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鐵菩薩能打多遠?”
“至少三四百丈!”
鄭欽眼睛一亮。
“大人的意思是...”
“傳令下去,全軍從西瓜兜渡河,繞到東面去。”
朱翊鈞胸有成竹。
“我們隔著河開炮,讓他們嘗嘗被遠程打擊的滋味!”
鄭欽忍不住擊掌。
“妙計!他們打不到我們,我們卻能隨意轟擊他們!”
一個時辰后,明軍順利渡過向陽河,在河岸東側(cè)一片高地上扎營。
十八門鐵菩薩火炮被集中安置在距離河岸二百多米處,炮口直指西岸的葡萄牙陣地。
朱翊鈞親自檢查每一門火炮的瞄準情況。
“記住,第一輪用空心彈打擊人員,實心彈對付炮位。務必一擊制敵!”
炮手們緊張而有序地調(diào)整著射擊角度,裝填手將特制的彈藥小心裝入炮膛。
這些火炮是朱翊鈞秘密研制的改良版,采用精鐵鑄造,射程遠超當時任何國家的火炮。
“大人,距離測算完畢,約一公里出頭?!?/p>
鄭欽報告道。
“正好在我們的最佳射程內(nèi)?!?/p>
朱翊鈞滿意地點頭。
“傳令,巳時整開炮!”
巳時將至,河面上薄霧漸散,葡萄牙士兵的身影清晰可見。
他們顯然沒有發(fā)現(xiàn)東岸的明軍,仍在悠閑地巡邏。
“開炮!”
朱翊鈞一聲令下。
“轟轟轟——”
十八門火炮同時怒吼,大地為之震顫。
八發(fā)空心彈呼嘯著劃過河面,在葡萄牙陣地上空爆炸,無數(shù)鐵片如雨點般傾瀉而下.
十發(fā)實心彈則精準地砸向炮位,將佛郎機炮連同炮手一起砸得粉碎。
濃煙瞬間籠罩了整個橋頭陣地,慘叫聲此起彼伏。
葡萄牙士兵完全沒料到會遭到如此猛烈的遠程打擊,頓時亂作一團。
在對岸營寨中,葡萄牙指揮官托雷斯正在帳幕內(nèi)享用早餐。
突如其來的爆炸聲讓他手中的銀杯跌落在地。
“怎么回事?!”
托雷斯沖出帳幕,眼前的景象讓他目瞪口呆——
橋頭陣地已是一片火海,他的精銳炮手死傷慘重。
“長官,我們遭到炮擊!來自東岸!”
一名滿臉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來報告。
托雷斯難以置信。
“不可能!明軍怎么會有能打這么遠的火炮?”
又是一輪炮火襲來,這次更加精準。
一發(fā)實心彈直接命中營寨大門,將木制寨門轟得粉碎。
“隱蔽!所有人找掩護!”
托雷斯大喊著,同時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他曾是橫行印度洋的海盜,在緬甸為莽應龍效力時見識過各種火炮,但從未遇到過射程如此恐怖的武器。
“那個海盜說的是真的...”
托雷斯喃喃自語,想起一個月前有個被俘的明軍水手曾警告他們,大明朝廷新研制了一種超遠射程的火炮。
炮擊暫停了。托雷斯從掩體后探出頭,發(fā)現(xiàn)東岸隱約可見明軍的旗幟。
他數(shù)了數(shù)幸存者,心沉到了谷底——不到一半人還站著。
“不能坐以待斃!”
托雷斯咬牙道。
“所有人聽令,推著還能用的炮,沿河岸向東前進!只有拉近距離,我們的佛郎機才有用武之地!”
一些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兵立刻明白了指揮官的意圖,迅速組織起剩余的六門火炮,沿著河岸向東推進。
托雷斯親自扛起一桿火繩槍,大聲鼓舞士氣。
“前進!上帝與我們同在!為了葡萄牙的榮耀!”
殘余的七八十名葡萄牙士兵排成松散隊形,推著炮車緩緩前進。
他們知道這是在賭命,但別無選擇。
東岸高地上,朱翊鈞通過望遠鏡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大人,他們要拉近距離!”
鄭欽緊張道。
朱翊鈞卻笑了。
“正合我意。傳令,等他們走到七百米距離時,集中火力打擊炮車!”
葡萄牙人艱難地前進著,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膽,生怕下一瞬間就會遭到炮火覆蓋。
奇怪的是,明軍火炮始終沉默。
“他們的火炮壞了?還是沒彈藥了?”
托雷斯心中升起希望,加快了腳步。
“快!趁現(xiàn)在沖過去!”
當葡萄牙人推進到七百米距離時,朱翊鈞果斷下令。
“開火!”
