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筑州,大宰府。
大宰府的戰(zhàn)火還未褪去,楊帆率領眾將走在太宰府的路上,隨處可見血跡與尸體。
“打掃戰(zhàn)場務必精細,不要遺漏尸體與兵刃,我軍陣亡的將士務必仔細比對身份,記錄在冊,挑選城外的好地方安葬,還有,盡快張貼安民告示,凡我明軍不可隨意欺凌、侵擾百姓,違令者斬!”
楊帆一邊將一條條軍令給下達出去,一邊觀察大宰府的情況,大宰府比楊帆想象中要富足。
筑州作為承接對馬島,參與倭國與大明海貿(mào),太宰府又是筑州最大的城池,自然有錢。
只是因為一色范龍的貪婪,導致大宰府百姓手中沒有太多的余錢罷了。
李景隆輕聲說道:“大人,倭國人,蠻夷也,何必對他們這般客氣?將士們征戰(zhàn)倭國,死傷不少,總要有些獎賞?!?/p>
楊帆微微一笑,道:“征伐倭國非朝夕之功,有些表面的功夫是要做的,九江,不見義軍勇猛乎?”
倭國的義軍在攻取大宰府的過程中,當真表現(xiàn)勇猛,原因無外乎明軍錢糧給得足,對倭國百姓友善。
“未來征伐倭國,少不得百姓出力,傳令下去,將銅鑼巷宅邸里面繳獲的銀兩,取出一半分給將士們,戰(zhàn)死的將士撫恤金給三倍!”
楊帆如今手中的銀兩可不少,與南北朝交易俘虜,就獲得了白銀二十萬兩。
又從銅鑼巷宅邸里面,繳獲了白銀三十萬兩,這加在一起就是五十萬兩銀子,故楊帆為何敢下軍令,讓將士們對倭國百姓秋毫無犯,底氣就在于——有錢!
待他們走到了太宰府主官府邸,王圖從里面走出來,行禮道:“大人,吾等已經(jīng)將里面清理干凈,上杉氏定也已經(jīng)被關押在里面?!?/p>
上杉氏定為聯(lián)軍主力殿后,最后被困在城中,兵敗被俘虜,楊帆并未殺上杉氏定,他留著上杉氏定一來想要招攬他,二來就算上杉氏定不歸降,他也有辦法從上杉氏定身上榨取價值。
“九江,城中事務你來指揮,吾先去見見上杉氏定,看看這位‘財神爺’去?!?/p>
楊帆在一眾親衛(wèi)簇擁下,大步走進府邸,一路上還對宅邸品頭論足。
“倭國雖然是彈丸之地,然而這府邸修得倒是氣派,以后筑州改名筑州府,此地倒是能當作府衙?!?/p>
楊帆到了正堂,就見上杉氏定正站在那里,被兩名明軍看守著,有些狼狽。
楊帆的笑容滿面,道:“上杉先生,本將怎么說?不消半個月我軍就可攻陷太宰府?!?/p>
上杉氏定看著文質(zhì)彬彬的楊帆,心里發(fā)冷,就是眼前的男子,破太宰府,殺了南北朝聯(lián)軍萬余人,打得南北朝眾人節(jié)節(jié)敗退。
“楊大人,我上杉氏定技不如人,不是你的對手,還請楊大人給我一個痛快吧!”
上杉氏定只求一死,卻見楊帆拉住了他的手,熱絡地說道:“楊某對上杉大人一向看重,怎么會殺你的?”
“上杉先生,吾求賢若渴,一直想要上杉先生入我明軍,幫本將出謀劃策,今日我楊帆再請上杉先生入吾幕僚!”
楊帆再度邀請,對上杉氏定禮遇有加,要說上杉氏定不動容那是假的。
大明蒸蒸日上,兵鋒所指所向披靡,上杉氏定此刻已經(jīng)認為倭國大概率擋不住明軍,可他能隨意投降么?
上杉氏定搖了搖頭,對楊帆道:“多謝楊大人厚愛,上杉氏定受之有愧,我上杉家族受天皇陛下與大將軍恩情多年,如今我上杉家族老小都在京都。
若我效忠楊大人,就是陷他們于不義之中,恐怕性命難保,所以,上杉氏定不可能投靠大人,還請楊大人見諒,至于吾之生死,全憑大人處置!”
楊帆微微頷首,并未生氣,而是說道:“上杉先生的難處本將知道了,既然如此本將不難為先生,就請先生去與城中七百俘虜暫且入戰(zhàn)俘大營,等待南北朝來贖人就好?!?/p>
倭國,大和吉野,天皇宮。
后龜山天皇微微瞪大眼睛,道:“什么?你是說大宰府丟了?怎么丟的?”
