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決的結(jié)果,既出乎了邱和的意料,也出乎了許一山的意料。
在邱和提出開會表決是否重啟救援工作的時候,許一山就明白了邱和的用意。邱和是想利用班子成員的表決結(jié)果,將許一山的重啟救援完美壓下去。
然而,最后的表決結(jié)果是勢均力敵。贊成票5人,反對票6張。因為許一山是經(jīng)作區(qū)民主集中制的決策者,他這一票有著更多的權(quán)重。因此,這就形成了不相上下的結(jié)果。
會議當即決定,請示燕京。
陳州的聞化,在得知經(jīng)作區(qū)要重啟救援工作后,帶著聶波心急火燎趕來了。
一見面,聞化便毫不客氣地說道:“許書記,你這是要對我下死手??!”
許一山客氣地請他坐下,親自給他泡上一杯茶,安慰他道:“聞書記,稍安勿躁。重啟救援,讓遇難者重見天日,不是壞事啊?!?br>
聞化又氣又急道:“怎么不是壞事?你這是要把天捅出來一個大窟窿啊。”他壓低聲道:“我實話說吧,你以瞞報是我陳州敢做的嗎?誰不知道那是一條高壓紅線啊?!?br>
許一山一愣,他沒有想到瞞報背后還有隱情。
聞化尷尬笑道:“我就是一個小小的市委書記,我是沒有能耐敢這么做的?!?br>
許一山單刀直入道:“這么說,你是被人授意的?”
聞化緩緩說道:“老許,有些話,我不好講。但我想說的是,這個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把真相大白于天下。有時候隱藏起來真相,可能獲得更好的結(jié)果?!?br>
許一山沉吟起來。聞化的話,不無道理。易章礦難一次性傷亡那么多人,按照規(guī)定,會追究不少相關(guān)人員的責任。但聞化身為市委書記,即便追責起來,他的責任也不足以讓他丟官坐牢。
相反,他若是瞞報,一旦真相暴露出來,他的責任就會發(fā)生質(zhì)的變化。
他完全沒有必要冒著樣的風險來瞞報礦難真相!
那么,是誰在背后操縱瞞報真相呢?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事故發(fā)生后,我們立即組成了事故救援處置小組的。這些都有會議紀要為證。我和聶波同志,親自擔任了正副組長。當時,我和聶波同志都有一個統(tǒng)一的思想,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將救援進行到底?!?br>
許一山哦了一聲,問道:“為什么救援被叫停了?”
聞化道:“第一,救援確實存在巨大的困難。救援專家在勘測過事故現(xiàn)場之后,給我們提出了救援會遇到的困境,主張我們可以考慮放棄救援。”
“第二,我們接到了上面的指令,淡化處理?!?br>
“這個上面,指的是......”許一山試探地問道。
“這個,你問我也不會說了?!甭劵嘈Φ溃骸霸S書記,這個事就讓他過去吧。”
聞化不肯說出來他接到了誰的指令。許一山知道,他很忌憚。
“我不是怕,也不是擔心?!甭劵α诵Φ溃骸拔乙呀?jīng)到了這個年紀了,大不了摘了我的帽子,我解甲歸田,做一個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農(nóng)民。但小聶就不一樣了,他的事業(yè)才剛起步,你不想讓他也像我一樣,去做一個悠然見南山的人吧?”
許一山笑道:“你這是要挾我?”
“不是要挾,是愛護?!甭劵J真道:“小聶同志是個好同志,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啊。當然,我承認,在易章礦難這件事上,我與小聶同志的意見一直存在矛盾分歧。小聶同志一直主張救援,如實匯報。可是現(xiàn)實很殘酷,我們想如實匯報,人家不給機會,難道我們硬著脖子送上去給人砍?”
礦難的事,一下變得復(fù)雜多了。
如果說,許一山的初意是想通過重啟救援,舉一反三對經(jīng)作區(qū)的未來生產(chǎn)安全工作來一個全面警示,倒不如說,他在了解到易章礦完全掌控在徐濤手里時,他對民營資本在牟取暴利卻漠視生命的做法,要來一次徹底的打擊。
易章礦是一個具有一百年開采價值的重金屬礦。采礦權(quán)落在徐濤手里,這里面已經(jīng)牽涉了許多說不清的歷史淵源。
地下礦產(chǎn)資源屬國家所有,雖說民營資本可以介入地下資源的開采事業(yè),但是一切都要合乎國家的規(guī)范。
采礦本身就是一個具有極大風險,但卻能牟取暴利的行業(yè)。在暴利面前,資本會忽視生命的本身尊嚴。比如易章礦難,徐濤以賠償每位遇難者200萬現(xiàn)金作為代價,這是對生命的褻瀆,對生存權(quán)的極大侵犯。
發(fā)生礦難或許難以避免,但放棄救援,就是神人共憤的行徑。
聞化已經(jīng)透露出來一個強烈的信號,放棄并非陳州的本意,而是來更高層的壓力和授意。那么,是誰給了他壓力?又是誰授意了他?
他清晰記得,自己凌晨時分給陸書記打過電話,從陸書記的表態(tài)中,他能感覺到陸書記也是被蒙蔽的人。
能讓聞化言聽計從,俯首帖耳的,中部省除了陸書記,還會有誰?
突然,一個名字躍入了他的腦海。
他被這個名字嚇了一跳,不會是他吧?
聞化匆匆忙忙來,又匆匆忙忙回去了陳州,留下一個巨大的疑問,讓許一山苦苦尋思。
班子會議過后第三天,燕京終于來了消息。
燕京在易章礦難問題上沒有明確態(tài)度,這讓許一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他不得不親自給梁國明打去了電話。
“國明同志,我是許一山。”他自報家門,“我想要一個易章礦難重啟救援的明確態(tài)度。”
梁國明打著哈哈笑道:“老許啊,這個事我知道了。我看啊,你與老邱同志商量著決定吧。經(jīng)作區(qū)有獨立決策權(quán)嘛?!?br>
許一山道:“我實話說吧,在這個問題上,我與邱和同志的意見有嚴重分歧?!?br>
“這樣可不好?!绷簢鞯溃骸鞍嘧右欢ㄒ愫脠F結(jié)。邱和同志有著非常豐富的地方工作經(jīng)驗。在燕京也接受了一定時間的鍛煉。我看啊,邱和同志考慮問題還是比較全面的。”
話說到此,許一山心里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過來。梁國明支持邱和。他看似沒有態(tài)度,其實態(tài)度已經(jīng)擺在哪了。
“如果我們的意見達不成統(tǒng)一怎么辦?”
“不會的。只要大家心平氣和將問題分析透徹,總能找到一個共同點的嘛。”梁國明道:“老許,我就不與你多說了。有個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下個月,我要去歐洲出訪,我想,你需不需要同行???”
“行啊。”許一山爽快答應(yīng),“我能陪國明同志出訪,是莫大的榮幸?!?br>
“行。具體行程,我會安排人給你發(fā)過去。你做好準備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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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5章 邀請出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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