這一次,十八門火炮全部裝填實心彈,瞄準了移動中的炮車。
彈丸如隕石般砸下,六門佛郎機炮瞬間被砸成了廢鐵。
葡萄牙士兵的方陣被撕開數(shù)個缺口,殘肢斷臂四處飛濺。
托雷斯被氣浪掀翻在地,耳朵嗡嗡作響。
他掙扎著爬起來,看到的是地獄般的景象——
他的部隊已經(jīng)不復存在,僅剩的士兵要么四散奔逃,要么倒地哀嚎。
“撤退!向倭寇營寨撤退!”
托雷斯絕望地喊道,帶著殘余的幾十人向北逃去。
朱翊鈞放下望遠鏡,神色平靜。
“鄭欽,帶炮隊和火銃營從李家橋過河,防止他們反撲。殷小虎,你帶義勇去清理戰(zhàn)場,抓活的,看看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p>
“遵命!”
兩人領命而去。
殷小虎帶著義勇渡過淺灘,踏上西岸時,仍有些恍惚。
他本以為會有一場慘烈的白刃戰(zhàn),沒想到戰(zhàn)斗就這么結(jié)束了。
“這...這就贏了?”
一個年輕義勇不敢置信地看著滿目瘡痍的戰(zhàn)場。
殷小虎踢了踢腳邊一門扭曲變形的佛郎機炮,咧嘴笑了。
“看見沒?這就是跟咱們大明作對的下場!”
義勇們分散開來,搜尋幸存者和有價值的情報。
烈日當空,朱翊鈞站在田埂上,額頭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他瞇起眼睛,望著遠處被倭寇蹂躪過的村莊,心中怒火中燒。
那些東瀛來的強盜,竟敢在大明的土地上如此放肆!
“大人,您看那邊。”
身旁的親兵低聲提醒。
朱翊鈞順著親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十幾個衣衫襤褸的百姓躲在田埂后,正畏畏縮縮地朝這邊張望。
他們的眼神中混雜著恐懼、敬畏和希望。
“走,過去看看?!?/p>
朱翊鈞整了整官服,大步流星地朝那群百姓走去。
百姓們見一隊官兵走來,頓時騷動起來,有幾個甚至轉(zhuǎn)身就要逃跑。
“鄉(xiāng)親們莫怕!”
朱翊鈞高聲喊道,聲音洪亮而沉穩(wěn)。
“本官乃朝廷命官,特來剿滅倭寇,保護百姓!”
百姓們聞言,這才停下腳步,但仍保持著警惕的距離。
朱翊鈞注意到他們中一個身著褐色長衫、頭戴方巾的中年男子,看起來像是村里的頭面人物。
“這位先生,可是本村里正?”
朱翊鈞拱手問道。
那中年男子猶豫片刻,上前一步回禮。
“在下李家遇,正是本村里正。不知大人是...”
“本官朱翊鈞,奉皇命督辦東南剿倭事宜?!?/p>
朱翊鈞朗聲道,聲音傳遍田野。
“朱...朱大人?!”
李家遇臉色驟變,隨即跪倒在地。
“草民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是朱大人親臨!”
周圍的百姓聞言,也紛紛跪倒,口中高呼。
“朱大人救命?。 ?/p>
“倭寇把我們的糧食都搶光了!”
朱翊鈞連忙扶起李家遇。
“諸位請起。倭寇肆虐,本官心如刀絞。今日率軍前來,誓要將其剿滅!”
他轉(zhuǎn)身指向身后整齊列陣的明軍,特別是那幾門黑黝黝的火炮。
“看到那些火炮了嗎?那是朝廷最新研制的神威大將軍炮,一炮可轟塌城墻!”
百姓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眼中流露出敬畏之色。
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顫巍巍地說。
“老朽活了七十歲,從未見過如此威武的火器!朱大人真乃人中奇才,竟能造出這等神器!”
“是啊是??!”
其他百姓也紛紛附和。
“有朱大人在,倭寇必??!”
朱翊鈞心中暗喜,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清了清嗓子,高聲道。
“諸位鄉(xiāng)親,倭寇主力已被我軍擊潰,但仍有殘兵在逃。為防他們狗急跳墻,襲擾村莊,還請里正帶領大家回村做好防備?!?/p>
李家遇面露難色,眼神閃爍。
“這個...朱大人,村里壯丁大多逃散,恐怕...”
朱翊鈞目光如電,直視李家遇。
“李里正,保家衛(wèi)國,人人有責。本官需要一百青壯協(xié)助后勤,你可有難處?”
李家遇額頭滲出冷汗。
他心中清楚,自己暗中與當?shù)睾缽妵兰矣兴鶃恚鴩兰遗c倭寇的關系曖昧不清。
但此刻面對朱翊鈞的威勢,他哪敢說半個不字?
