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爺請上轎?!?/p>
“姑爺,眼下時辰已然稍晚了些,再晚恐怕可就誤了吉時?!?/p>
汝陽公主府、含山公主府的兩個老太監(jiān)管家,面色焦急一一催促,連吉時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可見他們內(nèi)心著急。
他們雖身為奴婢,眼見陸羽府上妾室綠竹都傳出有孕的消息,可自家府里的女主人,還沒半點動靜,心里早已心急如焚。
不同往日。
奴婢身份低微,這話不好說出口,眼下這時間緊迫,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娘子,為夫該如何是好?”
陸羽臉龐充斥著無奈,只能將希冀的目光看向夫人徐妙云。
“兩位妹妹愿同夫君親近,這是夫君的福分才對,怎么今日夫君還不樂意?”
徐妙云可不會幫陸羽解圍,甚至還將他往面前的火坑又推了一把。
不過幸好陸羽急中生智,右手握拳對著口鼻之處猛咳幾聲,突兀地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不行,今日怕是不行!”
“老爺,剛才我與府衙歸家之時偶然得了風(fēng)寒,若是傳給了兩位夫人,那可就是天大的罪過了?!?/p>
“還望二位先回去將此事告知,來日來日定當(dāng)前去?!?/p>
陸羽連忙擺手,下著逐客令的同時也給了一點甜頭,忙作出保證。
兩個公主府上的老管家看著眼前情形,還沒回過神,就見陸羽拽著大夫人徐妙云先回了后宅。
他們兩人想說些什么也都是無濟于事。
只能面面相覷一眼,隨后無奈離開。
陸羽若不愿去,難不成他們兩個宮里的奴婢還能綁著他去?
其他的駙馬都尉或許可行,大不了事后賠罪。
可陸羽乃當(dāng)代實學(xué)圣賢,那可是連陛下都不愿輕易擺臉色的人,皇后娘娘亦是極為親近,還有太子朱標(biāo),更是如同敬畏兄長一般敬重他。
他們兩個老管家除非不想活了,否則絕對不會這么傻。
隨著二人離去,這偌大的陸府才算是漸漸歸于往日的平靜。
屋內(nèi)油燈如豆,燭火豎立而起,搖曳著。
徐妙云靠在陸羽的懷內(nèi),用幽怨的目光瞧著他:“夫君怕這風(fēng)寒之癥傳了兩位妹妹,難道就不怕染了我這個娘子嗎?”
“說什么胡話!”
陸羽眼色一黑,沒好氣地拍了下徐妙云的柔肩,“你家夫君我身強體壯,且此前去往那南直隸府,被定遠(yuǎn)侯、江夏侯二人操練許久,如今這身子哪怕不用那太醫(yī)的藥湯,也依舊強健得很?!?/p>
“同那定遠(yuǎn)侯王弼所言,已然跟軍中的武將差不太多了?!?/p>
“是這樣的嗎?”
聽著陸羽說的大話,徐妙云翹起唇角,羞紅的臉龐泛起紅暈,一雙杏眼略帶著幾分挑釁地看來。
“是不是,娘子這幾日還不清楚?”
陸羽忽然一聲壞笑。
綠竹懷孕了,受到刺激的可不只是汝陽和含山這兩位夫人,面前的這個當(dāng)家大娘子徐妙云,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氣定神閑,暗地里也是開始較勁了,儼然有跟陸羽打算生第三胎的意思,繼續(xù)鞏固著她在這府上當(dāng)家主母的主要地位。
隨著陸羽俯身而下。
一陣窸窣聲,兩人在這小小的臥房內(nèi)親昵起來。
一陣旖旎的氣息也就隨之散開。
第二日清早,金燦燦的光線透過窗欞照在床頭案前徐妙云的潔白玉臂上。
徐妙云眉間的倦意一掃而空,容光煥發(fā),端坐在那梳妝鏡臺前,皮膚也比平日要顯得更加細(xì)膩。
她并未抹胭脂,可那未施粉黛的面龐卻依舊明艷動人,即便生了兩個孩子,此時遠(yuǎn)遠(yuǎn)望去,卻依舊跟那未出閣的少女一般明媚。
“娘子這么早便起床了?!?/p>
隨著徐妙云的細(xì)微動作,陸羽也緩緩醒來,輕聲說了一句。
“夫君醒了。”
徐妙云轉(zhuǎn)過身去。
陸羽輕“嗯”了一聲。
只是此刻,剛一醒來的他,看著面前未經(jīng)打扮、同樣睡醒的徐妙云,一時間雙眼發(fā)直,看入了神:“我娘子竟這么好看,好似那九天下凡的仙女。”
被陸羽冷不丁地一夸,徐妙云嬌俏地笑著:“夫君就知道說這些哄人的好話?!?/p>
“怎么會?”
