為天朝上國之尊,對于這些蠻夷之人多有歧視之嫌,雖說有了他藍玉涼國公女兒的身份,那些旁人不敢在明面之上顯露。
可女兒家的幸福卻是在婚后的。
以藍敏奴婢的出身,最合適的應(yīng)當(dāng)便是寒門子弟。
心懷感念,日后還需靠著他涼國公府的門面,才能在這官場上、仕途上有著一番作為,如此才能對待家中嬌妻寵愛甚多。
萬不會做出那寵妾滅妻的丑事來。
聽到藍玉這般安排,胡人女子藍敏自是欣喜,但此刻的她卻是有了旁的心念:“若義父不嫌棄女兒癡心妄想,女兒確實還想去那先生府中一趟的?!?/p>
“先生?”
聞言,藍玉目光微微閃爍,下一秒便看向了旁邊的義子藍田——他的這位義子,此次福至心靈,可謂是被藍玉瞧了個通透。
若說面前的胡人女子占了一成功勞,那么藍田便是將剩余的兩成全都占了,足下的幾成則是他涼國公藍玉豁出去的決心魄力。
還有道衍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計策了。
“義父,可不是我……”
藍田迅速解釋,苦笑了一聲。
同樣驚詫的目光也朝他這剛認下沒多久的妹妹看去。
藍敏眼下不過只是區(qū)區(qū)幾息功夫,可成了這涼國公府小姐的身份之后,往日那奴婢的悲切仿佛蕩然無存,一言一行之間都有了那草原兒女般好似精靈一樣的快意爽朗。
極為對面前藍玉這義父的脾氣。
“遍觀天下女郎,何人不對先生情有獨鐘?”
“此間女兒進了府上,先生家中規(guī)矩極少,只要摸準(zhǔn)了家中大事,家中女郎自能夠自由安然。”
“還有先生對那府中的小妾、綠竹夫人腹中的胎兒也是關(guān)懷眾多,雖不如家中的幾位嫡子嫡女金尊玉貴,可同尋常人家亦是有著極大不同?!?/p>
“若有可能,女兒也定是想再去先生那邊走上一遭的?!?/p>
聽完藍敏的這番話,藍玉輕聲一笑,微微解釋,“你可是被先生主動送了回來,當(dāng)真毫不在意?”
藍敏一臉認真,自顧搖頭:“好讓義父知曉,女兒本就不過只是奴婢出身,哪有什么在意不在意的?!?/p>
“只要能得了這真真的實質(zhì)般的好處,女兒就已是心滿意足,旁的又怎是女兒能奢求的?
若是先生不愿女兒前去,那女兒便倚著我國公府的名義,前去參加眼下這新都之內(nèi)的選秀一事,想必憑借著義父還有涼國公府的門第,也應(yīng)當(dāng)能夠選上的。”
“如此一來,對女兒、對義父、對國公府,也都是好處頗多?!?/p>
阿敏此刻雖是奴婢出身,但一言一行,還有如今所說出的這些言語,卻是讓面前幾個少爺老爺全都動心。
藍田更是最先琢磨出來這其中的味道:“義父,阿敏此言,此法或許能試。”
“如今我涼國公府既已同那位姚中丞走到了一起,也成了實學(xué)派中赫然的一員,可姚廣孝、姚中丞終究為的只是圣人之術(shù),終究也只是這實學(xué)派系中的一員。
如果我涼國公府也能夠同先生重歸于好,冰釋前嫌,就如同還未離開這洛陽新都之前那般,這兩條腿走路,好歹也比這一條腿要來的強而有力的多?!?/p>
不得不說,藍田的提議讓藍玉動心了。
最重要的是,付出的不過也就只是一個剛剛認下的女兒。
若是沒成罷了,可若一旦成了,對涼國公府毫無疑問又是一個如虎添翼,自能夠讓涼國公府在當(dāng)下的地位之上更進一步。
想到這里,藍玉涼國公上位者的籌謀也就是占得了上風(fēng),再次看向面前的阿敏之時,也就帶了幾分審視盤問的態(tài)度:“阿敏,此事你真的愿意?”