“沒...沒有難處!”
李家遇擦了擦汗。
“草民這就去召集人手!”
不到一個時辰,一百名村中青壯列隊站在朱翊鈞面前。
雖然裝備簡陋,但個個神情堅毅。
朱翊鈞滿意地點點頭,心中已有了更長遠的打算。
“這些村民,將是改變基層治理的關鍵?!?/p>
他暗自思忖。
“讓他們參與剿倭,親眼見證朝廷的威嚴與恩德,將來必能成為朝廷在基層的耳目?!?/p>
“大人!”
鄭欽快步走來,打斷了朱翊鈞的思緒。
“探馬回報,倭寇營寨在醉白池一帶,營壘很大,但兵力不多,主力已經(jīng)外出。”
朱翊鈞眼中精光一閃。
“可看清旗幟?”
“是一面五瓣瓜紋的軍旗?!?/p>
“五瓣瓜紋?”
朱翊鈞眉頭一挑。
“這是肥前國大村氏的家紋!看來這次來的不是普通倭寇,而是大名級別的人物!”
他立刻展開地圖,手指在上面快速移動。
“醉白池...楓涇...鄭將軍,你帶八門火炮和一半兵力南下楓涇,從后面攻擊。我親自攻打醉白池營寨。”
鄭欽面露憂色。
“大人,分兵恐有風險。不如集中兵力...”
“不!”
朱翊鈞斬釘截鐵地打斷。
“醉白池的倭寇主力很可能已經(jīng)西進狙擊戚繼光部。我們分兵,反而可以形成反包圍!”
他指著地圖詳細解釋。
“你帶兵布在楓涇前方,義勇在前,火銃在后,再用火炮猛轟。敵軍壓上來就慢慢后撤,一直向醉白池靠攏。而我...”
朱翊鈞嘴角勾起冷笑。
“我會在醉白池等他們自投羅網(wǎng)!”
鄭欽仍不放心。
“大人,您身邊兵力不足...”
“放心?!?/p>
朱翊鈞拍拍他的肩膀。
“我自有妙計。記住,此戰(zhàn)關鍵在時機把握。看到我的信號再行動!”
“遵命!”
鄭欽抱拳領命,轉(zhuǎn)身去安排部隊。
朱翊鈞則帶著剩余部隊和那一百名村民青壯,悄悄向醉白池進發(fā)。
一路上,他不斷向村民講解朝廷的政策和剿倭的意義。
“你們知道為什么倭寇能如此猖獗嗎?”
朱翊鈞騎在馬上,對跟在身旁的幾個年輕人說道。
“就是因為地方豪強與倭寇勾結(jié),欺上瞞下!”
一個叫王二的壯實青年憤憤道。
“大人說得對!那嚴家就經(jīng)常和倭寇做生意,還幫他們銷贓!”
朱翊鈞眼中寒光一閃。
“放心,待剿滅倭寇,本官必會徹查此事!”
很快,部隊抵達醉白池附近。
朱翊鈞命令全軍隱蔽,自己則帶著幾個親兵悄悄靠近偵察。
透過樹林的縫隙,朱翊鈞清楚地看到了倭寇營寨的全貌。
那是一座建在小丘上的堅固營壘,木墻高聳,上面有哨兵來回巡邏。
營寨中央,那面五瓣瓜紋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大人,要現(xiàn)在進攻嗎?”
親兵小聲問道。
朱翊鈞搖搖頭,眼中帶著算計的光芒。
“不,現(xiàn)在開炮雖然能輕易摧毀營寨,但太便宜他們了?!?/p>
他指向營寨。
“你們看,里面人數(shù)不多,大村純忠肯定帶著主力出去了。我們隱藏起來,等他回來后再開火,一鍋端!”
回到部隊隱蔽處,朱翊鈞立即開始部署。
“各隊隱藏在胡家板的丘地樹林里,那里距離醉白池不到二里,正好在火炮射程內(nèi),而且敵人不可能發(fā)現(xiàn)?!?/p>
他轉(zhuǎn)向那一百名村民青壯。
“你們分成四組,負責搬運彈藥、照顧傷員、傳遞消息和埋鍋造飯。記住,這也是在為保衛(wèi)家鄉(xiāng)出力!”
村民們齊聲應是,眼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們從未想過,自己竟能參與到如此重要的戰(zhàn)事中。
朱翊鈞滿意地點點頭,心中暗道。
“這就是改變的開始。讓他們親身參與,比任何說教都有效。”
杭州的清晨,薄霧籠罩著詞人祠前的廣場。
張居正站在臨時搭建的高臺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卷,目光掃過下面漸漸聚集的人群。
他的官服在晨光中泛著暗青色的光澤,胸前補子上的錦雞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