陸羽上了床,穿好外衣的同時也已走到了娘子徐妙云的身前,輕攬著她豐腴的細(xì)腰,在這青天白日就對著那俏臉輕輕一吻。
一時間兩人又是耳鬢廝磨了許久。
全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只是此刻。
含山公主府上,同樣從南直隸府回來的含山心情頗佳。
可這綠竹懷孕的消息一出,全府上下,上到一直陪著她的老管家,下到旁邊的貼身宮女,從昨日到今日,看著她的目光,隱隱都顯出一份古怪,好似陸羽已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寵妾滅妻的不幸大事。
而含山這堂堂的朱家女子,就是這場禍?zhǔn)轮械难昙爸恕?/p>
哪怕這些目光足夠隱晦,可有意無意地落在身上,還是讓她全身上下依舊覺得不太自在。
“這飯還能不能吃了?”
含山將碗筷“砰”的一聲砸在面前的桌上,秀眉微蹙,面露嬌嗔之色。
頓時,旁邊侍奉的宮女太監(jiān)也全都怯生生地低下了頭去。
“夫君昨日怎么沒來?”
含山問向老管家。
老管家苦笑著,只好將昨日陸羽給的理由說出。
含山傻乎乎的,竟還真相信了,“那快去找太醫(yī),我們這就一起去見夫君?!?/p>
含山一邊說著,一時連吃飯的心情也都沒了,趕忙直起身來就準(zhǔn)備前去。
好在老管家將她及時攔住,又一番解釋,說出這是陸羽的推脫之言,才讓含山方才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架勢停歇下來。
“夫君騙我?夫君為什么要騙我?”
含山很不理解地問道。
老管家也只能苦笑著繼續(xù)解釋道:“應(yīng)當(dāng)是昨日姑爺左右為難,畢竟是兩位夫人一起前去相約的,姑爺無論去了哪一處,恐怕也都會傷了另一位夫人的心,所以只能夠出此下策?!?/p>
被老管家一說,此刻含山也漸漸明白昨日陸羽的處境。
她目光一凝,杏眸微閃。
“所以昨日汝陽姐姐也派人去了?”
含山雙目略顯遲疑,口中喃喃自語,“汝陽姐姐也著急了嗎?”
含山自幼同汝陽一起長大。
在她的印象里,汝陽公主一向可都是秀外慧中、溫柔典雅、落落大方的,哪怕遇到再大的事,好比此前宮內(nèi)朱元璋父皇勃然大怒之時,也能夠拿得起主意,定下心神。
可現(xiàn)在卻是成了這番模樣。
“這事,我還真得去好好瞧瞧問問。”
含山眼神微轉(zhuǎn),隨后帶著一臉苦笑的老管家,沒有急著去找陸羽,反倒是先跑到了汝陽那里。
年關(guān)過后,春回大地,草長鶯飛,一片片碧綠,生機盎然。
在這汝陽公主府的后花園里,園內(nèi)園丁仆人打掃得干干凈凈,風(fēng)景宜人,空氣清新。
這幾日氣候宜人,汝陽在此處坐著修剪花枝,這也算是她平日除了潤色紅樓畫本之外,難得的一份興趣愛好。
只是今日這恬靜的氛圍還未持續(xù)多久,就已被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先行打碎。
大老遠(yuǎn)的,含山小鳥般的聲音就先行傳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汝陽姐姐,汝陽姐姐!昨日你也派人去找夫君了,是不是也開始猴急了。”
“想給夫君生個孩子?”
含山剛一露面,就沒心沒肺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汝陽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無奈,看了含山一眼,也知道她從小便是這沒大沒小的性子,于是也就沒有責(zé)怪。
只是述說起了自己的心思:“此事恐怕這幾日就會傳開?!?/p>
“大姐姐有了昊兒萱兒,可你我呢?
這幾年使著性子,所以才沒有為夫君生下一兒半女,夫君也是寵著你我二人,所以便沒有強求。
可如今連一個區(qū)區(qū)的侍妾都有了?!?/p>
“你我二人可還未有,便是你我二人對不住夫君了?!?/p>
隨著汝陽的講述,含山方才興高采烈的模樣也逐漸消失。
她垂下腦袋,也明白這件事自己做得很不地道。
但隨后又猛的意識到什么,直勾勾地看向了面前的汝陽公主:“又不是我一個人這么做,姐姐不也跟著一起了嗎?”