宮殿內(nèi),一片死寂,南朝的官員們都面面相覷,誰都不敢相信這個消息。
名和長年面色很是難看,說道:“陛下,明軍不知用什么詭計,炸毀了太宰府西城城墻,之后,明軍從西城的缺口殺入城中,聯(lián)軍不是明軍的對手,只能撤離?!?/p>
后龜山天皇慌了,忙問道:“小島進與渡邊勝如何了?他們傷亡怎樣?還有,明軍到底用的是什么辦法,破開了城墻?莫非是明軍的‘洪武大炮’?若那大炮如此厲害,我南北朝還有哪座城池,能經(jīng)受得住此等轟擊?”
后龜山有種大難臨頭之感,名和長年只好解釋道:“渡邊勝與小島進將軍安然無事,他們麾下傷亡有一千人左右,至于西城為何會忽然坍塌,足利義嗣等人認為,應當是西城年久失修,本來就內(nèi)里腐朽的緣故?!?/p>
后龜山天皇急得來回踱步,道:“太宰府丟了,這樣的話筑州也就沒了,再加上肥前,明軍會繼續(xù)南下,筑后與豐前不就危險了?”
南朝大將新田義宗聞言,道:“陛下,我聯(lián)軍已經(jīng)到了長門海峽,很快就可進攻筑州東北,且足利義嗣一眾在豐前,懷良親王在筑后,三面夾擊明軍焉能不???”
新田義宗給后龜山天皇,也給眾臣子打氣,道:“明軍勞師遠征,不得人心,我聯(lián)軍占據(jù)天時地利人和,何愁不勝?”
名和長年眸子動了動,說道:“天皇陛下,大明長安侯楊帆還派人送信到了京都與大和吉野,要求,要求我們出錢贖人,為掩護聯(lián)軍主力撤退,上杉氏定率領幾千人留守大宰府,被明軍圍殲,現(xiàn)下還剩下五百余人活著。”
后龜山天皇微微頷首,道:“那些人都是英雄,理應營救他們出來,楊帆要多少錢?”
名和長年嘴角抽動了一下,道:“楊帆要我們南北朝各出四萬兩,一共八萬兩銀子?!?/p>
“什么?”后龜山天皇氣得鼻子都快歪了,道:“訛詐!這是訛詐!”
在這一刻,后龜山天皇氣得七竅生煙,之前南朝為了營救戰(zhàn)俘,便付出了五萬兩銀子,如今為了營救戰(zhàn)俘,楊帆居然還要四萬兩銀子?他當南北朝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后龜山天皇怒道:“上杉氏定不是我南朝人,憑什么要本皇出錢?不可能!”
名和長年聞言,輕聲勸說道:“陛下,上杉氏定與他麾下的兵將,畢竟是為了掩護主力撤退,才被明軍俘虜,若錢都讓北朝出了,天皇陛下卻不出,恐怕會對您的臉面,以及我南朝的士氣產(chǎn)生影響?!?/p>
北畠顯家亦規(guī)勸后龜山天皇,道:“天皇陛下,那些俘虜都是英豪,放棄他們會讓軍中將士寒心。”
群臣紛紛勸諫,讓后龜山天皇極為煩躁,道:“此事讓本皇再想想,對了,皇叔可有傳信過來?”
名和長年點了點頭,道:“陛下,懷良親王傳訊,說他會調(diào)派筑后六千精兵,陳兵于筑后與筑州邊境,盡量牽制明軍?!?/p>
眾人也都知道,筑后就那么大,懷良親王能調(diào)集六千精銳,已經(jīng)是極限了。
商議完軍務之后,群臣散去,后龜山天皇特意留下了名和長年與之密談。
后龜山天皇與名和長年沒有廢話,直接問道:“長年,你覺得我南北朝聯(lián)軍,能否擋住明軍?”
名和長年聞言微微一怔,道:“天皇陛下此言何意?我聯(lián)軍三路出擊,豈能擋不住明軍?”
后龜山天皇流露出一抹苦笑:“外面那群大臣不愿意跟本皇說實話,難道你也不與本皇說實話么?本皇只想聽聽你的心里話,這里又沒有外人,無論你說什么,本皇恕你無罪,說!”