“女兒心甘情愿?!?/p>
阿敏不假思索,毫無做作地回道。
“好!”
藍玉一旦決定了,也不是那矯揉造作、瞻前顧后的主,反正他是給陸羽這當(dāng)代圣人、實學(xué)圣賢去送自家女兒的。
又不是做什么迫害之事,難不成還能做錯了?
“此次,義父必定助你一臂之力?!?/p>
藍玉緩緩開口。
阿敏嘴唇一動,那微粉丹唇輕輕嘟起:“女兒謝父親的好意。”
……
在這洛陽新都之內(nèi),專門負責(zé)陸羽選秀儀式的,赫然正是六部衙門之內(nèi)的禮部。
禮部尚書管理著大儀仗,所以這差事自然也就是放在禮部侍郎的跟前。
其人雖不是實學(xué)出身,但如今也已是實學(xué)派系一員,平日也以擁抱實學(xué)之態(tài),所以對于此事也是極為關(guān)注。
禮部官員除了尚書之外可謂被他全部一擁而上。
只是很快。
除了這洛陽新都世家大族,還有附近地方豪族的人員名單之外,以及這新都之內(nèi)國公、浙東派系武將的名單之外,卻是就連剛剛死中求活、涅槃重生的涼國公府也是遞了一份名單來,上面正是阿敏其人。
不過這并非只有阿敏一人,還有著藍玉的其他幾個女兒。
義女終究是不如親女兒的,終究是有著血脈聯(lián)系。
“這可該如何是好?”
禮部侍郎一下子便犯了愁,將工部尚書劉璉給尋了過來。
劉璉苦笑不得:“周大人,此事是由你禮部全權(quán)處置的,我工部對此事可謂是一竅不通?!?/p>
劉璉難以婉拒,禮數(shù)做足。
再加上在沒有加入實學(xué)派系之前,這位禮部的周侍郎、禮部的周郎中可謂同誠意伯府也一樣是浙東派系的一員。
所以劉璉這工部尚書確實不得不賣上一份面子。
既是成了父輩的余蔭,自然而然的也要承擔(dān)這原因所帶來的各種人脈關(guān)系的影響。
“涼國公府。
他們竟也有閑情雅致來參與此事,有了一個姚中丞還不夠?”
劉璉看了一眼名單內(nèi)容,隨后莞爾一笑道。
對于此事,周侍郎早已是目光如炬了。
他淺淺一笑道:“此等美事當(dāng)然是多多益善的,若非那位姚中丞姚廣孝姚大人,六根清凈,早已出家為僧。”
“莫看他眼下早已過了三十而立的年紀(jì),恐怕這各地世家大族,一個個也都會如同對待先生這般,將家中之女齊齊送去的。”
“畢竟這位姚中丞如今可還未娶妻,這當(dāng)家主母的位置,可要比先生身邊妾室的位置要來的眼熱的多?!?/p>
經(jīng)過周侍郎一番分析,劉璉這堂堂工部尚書,眼底的驚愕笑意還真是又多了一層。
這么分析下來還真是格外有理。
“就按照章程辦?!?/p>
“眼下涼國公府已然毫無問題,都被陛下寬恕,我們這些文臣就莫要再做什么多余的事,一切照著規(guī)矩來便可。”
劉璉緩緩開口,指點迷津。
周侍郎得了這話,心里面有了底氣,也就開始做事。
選秀儀式已到了最后一關(guān),在這洛陽新都之內(nèi),只要能過了這最后一層篩選,然后再經(jīng)過宮里面的女官,以及陸羽府上的幾位娘子、當(dāng)家主母徐妙云、兩位公主殿下的把關(guān)過后,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能踏入這陸府之內(nèi)了。
所以此刻這暗流洶涌的風(fēng)波在洛陽新都之內(nèi),表面鬧得就已經(jīng)夠大,暗地里動靜更響。
信國公府內(nèi)。
“女兒不想嫁給那位魯王殿下,求父親成全!女兒早已有了心儀之人?!?/p>
信國公湯和剛從大明軍?;貋?,就被家中的夫人生拉硬拽到了這后宅之處,隨后就聽到了女兒湯玉的言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