“所以我昨天不就派人過去了嗎?”
汝陽淡淡的一句話,就讓方才想要高談闊論的含山直接閉上了嘴,千言萬語也都說不出來。
最后也只能夠鼓著腮幫子,一副憋屈模樣地坐在了汝陽的對面。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含山帶著一副期待的目光看去。
汝陽嘆了口氣,纖纖素手微抬,擺弄了下手指,又算算了時辰:“恐怕娘娘已經(jīng)派人在前來的路上了。”
“什么?”
突然之間,含山臉色一下子變了,剛才還能夠沉得住氣的她,此時小身板直接蹦了起來,一蹦足有三尺高。
“娘娘派人來了?”
她們口中所說的娘娘自然是馬皇后,而一旦被馬皇后叫到宮里,恐怕就連她們的生母高麗妃韓氏、郭惠妃兩人,也會說教一番。
汝陽還好一些。
自從她下嫁陸羽成了他人婦,哪怕是郭惠妃,也未必能說教她太多。
她們母女二人之中,此前本就是因人以女兒為主。
郭惠妃看上去精明強干,但實則卻是沒有主見。
而高麗妃就不同了,出身不高,還生下這么一個沒頭沒腦只有點小聰明的女兒,當(dāng)然是要操碎了心。
所以使得含山平日對她的母妃可是怕得很。
也就是嫁給了陸羽,出了宮。
沒了馬皇后和朱元璋的束縛、教導(dǎo)之后,才開始徹底放飛自我,否則的話,此間也絕不可能做出女扮男裝。
偷偷混到陸羽南下隊伍之內(nèi)的事。
說曹操曹操到。
“兩位殿下,娘娘有請?!?/p>
云奇笑里藏刀,白面無須,手持浮塵從府外走來,身旁還跟著其他幾個小太監(jiān)以及宮內(nèi)的侍衛(wèi)。
見了云奇,汝陽還沒說些什么。
含山就迫不及待地急匆匆跑到面前:“云奇,娘娘沒有生氣?還有母妃,也沒有生氣?”
含山小心翼翼地問著。
汝陽聽了,也只是一笑。
云奇聽見后微微欠身行禮,開口道:“娘娘只是讓奴婢來請兩位殿下入宮去,應(yīng)當(dāng)是為了先生的事。
不過,兩位殿下如今畢竟是先生身邊的夫人。
為其繁衍子嗣,讓陸家人丁興旺也是應(yīng)有之事的。”
云奇話說得極其官方,面容含笑,一點兒口風(fēng)也都不露,讓面前的含山大失所望,一直豎著兩只耳朵聽的汝陽。
此時也是默默嘆了口氣。
宮里面的老人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那便請吧。”
汝陽起身道。
云奇笑了一聲,隨后讓出了路來。
接著,汝陽帶著盈盈笑意,同樣帶著此時已是生無可戀的含山,兩人便跟著入了宮。
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就到了后宮。
此刻,在這后宮熙庭后花園之處。
朱元璋好似老農(nóng)一般,面朝黃土背朝天,黝黑的皮膚面龐,并沒使得他的天子威儀受到半點損失,反而讓他身子強健的同時。
體魄也壯碩了許多。
那張隱隱曬黑的面龐,雙目也變得明亮如星辰一般,比往日那般眼中透著煞氣還要顯得逼人得多:“妹子,此次你可得好好教教這兩個丫頭。
含山也就罷了,自幼便是個不服管教的,汝陽怎么也由著性子胡亂做事?
她平日在宮里可是最聽話的?!?/p>
朱元璋手里握著鋤頭,不是金子做的,跟地里面的老農(nóng)手里面的農(nóng)具相比,頂多也就是質(zhì)地稍精良了一些。
放在市面上,老農(nóng)手里面的農(nóng)具價值三文錢。
他手里面的最多也就五文錢,自然是不會出現(xiàn)背著宮里面的人說一顆雞蛋十兩銀子的那種鬧劇。
“陛下放心,臣妾會說的?!?/p>
馬皇后剝著雞蛋,二人此時正在用著早膳。
一葷一素,清粥咸菜,沒了平日的簡陋,但也同樣沒有此前的奢靡,自然是怎么養(yǎng)生怎么舒服怎么吃著來。
說話間,兩道身影已由遠(yuǎn)及近,到了他們的面前。
看著這兩個毛丫頭,朱元璋氣不打一處來,剛才還面露著的笑意,此時蕩然無存,一個勁地開口道:“你們兩個還有臉來見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