名和長年沉默了片刻,道:“明軍戰(zhàn)力強悍,令行禁止,主將楊帆老辣狡詐,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我南北朝恐怕難有人攔得住他?!?/p>
后龜山天皇微微頷首,道:“你看,連你都這樣想,恐怕其他大臣們也都有一樣的想法,除了新田義宗將軍,你也知道,本皇坐在這天皇的位置上,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今大廈將傾,本皇也得為自己尋一條生路不是?”
名和長年想了想,說道:“請?zhí)旎时菹路判?,小島進他們的損失不算多,還有與大明的海貿(mào),雖然在打仗,但是沒有受太大波及?!?/p>
后龜山欣慰地拍了拍名和長年的肩膀,道:“能為本皇分憂者,唯有你名和長年一人矣!你覺得,皇叔為人如何?”
名和長年想了想,說道:“懷良親王為人正直,素有賢名,自然是一等一的賢王?!?/p>
后龜山天皇又問道:“那你覺得由皇叔來承襲南朝天皇之位,又如何?”
?。?/p>
名和長年愣在遠處,驚訝地望著后龜山天皇,道:“陛下,您要退位禪讓?”
后龜山天皇點了點頭,說道:“本來南北朝合并,就是大勢所趨,只不過大明進攻阻斷了這進程而已,本皇坐在這火盆上,每日都是煎熬,不如退位讓賢,讓皇叔成為天皇,南朝就交給他?!?/p>
名和長年猶豫片刻,道:“天皇陛下,先不說您要禪讓,這滿朝文武能否接受,我只問您一點,懷良親王會接受么?”
南朝風雨飄搖,現(xiàn)在來做天皇可不是什么好事兒,一旦大明真的攻克倭國,南北朝天皇都別想好。
懷良親王本來就沒有什么權(quán)力的欲望,你讓他來接手燙手山芋,他能干么?
后龜山天皇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他不一定會接受,所以我想讓他來到大和吉野,到時候本皇再行禪讓,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名和長年露出一抹苦笑,說道:“天皇陛下,這樣是不是太兒戲了?而且懷良親王正在筑州抵抗明軍,如何過得來?”
后龜山天皇拉住了名和長年,在他耳邊耳語一陣,初時名和長年一驚,然后眉頭逐漸緊鎖起來。
良久,名和長年才說道:“天皇陛下,這……當真行么?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端倪怎么辦?而且倘若真如此做,南朝豈不是要人心惶惶?”
后龜山天皇點了點頭,道:“這樣做固然會引起混亂,但為了本皇的后半生安穩(wěn),非如此做不可,長年,本皇能倚重的只有你了?!?/p>
名和長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陛下請放心,此事在下去辦,一定,為您辦好!”
倭國,筑州,太宰府。
攻陷太宰府五日后,隨著明軍掌控太宰府,太宰府內(nèi)一切又恢復到之前井然有序的樣子。
義軍在攻城過程中損耗了三千人左右,楊帆倒是一點不含糊,給了陣亡的義軍撫恤金。
那些撫恤金數(shù)量之多,讓倭國百姓震驚無比,很多原本還在觀望的倭國百姓,紛紛主動請愿加入義軍,于是,在楊帆的授意下,沈煉開始繼續(xù)招募義軍,將義軍的數(shù)量擴充到一萬人。
太宰府官邸內(nèi),楊帆與李景隆圍在桌邊,正在推演戰(zhàn)局。
“長門方向探子回報,鎮(zhèn)守長門的足利直冬正在厲兵秣馬,很快會對筑州東北展開進攻,九江,這重任恐怕要交給你?!?/p>
足利直冬乃是足利義滿的叔叔,一直鎮(zhèn)守長門國,這次聯(lián)軍也是由足利直冬指揮。
李景隆微微頷首,道:“足利直冬善于攻堅,本人也是一個勇將,他麾下的援軍大概有六萬人,雖然我軍固守,但壓力依舊不小?!?/p>
明軍之中將官,能獨當一面的除了楊帆之外就是李景隆,再加上一個邊安烈,然而邊安烈是高麗降將,對戰(zhàn)六萬聯(lián)軍這樣的硬仗,楊帆不可能交給邊安烈。
楊帆輕聲說道:“此戰(zhàn),讓邊安烈與沈煉隨你去,除了他們本部人馬之外,再調(diào)集四萬人給你?!?/p>
李景隆聞言想了想,說道:“這加起來可就有六萬人,大人進攻豐前、筑后,人手可還夠?”
“我軍已經(jīng)悉數(shù)到了筑州,雖然各地駐軍要分散些兵力,但吾手中仍有五萬人,對付足利義嗣那群蠢材,足矣不過在你離開前,還得與我去見一個人?!鳖D了頓,楊帆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